黑蛟再度起身撲來,巨大的蛟身在空中張牙舞爪,整個天地都爲之一暗。
黑蛟怒吼道:“小小螻蟻,還想撼動四海麼!”
趙五郎迎着風浪,原本有幾分英武的臉龐變得越發的狂傲,他冷笑道:“海蛟近於蟲,你還真以爲你是真龍麼!”
黑蛟哈哈哈狂笑道:“即便是蟒,也強過你這地上的泥猴!”它飛撲而來,巨大的蛟身如一道黑色閃電襲擊而來。
趙五郎雙足一點,踩着水浪,高高躍起。
海浪飛濺,黑蛟旋動着身子,再度咬來:“我要把你這泥猴一點一點要成碎片!”
趙五郎人在半空,手中的指訣快速翻飛,一道道藍色光芒隨着指訣閃耀而出,口中的咒法已疾疾念出:“逐浪搗陰陽,翻海鎮乾坤。奉四海龍神令,封!”
無數海水涌了上來,黑蛟大驚失色,驚恐道:“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我的封海神咒!”
趙五郎冷冷道:“你的道,就是我的道!你不知道神明如電便是奪法之道麼!”
海水層層而上,化作無數水帶纏繞黑蛟,將它結結實實地反捆在半空中。
以水縛蛟,聞所未聞的招法!
黑蛟原本入水是如魚得水,但卻不想被自己的絕招所控,海水被混元靈力掌控,更加張狂,一道道勒緊黑蛟的鱗甲之中,如千針齊齊扎入,烈焱不能破甲,但是水無孔不入卻可以,以其道還治其人之身,這便是神明如電之法。
海水卷縛而上,黑蛟腹部的脈門已是暴露無遺。
趙五郎毫不猶豫,化作一頭火猞猁猛地衝向這點脈門,噗地一聲,這火光凝成一把利劍破開腹部柔軟的皮肉,烈焱如水銀一般沁進了黑蛟的皮甲之間,火光四處蔓延,整個龍身彷彿被燒紅的木炭一樣,星星點點的火光從龍鱗之下爆射出來。
“嗷!”黑蛟仰天長吼,痛不欲生!
“烈焱破甲!”趙五郎再度喝道。
轟隆!
整條蛟身全部燃燒起來,無數玄鐵盔甲一般的鱗甲四處翻飛,整個龍身一片血肉模糊!
黑蛟痛苦道:“我,我竟然輸給了一個道人!一個凝神之境的道人!”
趙五郎冷冷道:“你輸給得是混元之力!”他一手掏出黑蛟腹部內的虎鶴令牌,再度捏訣,怒喝道:“封印四海!”
轟隆!轟隆!
巨浪猛地翻倒過來,葛雲生和施小仙在阿鬼在保護下,急忙御水躲避,這海浪開始翻上了天,將燒焦的黑蛟直接捆縛到了海中,整個大海彷彿全部飄到上空又狠狠地摔了下來。
又一陣巨響!
趙五郎猛地睜開眼,第二層夢境終於被硬生生地破除了,四周依舊是冰冷的海水,只是這海水再也不是洶涌四溢,而是安安靜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這大海竟然真的被封印住了,四處就像鏡子一般平滑,空中是無數破裂的餘光,那是構築夢境的光華,被巨大的威力撕碎墜落,紛紛揚揚,閃動着雪白色的光芒。
就像海上下起了雪。
這景象太奇異了,趙五郎環顧四周,葛雲生捂着肚子依然飄蕩在水中,施小仙早已昏迷不醒,阿鬼還在緊緊地抱住她準備把她拖出水面,逐月夫人早已消失不見,而那隻黑蛟就在自己的腳下,雙眼中的綠色光芒正不甘心地一點點消散。
巨大的龍身慢慢沉入海中,最終化成了一團陰影。
“師父!”
“小仙!”
趙五郎奮力地朝二人游去,但方纔的惡戰已經消耗了他幾乎所有的體力,趙五郎只覺得全身發軟,眼前倏得一黑,就昏厥在冰海之中。
四海閣,終於安靜得如同虛無之境。
趙五郎再度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
眼前是一個破舊的房舍,屋頂上是灰黃色的橫樑和深褐色的瓦片,其間懸掛着幾張白濛濛的蜘蛛網,還有幾縷陽光從破損的瓦縫裡透了下來。
這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有些舒坦,若是用力嗅一嗅,似乎還能聞到青草和野花的味道。
“這是哪裡?”趙五郎伸了伸懶腰。
“師父!”
“小仙!”
他又猛地蹦了起來。
“別吵了,你這昏睡就昏睡,還時不時的一驚一乍的,吵死了。”葛雲生在一旁打着哈欠抱怨道:“還以爲你要死了呢,搞得我們兩個一晚上沒敢睡。”
趙五郎一把抱住葛雲生,一副劫後餘生的姿態道:“啊?師父,你沒事啊,嚇死我了,我以爲你被小仙殺了呢!”
施小仙莫名其妙道:“我殺葛師傅?你瘋了吧,我怎麼可能去殺葛師傅?我跟葛師傅關係這麼好,五郎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趙五郎點頭道:“對了,那是蚩伯變成的你,不是你,不是你。對了,師父,你傷勢怎麼樣了?”
葛雲生道:“我沒事啊,什麼蚩伯啊?你睡迷糊?”
趙五郎驚道:“啊?我們在四海閣裡……”
葛雲生奇怪道:“對啊,去了四海閣拿了東西我們就走了啊,然後你小子突然就昏倒在地上了,中邪了一樣,莫名其妙的。”
趙五郎更加驚訝:“不可能,那黑蛟,四海閣裡的大海,你們都忘記了?”
施小仙這把也過來摸了摸趙五郎的額頭道:“不會是真睡迷糊了吧?我們進了四海閣,裡面只有一尊海蛟神像,那令牌就放在神像的口中,我們拿了就走了。”
“對了,你眼睛不老實,一直盯着那個神像看,估計是遭了那個莫將離設下的迷魂陣了。”
趙五郎驚得無以復加,這四海閣內發生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真的只是自己中了閣樓內的迷魂陣法嗎?
趙五郎還是有些不信,他跑過去掀葛雲生的衣服道:“師父,別想騙我,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葛雲生氣得錘了趙五郎一拳,罵道:“還想扒你師父的衣服,成何體統!沒看到還有小仙在嗎?”
趙五郎哎喲了一聲,依舊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信,這迷魂陣太真實了。”
施小仙道:“你呀,肯定是睡迷糊,做夢了。來,先喝口水。”她給趙五郎遞了個葫蘆過來,而後突然叫了一聲:“哎呀,不好了,我們忘記了還有兩隻妖精在我畫裡呢。”
施小仙急忙打開乾坤卷,畫卷之內,血猞猁和霜蟒精早已化爲獸形,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看來沒了獸丹果然影響很大。
葛雲生眉頭一皺,道:“糟了,糟了,答應天一亮就把妖丹還給它們的,這下晚了些,估計損傷了些元氣。”
施小仙也道:“可不是,人都不精神了。”
他和施小仙急忙把血丹、蛇丹掏了出來,這二人出了離風閣後就一直把妖丹吐出來揣在身上,自然是未損分毫。
葛雲生道:“五郎,你那顆獸丹呢?快拿出來!”
趙五郎四處摸了摸,突然想起來這獸丹早就被自己吞下去了,他臉色一變道:“好像,好像被我吃了……”
“吃了!”葛雲生和施小仙齊齊叫道。
趙五郎尷尬道:“你們沒看到我打鬥的時候,都化出了火猞猁的樣子了嗎?”
葛雲生疑惑道:“什麼時候?”
趙五郎道:“是在四海閣內對陣蚩伯的時候,你們真的都不記得了啊?”
施小仙拍了一下趙五郎道:“明明是你貪吃,還找藉口呢!”
“我沒有!”趙五郎道:“那這獸丹被我吃了怎麼辦?”
葛雲生哼了一聲道:“能怎麼辦,吃了就吃了,難不成把你殺了挖丹嗎。”
施小仙有些擔心道:“那對五郎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葛雲生道:“猞猁丹畢竟是獸丹,乃是妖道的靈力,與符籙大道有本質的區別,到底會有什麼後果我也不知道,不過這猞猁精修得是純陽之術,與五郎的火精倒是不相沖,希望沒什麼大礙吧。”
趙五郎聽了這番話,心中稍稍安了一些,隨後又道:“那,一會怎麼跟猞猁精交待啊?”
“這……見機行事吧。小仙,把這二妖放出來。”
施小仙嗯了一聲,一抖畫卷,血猞猁和霜蟒二妖就跌了出來,二妖一落地,又服了自己的妖丹,神態漸漸有所好轉。
過了片刻,血猞猁和霜蟒精化出了人形,齊齊行禮道:“多謝幾位道長不殺之恩。”
“不謝,不謝……嘿嘿。”三人面色尷尬,搓了搓手。
行了禮,血猞猁又擡頭問道:“對了道長,我還有一顆獸丹呢?”
“額……”
葛雲生雙眼急忙看了看窗外的天,天色瓦藍瓦藍的。
施小仙也立即收了畫卷盯着自己裙角,一陣撥弄,似乎根本沒聽到猞猁精說什麼。
最後只剩下趙五郎一人,他眼珠子軲轆來軲轆去,最後發現無處可看,嚥了下口水道:“,對不起二位,這獸丹不小心被我吞了……”
“你吞了我獸丹?”血猞猁握緊拳頭尖叫道。
“你……吃了我相公的獸丹!”霜蟒精也叉着腰失聲驚呼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趙五郎磕磕巴巴地還想解釋。
“算了,小道人,不要解釋了!”血猞猁眼睛之中是難以置信,隨即又哼了哼道:“其實我好擔心我娘子知道我有兩顆獸丹,會因爲我修爲比她高而嫌棄我,如今陰差陽錯竟然叫你吞去了一顆,真是老天垂憐我夫妻二人,叫我二人如今又平起平坐!”
“娘子,現在你不必再懷疑我了,我也只有一顆獸丹了!我會一心一意愛你的!”
霜蟒精也喜極而泣道:“相公何須此言,無論你煉出幾顆獸丹,奴家愛都愛不夠,何來嫌棄二字!”
這二妖四手緊握,一副再也不分離的模樣。
“相公!”
“娘子!”
……
葛雲生拉了下看呆的趙五郎和施小仙道:“快走!快走!這時候不走,還想看一天嗎!”
三個人東西都來不及收拾,急急忙忙地奔出了破屋。
三人沿着山路一頓狂奔,趙五郎跑了幾步,就覺一陣眩暈。白晃晃的太陽光下,他突然又看到了一個紅色曼妙的身影。
“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