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過沙發,又跑去浴室,還將落地窗兩邊的紗簾都掀開看了看。
最後,她回到房間門口,無比緊張的對坐在地上休息的布偶熊說道:“爸爸,這裡沒有人哎!”
布偶熊聞言一愣,似乎不太相信。
它努力爬起身,躡手躡腳的蹦到玄關拐角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圈。
確定房間裡真的沒有其他的生物跡象可尋,它的身體這才逐漸的放鬆下來。
“爸爸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呀?”阮阮被它的模樣逗樂,嘻嘻哈哈的笑出聲。
布偶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它轉而回到程陌薰身邊,盯着那張陷入沉睡的臉看了許久。
然後,它擡起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看似用力、實際輕柔無比的……落在了程陌薰的額頭上。
“唰!”瞬間,一大團灰白色的霧氣,從爪子下面不斷地冒出,很快就在半空中聚集成一大團。
阮阮眨巴着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奇:“哇!這是什麼呀爸爸!”
布偶熊也擡頭望着灰白色的霧團,它將爪子收回,後退了幾步。
緊接着,他像是百米衝刺一樣,猛地朝前跑了幾下,最後一下子跳躍起來。
不偏不倚,毛茸茸的身體正好打到霧團的中心。
阮阮的嘴巴張成了O型,對於眼前發生一切,明顯是看呆了。
下一秒,灰白色的霧團將布偶熊困在了半空中,並且不斷地纏繞着它的身體,頗有將其吞噬其中的打算。
“爸爸!”阮阮從驚愕中回過神,急忙站起身,揮動着肉乎乎的小爪子,把布偶熊從霧團中拽了回來。
布偶熊四肢伸直,癱軟在阮阮的懷裡,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疲累。
而另一方面,處於不知名夢境中的程陌薰,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
同時白色的房間開始劇烈搖晃,讓人站不穩腳跟。
“有人想要把你喊回去呢,姐姐。”坐在病牀邊沿的單泊,完全不受這種晃動的影響,依然安穩無恙。
“唔……”程陌薰蹲在地上,抱着頭只覺得腦袋疼的似乎要炸裂開了。
“不如回去吧。”單泊垂下眼皮,語氣中有着無奈:“在這裡呆久了也並不是好事。”
程陌薰只顧着頭痛,完全沒有注意到單泊在說什麼。
她閉着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依稀看到些許模糊的畫面一閃而過。
耳邊也有着聽不真切的說話聲音,似乎說話的人就在身邊,但她無法辨析內容。
梨花精擡手,在單泊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呆坐着的單泊,就像是不倒翁一樣,身體後傾了一些,但立刻就又恢復到了原先的角度。
“靈魂受到這種迫壓,還能活的好好的。”梨花精忍不住嘖嘖稱奇:“小傢伙,你功不可沒。”
小男孩被誇獎後,並沒有什麼反應。
他抓住單泊的胳膊,有些可憐巴巴的開口問道:“你能救他嗎?”
“這可不好說。”梨花精聳了聳肩膀,突然想起身邊還有個阿曼,於是擡手指了過去:“去問她。”
阿曼
歪了一下腦袋,笑容中有着特別的意味。
小男孩看着她的笑臉,似乎心有芥蒂:“你能……”
“救不了。”不等小傢伙把話說完,阿曼就給出了回答:“我不想插手這件事。”
小男孩滿臉呆滯和失望的看着她。
“雙胞胎的命運太複雜。”梨花精也感嘆道:“的確還是不參與爲妙。”
“我之前就告訴你了。”阿曼一副“早就該如此”的語氣:“現在知道了事情真相,趕快脫身吧。”
梨花精沒有說話,看着表情呆愣的單泊,陷入了沉思中。
倒是一旁的小男孩,聽出了她們不會幫忙的意思,於是着急了起來:“拜託拜託,請救救他!”
“哦,小傢伙。”阿曼彎腰,把臉湊到小男孩的面前:“你在人間逗留也太久了,跟我走吧?”
小男孩眨眨眼睛,用不確定的語氣詢問:“去……去哪裡?”
阿曼抿起嘴巴,眉毛上挑,她直起身子後退了一步,紅色的裙子隨着動作輕輕晃動。
無數張臉在裙子的布料上一閃而過。
“輪迴啊。”阿曼喃喃的開口,嗓音故意壓得很低,帶着一種迷人的蠱惑:“那纔是你該選擇的方向。”
“不!”小男孩一臉憤然的開口拒絕,同時攬着單泊胳膊的力道變得更大:“我纔不要!”
“哦?”阿曼有些意外:“難不成,你一定要報了仇纔想走?”
小男孩鼓起嘴巴,氣呼呼的搖頭:“纔不是!”
他擡頭看了一眼單泊,然後繼續說道:“我想看他好好地活着!”
阿曼挑起眉毛,用含笑的複雜目光看向單泊。
這具肉體看起來脆弱無比,而它的靈魂也破碎的不成樣子。
若是抽出那些多餘的壽命,能活下來都是老天的恩賜,還奢求好好的活着?
“不可能的。”阿曼對於打擊別人的希望,有着一種變態的樂趣:“他就算活下來,也只是個神經不正常的人,會被這個世界拋棄。”
小男孩緊緊地抿着嘴巴,用不甘心的怨恨目光瞪向阿曼。
“既然這麼捨不得,”阿曼突然又湊近他,帶有幾分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不如,讓他和你一起走吧?”
“纔不要!”小男孩很生氣,幾乎憋不出其他的話來拒絕阿曼的提議。
“這麼說的話……”梨花精此刻突然開口,打斷了身邊吵吵鬧鬧的爭執:“之前那些男人,是來把單泊帶走的?”
“對!”小男孩拼命的點點頭:“小泊的爸爸想帶他去C城,把那些壽命都抽去!”
“當初爲單泊做這件事的人,是墨一陌啊。”梨花精卻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也許,他能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你是說那個靈媒?”阿曼的眼中有奇異的光芒閃動:“星頂賭場原本的繼承人?”
梨花精點點頭:“他是中間操作的那個人,也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也許能找到什麼方法,保住單泊的生命完好無憂。
“也就是說,你還打算參與這件事,是嗎?”阿曼看起來頗爲無奈:“白白浪費我勸說。”
“就算不想也沒辦法。”梨花精搖頭嘆氣:“許梓煜和程陌薰,已經被徹底牽扯進去了。”
鬼王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星頂的。
他清楚地看到,墨一陌擋在自己的面前,和莫一遊交涉了什麼。
明明對話就發生在眼前,他卻聽不到任何內容。
因爲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心底涌起的不好預感所佔據。
他的腦海裡不斷地浮現出程陌薰的面容,着急的情緒就此蔓延開來,讓人感覺很不好受。
等到自己努力剋制,好不容易拉回一些思緒的時候,卻看到比自己矮小了許多的奈緒,突然一個巴掌呼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草紙很乾燥,所以碰撞時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是他有意識的時候,聽到的最後一種聲音。
鬼王只感覺額前像是燒起一把火,灼熱的溫度透過皮膚,直直的衝向大腦。
他整個人感覺被幾股強大的力道,往不同的方向使勁拉扯着。
之後,疼痛和眩暈同時佔據他的感知,他感到眼前一黑,彷彿被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小屋子。
時間過了許久許久。
他再次發現自己有了活動的力量,同時周圍的環境變得明亮時,已經是在一個與星頂娛樂室截然不同的環境裡。
“您醒了?”奈緒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正半扭轉身子看着他:“啊,還是鬼王先生?”
“嗯……”鬼王從座位上緩緩地爬起,打量了周圍一圈,發現自己正在車內,並且獨佔了後座一排的位置。
駕駛座上的人,看起來頭髮花白、個子不高,只專心的開車,完全不開口講話。
“大少爺讓我轉告您,車子在星頂的地下車庫,暫時不好取出。”奈緒看起來比之前活躍了一些:“所以請您最近出行,考慮換一輛車子。”
“那個啊……”反正許梓煜不會在乎這種事情,鬼王隨意的擺擺手:“無妨。”
他看向窗外,大顆的雨滴不斷砸在玻璃上,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這是去哪兒?”
“送您回酒店。”奈緒禮貌的微笑着說道:“對了,向您介紹一下,這位是福伯。”
她擡起一隻手,手心偏上,對向駕駛座上的人。
“你好,”鬼王淡淡的開口,並沒有很在意:“福伯。”
“擔不起擔不起。”福伯背對着他,語氣中帶着幾分感嘆:“老叟在世僅僅幾十年,承不住您這般稱呼。”
聞言,鬼王頗爲意外,他忍不住往車座的另一側移動,想要看清福伯的面貌。
奈緒則是呆呆的看了看鬼王,又看向福伯:“您在說什麼呀?”
福伯似乎輕笑了一下:“丫頭,你只懂看神形,卻參不破道行。”
“這位老先生,”鬼王在此刻忍不住插話:“您看出我……”
後半句話在對上奈緒詢問的目光時,卡在喉嚨裡沒有說出。
前因後果,該怎麼向一個外人提及?
“放心。”福伯樂呵呵的回答:“老叟只能看出皮毛,不知道其中深淺。”
能達到這種水平,可見也不是一般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