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煜一夜沒有休息好，不，準確的來說在那莫名的夢境後，他就沒有再睡着。
他看了看已經開始微微涼起的天空邊緣，深吸了一口氣。
手邊的筆記本電腦還亮着屏幕，上面是電子郵箱的界面。
過去這麼久了，艾鶴兒還是沒有給他回信。
這不太正常，但又並不是很奇怪。
他只是時間長了，慢慢的想起了一些之前被遺漏的問題。
比如他失憶了這麼久，不可能期間沒有和艾鶴兒聯絡過一次。
秘書似乎也對此欲言又止，但不能對他提起任何相關的信息，不然他就頭疼的要死。
這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
許梓煜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那砰砰的心跳。
那個夢境，讓他一直波瀾不驚的內心終於有了起伏。
他此刻努力去回想失憶後的許多細節，也不會感到隱隱的頭痛。
也許，是時候可以嘗試瞭解那些丟失的過往了。
程陌薰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
許梓煜皺了皺眉，心底的黑暗未完全退散，此刻又再次翻涌起來。
思索之際，天邊的魚肚白已經快速的擴散開來。
他坐在落地穿前，靜靜地看着陽光照射大地，照射樓房，穿透厚厚的玻璃，直直的照射進他的心裡。
明明那麼溫暖，那麼明亮，卻讓他忍不住想要流淚。
一定是陽光太刺眼了。
可是心裡爲什麼也那麼難受？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似乎這樣能讓自己的內心安定不少。
但是這樣的安定根本撐不了太久。
從想到程陌薰的那一刻開始，她的一顰一笑，甚至是和自己說話的每一幀畫面，都紛紛不受控制的出現在腦海裡。
真的是要瘋了！
許梓煜呆呆的望着窗外，太陽已經升起了一定高度。
新的一天伊始，城市已然開始忙碌。
可是他現在腦子裡亂哄哄的，根本不想起身去做別的事情。
天上有飛機經過，透過加厚的玻璃，依然能聽到轟隆隆的聲音。
許梓煜將視線鎖定在了那架飛機上，看着它經過眼前，然後逐漸消失在天空的另一端。
如果……程陌薰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呢？
這個想法連他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可是在認爲自己思維太過荒謬的時候，心底竟然開始有了抑制不住的期待。
如果……程陌薰沒有死呢？
許梓煜感到自己開始興奮起來，他說不清這種情緒的來源，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時來了精神。
只是，再怎麼想都是“如果”，與現實無關，不是嗎？
程陌薰的確死了啊，鋪天蓋地的報道，還有身邊所有人提起時的欲言又止……
但爲什麼，心裡面還這麼期待呢？
因爲那一場夢，所以改變了他所有的思維方式，甚至將內心也改變了嗎？
他爲什麼在想到程陌薰可能還活着的時候，心裡會那麼激動？
爲什麼無法抑制的，想要現在就去確認程陌薰還活着的可能？
這太荒謬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此刻微微震動起來。
許梓煜複雜的思緒和心情被打斷，他終於有了從一片混亂中抽離的理由。
屏幕顯示，是秘書的來電。
“總裁？”秘書對於他接起電話的速度，感到有些訝異：“今天，需要派人去接您嗎？”
許梓煜微微皺眉，他將手機拿開，看了看時間，又放回耳邊，低低的回答道：“嗯。”
“好的……”秘書說話的尾音有點兒長，這意味着她還有話沒有說。
許梓煜察覺出了這一點，於是耐着性子等她繼續開口。
可是秘書猶豫了兩秒鐘後，似乎放棄了繼續說下去的可能，於是語氣一轉：“那我會將今天的行程簡報，一併讓司機帶給您。”
“等等。”許梓煜微微挑眉，他終於感覺到之前遺失的那些情緒，此刻悉數迴歸到了體內：“我還要那次宴會的所有相關資料，我記得之前讓你做過一次整理的。”
“啊？”秘書本來正在倒水，聞言不由得一愣，水漸漸溢出了杯沿也沒意識到。
“如果短時間內能交給我，電子版也可以。”許梓煜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眼神比起五分鐘前的茫然，此時更多的卻是某種堅定。
秘書停頓的思路終於繼續下去，她看着桌面上的水漬，似乎一下子驚醒過來：“啊……好，好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水壺放下，轉身去找毛巾，然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猶豫的問道：“那個，總裁，我上次整理的那份兒在公司裡……現在我手頭也沒有備份。”
許梓煜當時只看了一點兒，就頭疼得要命，於是便讓她丟掉。
幸好當時猶豫了一下，將那沓資料放在了辦公區的書櫥裡。
“這樣啊……”許梓煜走進步入式衣櫃，眼睛迅速的掃了一遍，然後非常快速的從衣架上取下了一套西裝和襯衫。
他走到落地鏡前，將西裝拿在面前比劃了一下，並不是很滿意。
但是他沒有轉身回去再選一身，而是站在鏡子前，聲音低沉的對着電話說道：“那今天上午，你負責再幫我調查一些事情。”
秘書有些疑惑，她已經找到了毛巾，往回走着：“您需要查什麼？”
許梓煜猶豫了片刻，他看着眼前鏡子裡的自己，因爲一夜未眠，所以眼窩有些泛青。
自己居然會有如此憔悴的時候。
他低笑了一聲，似乎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感嘆什麼。
秘書隔着電話，只能隱隱覺得許梓煜有些異樣，但她又不能準確的描述出是哪裡不對勁。
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爲什麼一晚上不見，總裁就發生了變化？
許梓煜對着鏡子，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胡茬，然後低聲說道：“查一下，程陌薰。”
“啊？”秘書沒有忍住驚訝，驚呼出聲，同時手裡的毛巾也掉落在地上。
她呆呆的低頭望着那條毛巾，聽到許梓煜在電話裡繼續說道：“或者所有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秘書此刻更是張大了嘴巴。
“就這樣，一會兒我到了公司再說。”許梓煜看了看那套西裝，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然後說完就要掛掉電話。
“那個……總裁……”秘書猶豫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許梓煜想要按下掛斷鍵的手指停頓在半空
中。
“其實，郊外那座教堂的修女，在昨天打過電話……”秘書吞吞吐吐的說道。
“教堂？”許梓煜皺皺眉：“什麼情況？”
秘書有些語塞，她一時太過驚訝，潛意識以爲總裁想起了什麼呢！
可總裁還是一無所知的狀態，讓她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回答。
“算了。”許梓煜長嘆了一口氣：“現在就派人來接我。”
秘書連連答應。
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C城。
圓圓從睡夢中醒來，她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微微皺眉。
什麼時候睡着了？她完全沒有印象啊！
而且自己此刻穿着整齊的睡衣，正躺在牀上蓋着薄被！
天吶！她什麼時候換睡衣了啊？她記得自己疲累不堪的趴在牀上睡了一覺，然後做了個詭異的夢境……再然後，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等等！面具！
圓圓猛地一個激靈，從牀上坐起身。
她看向桌面，那些白鳥面具的碎塊兒依然擺在那裡。
“呼……”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圓圓放心了，她重新躺回牀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可明明才睡醒不是嗎？
她擡起胳膊壓在自己的雙眼上，試圖藉此抵去窗外照射進來的刺眼陽光。
不想起牀，也不想過多的思考。
可這樣一來，就留給了大腦非常多的思考空間。
她的意識有些渙散，此刻更是隨便腦子裡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沒有動用意識去改變的慾望。
夢境……宴會……夢境……程陌薰……夢境……馬修……夢境……
她就這樣不斷地思索着別的東西，但總會又繞回那些詭異的夢境上面，再然後思路就會又跑到別的事情上……如此循環往復，直到腦子裡出現了陸野的笑臉。
心裡猛地一驚，圓圓移開了胳膊，她瞪大了眼睛。
本來放鬆思維的大腦，此刻也緊張起來。
陸野！
她這些天幾乎要忘記了！此刻又莫名的想了起來，卻讓她的心跳加倍了許多。
“不，不能再想他了啊。”圓圓咬住嘴脣，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思緒。
可越是這樣做，她越是容易想起陸野的一切。
從笑臉到穿着，再到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記細節記得這麼清晰！
她猛地坐起身，然後掀開被子走下牀。
桌子上的白鳥面具碎片看起來像是落了一層灰，沒喲昨天那般顏色透亮。
圓圓沒有在乎這些，她直接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不能再想陸野了，她需要些別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事情發展總是不能如她所願。
她剛走下樓梯，就看到傭人們圍繞在大廳中間竊竊私語着什麼，在看到她來了之後，卻直接都閉上了嘴巴。
傭人們這種不能說，卻又急切想要泄密的表情，圓圓表示最近看過很多次。
“又發生了什麼？”她緩緩地開口，打量了周圍一番，開始考慮要不要回房間洗漱一下，再去吃早飯？
可她這一開口，衆傭人像是得到了特赦一樣，紛紛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說道：“小姐，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