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做什麼？
程陌薰在心裡如此問道，她還是無法適應血腥的氣味兒，只想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你想救他不是嗎？”梨花精看了一眼地上苟延殘喘的馬修，又瞥了一眼旁邊瑟瑟發抖的阮阮：“現在就是要做這件事。”
半個小時後，上至高管經理下至普通員工，整個酒店都被總裁遇襲的事件所轟動。
所有員工都被調動，進行緊急會議。
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只聽聞他們的準總裁夫人，在午夜時分突然打電話給酒店大堂，表示所住樓層有人失血過多，需要搶救。
由於是總裁居住的樓層，暫時沒有其他人入住，所以酒店的值班保安個個惶恐不已，在程陌薰掛掉電話之後不到三分鐘，就趕到了現場。
除了現場的一片狼藉以外，還有在房間沉睡的總裁，和麪色相當平靜的準總裁夫人……
整件事情似乎有些詭異，但是所有人當時都太過震驚，沒有去思索哪裡不對勁。
他們只聽得未來的老闆娘，提起躺在血泊中、看起來尚且年輕的少年襲擊了總裁，最後不知怎麼的就成了這個樣子。
程陌薰縮在身體內，聽着梨花精臉不紅心不跳的胡扯了一堆理由，終於讓保安們將馬修緊急送往醫院。
“對外封鎖這件事，後續安排等總裁醒了再說。”這是梨花精吩咐的最後一句話。
說完後，她就回到酒店房間，不再關心走廊上亂糟糟的一切。
阮阮早在保安趕來之前，就抱着布偶熊跑開了。
她似乎對梨花精頗爲忌憚，甚至不想有絲毫的親近機會。
梨花精對此不太在意，只是告訴程陌薰，那孩子在這個時候，只有回房間躲着的選擇。
程陌薰坐在沙發上，她猛地感到身體像是過電一般，然後四肢冰涼無比。
下一刻，這些不適的感覺消失，她看到梨花精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謝謝。”這是她第一反應要對梨花精說的話。
如果不是梨花精，此時此刻的她估計還在慌亂無措之中。
梨花精抿了一下嘴巴，擡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許梓煜：“你見過他了？”
沒來由的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讓程陌薰很是不解：“誰？”
問出口的一剎那，她心裡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唐氏阿沁。”梨花精刻意沒有提及鬼王二字，而是念出了他前世的姓名。
程陌薰嘴巴微微開啓了一條縫，聲音堵在喉嚨裡，感到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了脖子。
半晌，她有些艱難的點點頭。
梨花精短嘆一聲。
這時，躺在牀上的許梓煜突然悶哼了一聲。
程陌薰以爲他醒了，急忙轉身看向牀上。
可許梓煜只是幅度不大的動了幾下身子，隨即就沒了動靜。
“你要想好。”梨花精的語氣中透出些許無奈：“該怎麼向他解釋。”
“解釋？”程陌薰扭回頭，反應慢了半拍：“什麼解……你是說對許梓煜？”
梨花精點點頭：“外面那個樣
子，你還想怎麼瞞下去？”
程陌薰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最後垂下眸子，苦笑了一下：“是啊……早就該把一切都告訴他的。”
窗外電閃雷鳴，將整個C城置於黑暗與光亮之中，不斷地交替更換。
位於C城另一端的星頂賭場頂層，莫一遊坐在落地窗前，像之前等待墨一陌到來那樣，淡淡的看着窗外。
她將拿起身邊放置的高腳杯，將裡面的白葡萄酒一飲而盡。
脣瓣上沾染了不少那透明的酒液，在窗外閃電亮起的瞬間，會泛起冷冷的光澤。
“大小姐，去劇院打探的鬼魂帶回消息，人已經不在那裡了。”總管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的不遠處，臉上的笑容浮誇至極。
“哦？”莫一遊單手把玩着空蕩蕩的酒杯，看着裡面殘留的酒液在杯底搖晃：“是去了陶圓圓那裡麼？”
“還未確定。”總管雙手緊握在一起，像是在壓抑興奮不已的事情：“不過，可謂八九不離十。”
“這麼多年，着實辛苦了。”莫一遊眯起眼睛，突然笑的很開心：“終於回到了她該去的地方。”
“那……大小姐，現在要把陶家的老頭兒放了嗎？”總管也嘻嘻的笑出聲：“應該沒有用處了。”
莫一遊搖搖頭，將酒杯放回身側：“還早，要再等那麼一點點時間。”
總管並沒有莫一遊否決而喪氣，臉上的表情反而變得更加興奮。
他對着窗邊的白色背影鞠了一躬，很快離開了。
四周寂靜下來，莫一遊擡手在空酒杯上方，隨意的揮動了一下。
“咕咚！”從酒杯底部立刻有紅色的液體翻涌着上升，直至裝滿了半杯才停下。
莫一遊側目瞥了一眼，臉上露出有些意外的笑容：“哦？”
她拿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輕輕聞了聞，然後湊到嘴邊微抿了一口，最後眉毛微微挑起，似乎對酒的味道感覺還不錯。
酒杯再次被放下，莫一遊舔了舔嘴脣，看着窗外被閃電照亮的層層建築，下巴揚高了一些。
她注視着夜空半晌，隨後勾起了嘴角，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聲感嘆道：“前世今生麼……總歸是要有了斷的。”
天亮後過了許久，許梓煜從混沌中醒來。
他吃力的眨了眨眼睛，隨後劇烈的痠痛感自渾身上下泛起。
“嘶……”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所有的睡意也在頃刻之間遁形。
打量周圍，是熟悉的酒店房間，空氣中瀰漫着精心挑選過的薰香味道。
程陌薰貼着他的身體，處於沉睡的狀態，全然未發覺他已清醒。
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腦海裡一閃而過許多莫名其妙的畫面。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依稀分辨出，其中有着陸野抱着昏睡不醒的圓圓，和以另一個女孩坐在車內的畫面。
啊，他想起來了。
自己和程陌薰去看話劇，圓圓與他們交換了座位，他在入場時感到身體難受，之後……
之後發生了什麼？他怎麼對那些閃爍的畫面毫無印象？
記憶不斷地被翻查
過濾，但除了腦袋變得更加疼痛以外，他得不到任何其他有用的訊息。
而且身體太痠疼了，他昨天經歷了什麼？
腦海裡再次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
許嘉贏錢的興奮表情、高個子和服男人打哈欠的模樣……還有馬修冷冷的笑容，以及面露意外的程陌薰！
怎麼回事？他難道是喝了太多的酒嗎？
可是他怎麼連喝酒都不記得了？
心裡空蕩蕩的，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遺漏掉了。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啊！”回憶的太吃力，導致大腦開始劇烈疼痛，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許梓煜抱住腦袋，極力想要壓抑這種痛楚，好讓自己可以在努力想起些什麼。
“唔？”程陌薰被他的叫聲和動作驚醒，朦朦朧朧的睜開了雙眼。
許梓煜面色發白，雙手捂住腦袋，看起來……非常不妙。
“好疼。”他只喃喃的說出這兩個字，然後繼續和痛苦做抗爭。
他由於太過痛苦，雙手忍不住在腦袋上四處亂抓，導致臉上都出現了些許紅痕。
“怎麼會這樣？”程陌薰慌亂的坐起身，將抱着腦袋不知如何發泄的許梓煜，一把攬入了懷中。
得到了擁抱的許梓煜，不再抓撓腦袋，轉而伸出雙手死死地環住程陌薰的腰肢，同時腦袋在她懷裡使勁的蹭動。
“我打電話叫人來幫忙，好嗎？”通過擁抱的力度，可以感受到許梓煜此刻的痛苦程度，程陌薰慌亂了心神，下意識的就是想找醫生。
“不……”許梓煜喃喃的開口，他聽出程陌薰的聲音發顫，焦急的心情溢於言表，於是內心有些不忍，索性放棄了努力回憶。
他不再努力的回想過往，於是大腦瞬間得到解脫。
程陌薰只感到懷抱裡的人安靜下來，腦袋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有些粗重。
“你怎麼了？”過了好久，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若是頭痛，我們趕緊去醫院，好不好？”
“不好……”許梓煜深吸了一口氣，鼻子周圍縈繞着程陌薰身上的香氣，這讓他感到安心。
“你……”程陌薰感到他的呼吸逐漸變得安穩，終於微微放心了一些，於是用雙手輕輕在許梓煜的後背上拍了拍：“那你躺下休息一會兒？”
“告訴我好嗎？”許梓煜卻突然開口，毫無預兆的提起另一件事：“昨天發生了什麼？”
話音落地的同時，他覺察到擁抱自己的身體僵硬住。
“我的頭好痛，沒辦法想起什麼。”許梓煜繼續說道，言語之中充滿了失落：“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程陌薰吞了吞口水，以她的角度，能看到梨花精倚靠着遠處的沙發，平靜的望向這邊。
該把一切都告訴許梓煜的，不是嗎？
包括外面走廊上那駭人的情況……此刻應該還沒有被修復回原狀。
“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帶着好似清晨剛醒來時的沙啞。
可是，她這個時候神智清醒的過分，一點兒都沒有半睡半醒之際的混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