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小區外,看到那個熟悉的門衛保安,我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一把抓着他的手,退了好遠。
他不解地低頭看着我。
我費了好半天勁,才?起勇氣說道:“你去我家。能不能說你不叫鬱廷均?”
他的眸子閃了閃,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怕……我爸媽不能接受你,你會更受委屈。”我抓着他的手臂,心裡着實爲難,想想如果爸媽不能接受他,要怎麼辦?哪怕爸媽不說什麼難聽的,就是對他擺個臉色,我都一定會受不了,更不要說別的諸如趕他走之類的行爲動作上的傷害,想想我就心疼。
我真的願意我老爸老媽揍我一頓,也不願意他們對鬱廷均擺一分臉色。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鬱廷均竟然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於是我滿含愧疚和心疼地,牽着他的手再次走進小區。走着走着,又突然想起我上次離家時。是從防盜窗裡鑽出來。今天給老媽打電話的時候,她聽到我的聲音,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聽說我要回去,她竟然通篇下來,只會說一個“好!”字。
心下有些發毛,這會她和我爸是不是守在家裡,拿着晾衣架,準備收拾我?
“鬱廷均。如果我爸媽對我發脾氣,你不要管好不好?”我怕他會跟老爸起衝突,真是操碎了心:“我前幾天沒有你的消息,心裡着急。可是爸媽不讓我出去。我跟着潛龍跳窗戶跑了。爸媽都會擔心的嘛,所以等下他們發脾氣也是應該的。我是他們的親閨女,他們下手會有輕重的。”
鬱廷均再次淡然地點點頭。
我突然有些不能適應,他怎麼這麼好說話?!而且,老爸打我,他真的能看得下去?!雖然我是這麼說的,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真的點頭了,我卻心裡不是滋味地哼了一聲。
門衛看到我的時候,眼珠都快瞪出來。
旁邊有幾個人從身邊路過,我聽到有人說:“看,那個穿得像鄉里土婆子似的女的,就是盧教授家的女兒!”
“今年突然瘋了,關都關不住。前幾天跳窗戶跑了!”
“那她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長得好帥。”
“可能是哪家精神病院的醫生!或者是送她回來的便衣警察?”
“……”
我一邊聽着,眼皮不停地跳,跳得我心裡慌。
到樓下的時候,鬱廷均站住了:“你先上去。我等等再上來。”
我心裡一頓,其實這樣是最好了!我先回家讓爸媽有個思相準備,他再進去衝擊力會小一些。只是我一直不好對他開口,潛意識裡也不想離開他一步,心裡生怕在分開的這一小段時間裡,再發生點什麼事,讓我後悔。所以一直沒有說。
“要不,還是一起上去吧?”我拉着他的衣袖,心裡有些矛盾。
他握了握我的手,“你先上去。”
我盯盯地看着他,“你不會跑掉吧?”
他呵地一聲,眉眼間的笑意洋溢出來,模樣美得我心頭狠狠一跳。誰知心跳的還在後面。他低聲說道:“我傻啊,都到家了我跑什麼。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睡到你的牀上去。”
我臉一紅,轉頭就走。站在電梯裡,我心裡想着他的話,全身肌膚都開始發燙。有我老爸老媽在家,他哪怕進得了我家門,想睡到我的牀上去,實在是癡人說夢,我老爸廢不了他,還不能將我打殘了?!
不等我扣門,門大開着。我看着坐在沙發裡,頭髮像鳥窩,臉色蒼白,怒瞪着我老媽,嚇得打了個擺子。
再看到繫着圍裙拿着水果刀走出來的老爸,更是嚇得不敢邁步進門,直接杵在了門口。
對峙了半天,老爸吼了一聲:“你是進來還是不進來的?進來不進來,都把門關上!”
我哦了一聲,硬着頭皮進了門,然後將門輕輕地帶上。潛意識裡怕鬱廷均上來看到我正被家暴。
老媽瞪了半天,才嗚了一聲,哭道:“你怎麼不等你媽死了,你再回來!”
老爸這次倒是表現得很剋制,雖然沒有給我好臉色,但也沒有打罵,一邊給老媽切着橙子,一邊勸道:“唉,都回來了,也沒缺胳膊少腿的,還哭什麼?”
老媽擦了把眼睛,心情似乎真的好了許多,坐正了身子,接過了老爸遞過去的一小塊橙子肉,放進嘴裡嚼了起來。老爸神情也是一鬆,“好,你姑娘回來了,也應該要吃點東西了。我去做飯。”
“爸,等一下。”
我看着老爸準備往廚房裡走去,心裡想着要趕快跟他們說一下鬱廷均的事情,讓他們有個思相準備,於是壯着膽子喊了一聲。
老爸轉過身來,沒有好氣地瞅着我,等着我開口。
老媽連橙子也忘記嚼了,擡眼驚慌地看着我,好像生怕我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嚥了口唾沫,想着樓下的鬱廷均,將心一橫:“我……帶我男朋友回來了。”
“咳咳!!咳咳咳!”
老爸還沒有發作,老媽卻被橙子汁嗆着了,咳成了一團。我連忙過去幫她倒水拍背地獻着殷勤。
老媽一把緊緊地抓着我的手,轉頭對老爸說道:“老盧啊,孩子怎麼選擇,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只要還記得這個家,你就依着她,好不?”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媽會主動幫着我說服老爸,這真是太好了!同時心裡也真是愧疚,看來這幾次老媽也真是被我嚇怕了,聽她的意思,只要我能記得回來,哪怕我看上的是坨屎,她都能認了。
老爸皺着眉頭,上上下下地看着我,最後也是挫敗地低吼着:“盧葦啊,盧葦啊,你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啊!你不學無術,本來就生存能力有限,陳浩那樣的男人你看不上,眼看着的好日子,你不去過,你看看你現在像個什麼鬼!”
我低頭看了看我身上的連我外婆都不會穿的衣服,沒有做聲。心裡卻激動不已。這樣的局面,真是比我想象中太平多了!
看樣子以前是我太乖了,他們才欺壓得我那麼厲害。現在我“叛逆”起來了,他們倒是軟了。果然是還是惡人比較吃得開。
“依着她?她看上個二流子,吸毒客,我也能任着她?!”老爸對老媽吼了一句。
我連忙接話:“不,不是。他不是那些人!”說到這裡,我咬了咬脣,徹底攤牌:“他就是……沒有房子,所以……我跟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跟他結婚了要在我們家裡住。”
老媽一聽,抓着我的手猛地用力:“真的?”
聽上去還很驚喜。我心裡又鬆了一分。
老爸卻哼了一聲,“沒房子?也沒有工作吧?”
我點點頭。
老爸火了,正要怒,但看了一眼連連對他使眼色的老媽,又將火氣硬壓了下去,不過還是依舊咬牙切?地說道:“這女兒養得,真是有出息啊。自己啃老不打緊,還帶個人回來一起啃。”
“老盧!”我媽叫了他一聲,“工作可以慢慢找!”
老爸哼了一聲。回廚房做飯了。
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麼順利!果然還是老媽好,會無條件地寵着女兒。雖然我知道這都是我幾次生死命懸一線的經歷給嚇出來,但還是很感動。我抱着老媽,說:“老媽,葦葦以後一定會孝順您的。”
老媽只是緊握着我的手不放開,半天才幽幽地地說道:“孝順神馬的,都是浮雲。只要你在我的眼前活着就好。”
我呃了一聲,果然如此,要求好低啊,嘿。
聽到老爸都在開始炒菜了,鬱廷均卻還沒有來敲門。心裡有些焦急,跑到陽臺下去往下看了看,樓下卻根本沒有他的影子。
經歷了太多驚嚇的我,幾乎嚇出了一聲冷汗,他哪裡去了?!
難道其實我不讓他說自己叫鬱廷均,他就已經生氣了?我心裡抽痛了一下,開始無盡地後悔起來。
我衝出回客廳,準備開門下樓去找尋他,這時門鈴響了。
老媽對我看了一眼,老爸也走出了廚房,冷眼看着我:“是他?”
我點點頭:“嗯,可能是他來了。”
“你今天就將人帶來了?”老爸將身上的圍裙取了下來,往廚房裡一扔。關上門走了過來,與老媽並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雙手抱胸,板着臉吹鬍子瞪眼的像個關公雕像。
老媽的臉色也是極爲冷淡。土吐歲弟。
我看着他們的樣子,心裡連連叫苦,還沒有開門就已經替鬱廷均委屈得心疼了。
門鈴再次響了一聲。
我忐忑地將門打開。
擡眼一看,頓時就愣住了——
鬱廷均身着黑色的西服,裡面穿着件白色的襯衣,打着一根銀灰色的領帶,筆直在站在門口,像從時裝封面裡走出來的明星,俊美,帥氣得沒有有天理。
他的身材本來就高大,站在門外幾乎快有門高,這一身看上去就知道價值不菲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卻就像是爲他量體訂做的一樣裁剪合身。剛剛打理過的頭髮,一絲不亂。精緻的五官在西裝襯衣的襯托下,美得令人心跳。
他淺抿着脣,眼睛晶亮,眸光溫和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