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昭儀穿了件水綠長裙,身上並無過多佩飾,高髻由一根並蒂蓮釵綰起。大氣而清麗的五官,透着淡淡的英武之氣。只見她甜甜地笑着,對着夏頡帝作勢福了福,說了聲“臣妾參見皇上。”又轉頭看向南司玥,禮節性地問候一番。不待南司玥回答,便又笑着對夏頡帝道:“皇上,皇上可有些日子沒來看望臣妾了。臣妾倒是無所謂,只是臣妾腹中小皇子天天鬧騰得緊呢。”說着,故意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甜膩的目光流轉,有些得意地望向南司玥.南司玥並不介意,只溫和地笑笑。
“皇上,”杜昭儀又道,“皇上可是想念小皇子了?也不知讓臣妾來……”突然止住話頭,只因夏頡帝看向她的目光冷冽得令人發顫。不禁目光移向別處,猛然一驚,叫道:“小路子!你怎會在這裡?”
小太監雙眼含淚緩緩擡頭,悲泣道:“主子,主子救救奴才吧!”
“這……”杜昭儀後退一步,只覺得手心發涼。看向夏頡帝,又覺那目光再次陰冷了許多。半晌,杜昭儀終押住內心驚懼,沉聲道:“小路子,可是你言行不甚,惹惱了長皇子?”
“娘娘,”小路子絕望似的哭嘆道,“事情……敗露了。”
“轟!”杜昭儀只覺大腦一片空白,但很快便又鎮定下來,厲聲道:“小路子,你可把話講清楚了。什麼事情?我可不記得有派你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
“娘娘,”小路子猛地撲向她,喊道,“娘娘怎可講此話!奴才分明是奉娘娘之命……”
“夠了!”夏頡帝見此情形,怒意更甚,喝斷他,道,“杜昭儀你好大膽子,你這是在威脅人證麼?接下來,是不是該殺人滅口,來個死無對證了?”
“臣妾不敢!”杜昭儀連忙跪下去,渾身顫抖,夏頡帝的聲音,冷漠得讓她不寒而慄。
“杜昭儀,朕問你,這小太監,可是你派到相國寺去的?”
杜昭儀猶豫着如何作答,小心擡眼看向龍榻上的天子。然而只這一眼,心便如落入臘月寒冬的冰窖,徹骨冰寒。那雙盯住自己的眼眸裡,充滿了怒火、懷疑和不信任,全然不見了昔日的愛戀和眷顧。猶記得,前幾日,這高高在上的天子還在她的水月閣裡吟詩作畫,述說綿綿柔情。那低沉的嗓音,爲他們共同的孩子鋪開一卷幸福的藍圖。他說,朕定會保你母子平安。那日的誓言仍縈繞耳畔,只不過,短短几日,物是人非。原來,她母子二人的性命,全抵不過一個南司玥.念及此處,心如死灰。杜昭儀伏首道:“回皇上,小路子確是臣妾派去相國寺的。”
“你好大膽子!”夏頡帝目光驟斂,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上面杯碟叮噹作響。“你腹中孩兒尚未成形,竟敢冒出如此歹毒之意!謀害長皇子這等事,也是你一個飽讀經書的女子做得出來的嗎?”
杜昭儀一怔,不解道:“皇上此話怎講?臣妾並未謀害長皇子啊。”
“哼,你以爲朕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夏頡帝冷笑,“小路子適才已經招了。分明是你派他暗中在長皇子沐浴的檀清池水中下毒。”
“下毒?”頓時天昏地暗,有若五雷轟頂。杜昭儀激喊道:“皇上,臣妾對此事一無所知啊!這小路子確是臣妾派到長皇子身邊的,但臣妾只令他暗中監視長皇子一舉一動,並未想過要害其性命。皇上,臣妾乃是有孕之人,自知這投毒是死罪,又怎會冒了腹中小皇子性命於不顧,偏要加害於長皇子?再者,臣妾與長皇子素無冤仇,何來害人之說?臣妾懇請皇上明察,切莫相信小人讒言。”
聞言,一旁泣不作聲的小路子再度急喊道:“娘娘,娘娘您說出如此話來,良心何在呀?奴才若是沒有您的吩咐,又怎敢做出如此殺頭之事。分明是您那日拿了價值不菲的血玉鐲買通奴才,奴才要不是家中有久病不治的老母,又怎會一時財迷心竅,答應做出這等事來。”隨即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向皇上,道,“皇上請看,這就是當日昭儀娘娘給奴才的玉鐲。”
陳德福接了,仔細用布擦拭乾淨,這才呈給夏頡帝。夏頡帝接過,霎時臉色蒼白,瞬間面色又由白轉紅,額角青筋暴露。站起身,夏頡帝毫不顧及杜昭儀腹中孩兒,一腳狠狠踢下,質問道:“賤人,這血玉鐲怎會到了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