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辰和秦韻御劍前行。
失去山峰落腳點後，這一帶的空間，轉眼就被虛無之地吞沒，法則力量下飛行難度很大。
兩人又各自受傷，本來沒有交集、甚至還可以說是對立陣營的兩人，特殊環境下變得互相扶持起來。
許墨辰反而慶幸，好在陰間地府這樣特殊的法則世界，其實對於他這樣“兵力不足”的而言，有不少便利的地方。
移動通信神識等等，修仙者的神通受到限制，那麼個人的其他能力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船隻有一段距離，兩人攜手飛進，落在甲板的那一刻，彼此都有點狼狽。
許墨辰還好，雖說受傷，但八相凝魂這項技能，是能夠不斷補血的，所以恢復了一些。
反而秦韻，實打實地和觀自在對戰，肉搏中受傷更重。
許墨辰想着，從炁藏神府的仙緣系統裡面，取出一枚四品仙緣丹，抹除自己的傳承，遞給秦韻。
秦韻幫了自己，人情需要還。
這裡圓溜溜的仙緣丹一拿出來，香氣頓時散開，秦韻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仙緣丹？”
“給你了你拿就是，”許墨辰坐下來，“算是幫我的人情。”
秦韻“哈哈”一笑，他也不客氣，拿過來之後開始煉化，用來恢復自己的身體。
期間他的屬下過來，秦韻低聲吩咐着，許墨辰聽得清楚，是回十殿城。
能被他帶到這裡，應該都是忠誠的下屬，這一點許墨辰不會懷疑。
“吾先療傷，許天子也自便。”拿了仙緣丹，秦韻當然要優先處理自己的事情。
許墨辰點頭，他也需要休息恢復一下。
兩人各自回到船艙療傷。
這裡距離十殿城其實不遠，但秦韻心思細密，剛剛的大戰，指不定前面就有人察覺。
十殿殿主隕落是大事件，雖說最終可能瞞不住，但能拖延儘量拖延。
故此船隻先飛到外圍，然後在掉頭駛向十殿城。
不敢說百分百不出問題，但多少也能拖延一些時間。
這一來一去，就需要十幾天的時間。
許墨辰恢復很快，反而秦韻那邊，雖然有仙緣加持，也多費了不少的功夫。
這一天，秦韻終於讓人過來邀請許墨辰相見。
來到船上貴賓室，秦韻屏退左右，朝許墨辰笑着：“客套話就不說了，許天子想必也有疑問，請坐。”
許墨辰也不客氣，坐下之後秦韻遞過來的卻是一枚美酒。
“我的話好酒，”秦韻更改了稱呼，變得更加客氣，“這是我親自釀造的美酒，封存了八百多年，還請賞臉品鑑一二。”
許墨辰端起杯子，果然那酒香特別，不是凡間美酒。
只不過他不是好酒好色的人，因此對於品酒不太精通，也就應付着客氣了。
秦韻不以爲意，兩人在一起又不是真的喝酒，左右不過拉近關係罷了。
果然喝了一杯，再續的時候，秦韻就打開話題了：“許天子心中是不是有很多疑惑。”
許墨辰誠實地點頭：“誠如所言，朕來陰間這些時候，也大致清楚了一部分事情。
前因後果先不說，朕以爲可以推斷出兩點。
第一，陰間的這個界域，恐怕還有其他界域的法則力量相交。
現在也比較清楚，是佛修界的吧。”
秦韻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把弄着手裡的酒杯：“沒錯，是許天子說的那樣。
幽冥域的成立，其實是很早的，畢竟有了神仙，自然也就有了鬼魂。
十方世界，對應天道感應的仙緣、靈氣資源就那麼多。
那麼自然需要對於死者有一定程度的管理。”
這一點許墨辰聽過，他只是略微點頭。
“然而最初的時候，其實沒有那麼複雜，”秦韻皺眉，“當然，上古的事情我們現在也不太清楚。
後來十方世界逐漸成型，慢慢幽冥域也多了其他界域的修仙者。
然後管理更加複雜起來，大家都想着插一手，這就好比現在的十殿。
畢竟牽扯到的死者，也有很多是自己界域的。”
對此許墨辰也能夠接受。
“事情的變化，大概就是在冥界獨立之後沒多久，”秦韻回憶着，“冥界獨立之後，根據記載，很多幽冥域的法則發生了變化。
所以我估計，佛修界正式插手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
“可知道冥界獨立，帶走了幽冥域的一部分法則麼？”許墨辰追問。
“如果不是法則，可能是定界珠鎮界尺這類的，”秦韻想了想，“畢竟要獨立成立一個界域，有些寶物是稀缺品不可少。”
“原來如此，”許墨辰抿着酒，“等於說當年發生大變化，陰間也是沒得選擇，這纔給了佛修界機會。”
“當然，”秦韻嘿嘿一笑，“大家又不是白癡，誰願意輕易讓出自己的利益。”
“那麼第二個可以推斷的是，陰間或者冥界當初對兵解修仙者魂魄的研究，肯定有了很大的突破，”許墨辰看着秦韻，後者臉頰微微抽動，“而且雙方有了爭執。”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秦韻表情沉重，“只有陰間地府極少部分人，知曉一些內幕。
我一直擔任十殿的幽冥殿殿主，算得上一號人物，所以接觸了一部分。
正如許天子所言，冥界確實有了重大的發現。”
“鯨吞蟬蛻神功嗎？”許墨辰問。
“差不多，”秦韻沉重地點頭，“但冥界那邊怎麼稱呼，我們不清楚。
功法一部分留了下來，就是你說的那樣。
此功法和一般的吞噬不一樣。
修仙者之間，彼此的吞噬其實是一種交戰。
有的看似把你吞下去，也有可能被反噬。
但鯨吞蟬蛻神功則不是，它吞噬的是兵解修仙者的殘魂。
而且功法不是構築炁藏神府，打通九竅神通。
我有幸看過一點點開頭，大概說的是‘秘煉六腑’。”
“秘煉六腑？”許墨辰心中一動，“其中一個是不是膽囊之類的？”
秦韻對此卻是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了，畢竟我只粗粗看了幾眼。
這門功法在幽冥域是禁術，早就被封印起來。”
“但是佛修界的人會，”許墨辰不相信，“那個觀自在，用的就是這個功法。”“你確定？”秦韻也是吃了一驚，“我知道他很不一樣，但是沒想到修煉的是這個功法。”
“朕可以保證，”許墨辰很肯定，“朕境界不高，但卻有一些分辨加成的能力，觀自在煉的術法神通和我們不一樣。”
修仙者中，確實有很多“異能”類型的，許墨辰這麼說完全過得去。
“這麼說，其實什麼禁術，完全就不是那麼回事，”秦韻咬牙切齒，“應該不少人都在修煉。”
許墨辰不敢百分百贊同，涉及到其他界域，他只好委婉表示：“也可能是當初佛修界那邊，沒有完全禁止住。”
“看來那九幽之地有很大問題啊，”秦韻隱約生出不安的念頭，“佛修殿的殿主，就那麼厲害了，要是有人大量組織修煉這個功法……”
許墨辰沉默了一會兒：“這也是朕想盡一切辦法進入九幽之地的原因。”
說到這裡，秦韻挪動了下身子：“許天子的話，可知道太陰夫人？”
“太陰夫人？”許墨辰目光閃動，“是不是太陰天子的……”
“是！”秦韻點頭，“此人的話來歷不明，大概也是在冥界獨立之後不久，來到了陰間地府。
也不知道怎麼搭線的，就和太陰天子成了相靈。
如今在陰間地府也有一席之位，據說不少事情後面，都少不了她的手筆。”
許墨辰沉吟了一會兒：“殿主的意思，九幽之地和她有關係。”
“時機上看非常巧合，”秦韻態度很慎重，“當然了，要留意的是如今的太陰夫人，也是傳承。”
冥界獨立是三萬年前的事情，太陰夫人不可能活那麼久。
只是許墨辰心中卻有疑惑，畢竟當初在妖獸界，也是見到了活了很久的修仙者。
太陰夫人說不定也有其特殊的手段。
當然，這種活得超越寂滅劫的修仙者，並不是說實力越強，反而會越弱。
這裡面涉及到時空的差異性，他也就沒有對秦韻解釋。
“殿主這麼說的話，朕會留意這個人，”許墨辰記在心裡，“那去九幽之地的話……”
秦韻心中有數，他拿出一把秘鎖遞過去：“這就是我們幽冥殿的秘鎖。”
許墨辰也不客氣，直接取了過來，如此一來，十把秘鎖就收集全了。
“前番天魔殿的時候，許天子就暴露了蹤跡，”秦韻看他把秘鎖收好，“消息肯定回傳回去。
這次加上佛修殿觀自在隕落，十殿這邊會更加警戒起來。
我的話，表面上還是陰間地府的一員，表面上的事情，還是要做一做的。”
許墨辰理解：“朕不會給殿主帶來太多爲難的地方。”
“我估計目前太陰太子那邊已經收到了消息，”秦韻盤算了下，“他們那邊人馬到位，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在這期間十殿這邊我還能做主拖一拖，再往後的話他們一接手，我就無能爲力了。”
許墨辰抱拳行禮：“多謝殿主。”
秦韻說的意思，許墨辰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必須進入九幽之地，然後找到證據什麼的，同時返回。
只是九幽之地到底什麼樣子，秦韻也不清楚。
“十殿城下方的修仙者，全部被我抽上來了，”秦韻繼續交代，“許天子要行動的話，準備一下就可以開始。”
許墨辰再次表示感謝。
兩人談話完畢，秦韻還要去安排後續事宜，許墨辰也就告辭出來。
站在甲板上看，船隻距離十殿城不遠了。
須彌芥子中躺着十把秘鎖，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許墨辰內心沉甸甸的。
似乎一切順利，又似乎一切正在按照一張無形的手操控着，一點點往那方面變化。
“荼道麼……”他吁了口氣，“難道這一切，又是你的行棋嗎？”
回答他的，只有黑霧吹過來，發出的“呼呼”聲。
這邊，許墨辰順利得到十把秘鎖。
酆都城的宮殿，噼裡啪啦響起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皇宮內，太陰天子疾步踱着步子，滿臉怒容：“有人盜取秘鎖，這麼重要的東西，十殿殿主是廢物嗎！
是什麼人搞的鬼，你們也不知道，那你們從十殿城那邊過來，究竟是來給吾彙報什麼的？”
殿下站立着三名修仙者，一個個都是滿頭大汗。
“秘鎖有什麼樣，你們也清楚！”太陰天子語氣陰沉，“九幽之地乃是陰間地府的禁地，現在明顯是有人想要闖進去了！
如果出了差錯，你們準備怎麼善後？”
三名修仙者一言不發。
“一羣廢物，”太陰天子氣鼓鼓地回到寶座上，“還有沒有什麼進展。”
那三人抖抖索索，爲首的一人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離開的時候，幽冥殿的殿主，緊急抽調了所有人手，在十殿城內抓捕。
屬下等以爲，如果順利的話……也許現在已經抓到人了。”
太陰天子皺眉，這話聽着哪裡好像不對勁。
正琢磨的時候，殿後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你們是說，秦韻調集了十殿城的所有修仙者？”
只見一名宮裝美婦漫步而出，正是太陰夫人。
太陰天子聽了她的話，臉色猛然繃緊了：“簡直胡鬧！
那九幽之地入口的看守者，都被抽調走了？”
“這……”彙報的人猶豫了，“屬下職權不夠，不清楚具體的細節。”
“砰！”太陰天子一巴掌拍在御座上，“這是準備謀反了啊。”
“天子，”太陰夫人卻依舊不緊不慢的，“如此看來，秦韻肯定有異心。
十殿城那邊，立即下令讓人過去一趟。”
“會不會是……”太陰天子點頭，滿臉陰沉，“枉死城那邊出事情了。”
“有可能，”太陰夫人點了點頭，“但現在再去查枉死城來不及了。
臣妾估計，不出意外的話，十殿城那邊，應該到了準備進入九幽之地的地步了。”
“夫人說的是，”太陰天子站了起來，“你們和枉死城那邊有通信嗎？”
“有的，”彙報的人連忙回答，“秦殿主讓另外的人去了枉死城。”
太陰天子握緊了手中的拳頭：“現在只能希望，白無常能夠警覺一些了。”
說着，那邊的太陰夫人臉上，也罕見閃過一絲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