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最難熬的日子不是經歷生死,而是看不到未來。
從莫名其妙的“穿越”到瓊烈認識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烈焰,到淪爲階下囚被困在這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氣的未央宮,這不長的日子讓展顏經歷了記憶裡從沒有過的漫長。
被關着也許還好,至少不用每天去面對那個明明很陌生卻對自己懷着莫名情感的皇帝。可是,就一直這樣了嗎?
斜陽灑照在未央宮,四角屋檐下的陰影,展顏抱膝而坐。一頭長髮直直的散落下腰際,素着的臉面平靜如水,整個人彷彿已經凍結一般。
宮門吱呀呀的開了道小縫,提着膳食盒的小宮女閃了進來,一眼便瞧見臺階上呆坐着的展顏。
“小姐,您身子不好,莫要總是坐在這陰涼的地方!”小宮女並未施禮,只是語氣不急不緩的迎着展顏說着。
話是好話,可語氣怎麼都聽着彆扭。
自打來到瓊烈,所有人都叫展顏爲帝后,只有這小宮女,一直叫“小姐”。展顏看得出小宮女伺候她的不情願,卻也樂得接受“小姐”這個稱呼,免得莫名其測成了人家的老婆。
展顏擡起頭看着小宮女,斜陽的光線刺得她一陣眼花,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宮女倒是極漂亮的,也極健康。只是眼神頗爲不和善。可即使再不和善,這幾日見的面孔也只有她了,總算和外界算是有個接觸。
然而恍惚間,展顏腦海中閃現的竟是另外一個畫面: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女跪在自己的面前,她的額前有道新月型的疤痕,她流着淚說“帝后,我就跟着您,我永遠不會忘記,是您讓我有了名字,有了身份!您是我永遠的主人,即使我死了,靈魂也要永生永世的守護着您!
“尼,尼沙瑪~~”展顏喃喃的脫口而出。
小宮女錯愕了下,又伶俐的笑答:“回小姐的話,奴婢名叫寶格爾,不是尼沙瑪。小姐若是想念尼沙瑪,自可向焰帝提出換她來伺候。”
展顏微皺眉,這小宮女每次來都會酸溜溜的提到焰帝如何如何,語氣一股子醋味。只有苦笑了笑。的確,深宮中的女人又有哪個不想飛上枝頭呢?只是這醋吃的未免太過明顯,看來漂亮歸漂亮,但並不是個十分聰明的姑娘。
可是,剛剛自己腦海裡閃現的少女又是誰?是那個前些日子一直照顧自己的尼沙瑪?還是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
“小姐,還是用膳吧,免得涼了又說吃不下!”小宮女甜甜的笑着,可陰陽怪氣的神態不由得讓展顏一陣膩歪,心裡一陣編排金枝欲孽真實版。
“擱着吧”展顏淡淡的吩咐着,眼睛掃了下示意小宮女將食盒提進裡屋。
小宮女的笑容凍結了瞬間,卻也知不能太過囂張,只得腰肢扭着款款走向裡間。
展顏不經意的站了起來也朝着裡間走,不知是不是起的有些猛了,腳下竟是一軟,斜着壓向那小宮女。小宮女“呀”的一聲伸手下意識擋着,卻忘記了手裡還提着食盒。眼瞧着食盒便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展顏手急眼快,一手接過食盒,一手穩住小宮女的肩膀。抱歉的笑了笑:“坐得久了,眼花。”
小宮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即不敢惱,又慪着火,只能一把奪過食盒,乾笑了笑便快速走進房。三下五除二打開食盒取出幾碟食物便陰陽怪氣的告退,說是要打掃一下未央宮。
這小宮女每日例行的功課便是:送飯進來,然後打掃。
展顏目送她離開,關上了房門,瞧着桌子上那幾碟量少得可以喂鳥的吃食,心裡冷笑了聲。
拿起筷子,慢慢的嚼着涼了的飯菜,心頭一陣酸楚,卻也只能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掉淚。
不管怎麼樣,總歸要活下去,活下去纔有希望。
夜深了,諾大的未央宮靜得怪異,透着一股陰森。
那打掃過的小宮女早已離開,未央宮重又回覆了死一般的沉寂。展顏和衣躺在牀榻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只想起一個詞:活死人墓。
活死人墓裡好賴有個楊過和小龍女做伴,可這裡呢?只有自己。
可是,那食盒果然有古怪。
那食盒早瞧着不對勁,小宮女每天只給自己送那麼一點吃的,又怎會費力拿那麼大個食盒?打開食盒後發現底層是很高的,很可能下面有夾層,傍晚的時候故意裝成腳軟的樣子提了一提,果然,重量根本不對。
可是,這食盒裡又會裝些什麼?這小宮女每日裡除了送飯難道還有其它的事情?
她每天利用食盒偷運了什麼出去?這未央宮是新宮,關在這裡這幾日展顏倒也四處轉了轉,可一是沒心情,二是沒必要,所以只能說是走馬觀花的發現除了自己住的這一間之外,其餘的地方根本不曾放置傢俱器皿,更不用說會有什麼珠寶首飾了,又有什麼值得小宮女偷偷往外拿的呢?
偷運出去不可能,那麼她會是偷運進來什麼東西?
需要每天都運的,而且每天運一點點的,又會是什麼?
她偷運進來又藏在了哪裡?
想要解惑,就只有靠自己了。反正在這裡也沒事,就當是尋寶遊戲好了!
咬了咬嘴脣,展顏騰地坐起身來,順手理了理長髮,想了想又披了件披風,便取了案桌上的燭臺打開了房門。
瓊烈的夜晚與白天溫差頗大,門一開,一股涼風撲面。展顏的鼻子本來就有些敏感,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不知哪本書上說過晚上出門就打噴嚏是不祥的,好像說是撞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展顏揉了揉鼻子,看着前面在燭光和月光照射下愈發顯得冷清的黑色長廊,竟是有些怯意了。可心裡雖有些怯,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踏出房門。
該朝左還是朝右?
也許是人的生理慣性使然,展顏並未曾遲疑太久,就朝着左邊走去。
邊走邊想:漆黑的長廊,身着白衣的女人披着一頭長達腰際的黑髮,手持燭臺,昏黃的光線一點點移動着,長廊上,穿着繡鞋的腳,沒發出一點聲音。只是朝前、朝前。
“咳!”展顏用力的咳了咳,她只是故意發出些聲音而已,剛剛幾乎被自己想像出的畫面嚇着了,唉,都是恐怖片看多了!要不然,返回房間明天再出來看?可那小宮女白天又總是不定的來,被她撞見又不太好。算了,硬着頭皮轉一圈!
不過,這未央宮到處刷的烏漆抹黑的的確讓人住着不舒服!活像一口高級棺材。真不明白瓊烈的人審美情趣爲什麼這麼奇怪。展顏心裡嘟囔着,腳步卻不敢多做停留,繼續朝前走着。
可走到什麼時候纔是個盡頭?未央宮,可真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