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春香。”春香心裡鬆了口氣,仍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這名兒不錯。”前頭誇着,後頭轉口就問:“我記得,和你一起的還有個小丫頭?”
春香剛剛喜過,聞言,頭皮又繃緊起來,硬着頭皮回答:“是有一個,叫做夏香。夏香人不舒坦,求了奴婢幫她一同做活。”
南飛煙對此不置可否,他沒接春香的甜湯,倒是把羊奶放在嘴邊喝了幾口,不緊不慢地問:“她身體不舒坦,你怎麼沒跟着身體不舒坦?”
春香的心臟都嚇得到了嗓子眼裡。心裡打鼓,噗通噗通亂跳。看來太子妃表面上是不大管東宮的事情,心中卻很明亮,對什麼事情都看得明明白白。
夏香那樣拙劣的謊言,若是換做其他主子,要麼大發雷霆,大發訓斥,要麼裝作不知,心裡冷笑。
太子妃倒是明明白白直接問了出來。
夏香那點兒小把戲!哪兒夠太子妃看的啊!虧她還自以爲是!
春香張口結舌,心裡正盤算着怎麼回答又不會連累別人的時候,頭頂傳來一陣淡淡的嗤笑聲,“你明白了吧?我這人,向來不想說話。但是一旦說了,也就不喜歡別人和我彎彎繞繞地繞彎子。”
說完,南飛煙又瞅了一眼跪地上丫頭。
她這也算是提點了這丫頭,只看這丫頭開不開竅了。
春香聽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就順着鬢髮一路滾了下來,滴答滴落在青磚地面上,腦子裡一片漿糊。
一會兒腦子裡說,乾脆說明了吧,把自己的所求稟明太子妃娘娘。
一會兒腦子裡又想,不行,她這樣的小人物,今日裡第一次有幸見到太子妃娘娘,就求了太子妃娘娘做事,娘娘會不會以爲她這人貪得無厭?
兩個想法不停地在腦海裡撞擊着,叫春香心裡拿不準到底如何開口。
南飛煙淡淡的飲了一口羊奶,又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丫頭,見她鬢髮溼漉漉的,好似是落了水一般,淡淡的開口道:“清河,請她出去吧。”
春香瞪大眼睛。
“等一下!娘娘,婢子有事相求!”逼急了,春香狠狠一咬牙,心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若還是與那惹禍精一同做事兒,遲早還得出事兒,到時候無端端被連累,那才叫冤枉。此時惹怒了太子妃,左右也不過是丟掉一條性命。
前者是被連累,後者,是她自己的選擇。
何況,求了太子妃,也不一定就是死局。
但和那嘴巴老惹禍的惹禍精一起,將來多半是死局。
清河正打算上前請人出去,忽而被叫停,只好轉頭去看太子妃的態度。見太子妃雖沒說話,卻也沒再示意她把人趕走。清河到底是跟着南飛煙一段時間了,見此,也能猜到一些太子妃的想法。
回頭又見春香傻乎乎地跪着不說話,不免小聲提點起春香兩句:“春香妹妹別發楞了,娘娘等着你回話呢。”
“哦,哦!”春香回過神,感激地看了一眼清河,趕緊向着南飛煙磕了頭,“娘娘,婢子本是東宮裡三等的灑掃掃丫頭。原是見不着娘娘的,更別說是在娘娘面前說話了。婢子想求娘娘將婢子調去朝陽殿裡做事。”
南飛煙舉着羊奶的手頓了下,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看着好像很安分的丫頭,不緊不慢地問:“你想調來朝陽殿?若是我同意了將你調來朝陽殿,你想做個什麼活計?”
“婢子還做這灑掃丫頭。婢子原先就是三等灑掃丫頭,沒想一步登天。”春香低聲說。
“哦?那是爲何?左右都是灑掃宮女,哪裡做不一樣?”南飛煙愈發覺得這叫做春香的丫頭是不是別處來的奸細了。
可有哪家的奸細會這麼傻直接跑來她面前說要求調來朝陽殿?即便是調來朝陽殿,也不會說繼續做着之前相同的活計,這不是招人懷疑嗎?
南飛煙反而有些弄不懂了,就那麼定定地盯着春香看。
她這時是在發愣,但那雙冰冷探究的眼卻把春香給盯得心裡發苦發顫。
“娘娘,羊奶腥羶,喝一口甜湯吧。”正在南飛煙發呆的時候,清河笑吟吟地從春香手裡接過甜湯,十分自然地遞給南飛煙,順便解救了可憐兮兮的春香。
春香擡頭,再次向清河遞上感激的目光。
南飛煙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清河,瞧她充滿笑意的臉蛋兒,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香:“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讓小全子處理。”這便是答應了春香的請求。
聞言,春香大大鬆了一口氣,臉上也露出感激的笑意來:“多謝娘娘恩典。奴婢,奴婢定會不負厚望,好好打掃朝陽殿,保準兒朝陽殿裡沒有一片碎葉子掉在地上。”
南飛煙望着春香離去的背影,一時半會兒沒有會過意來。好半晌,她才哭笑不得地說道:“這個春香,說話倒是有趣。我以爲她要說什麼呢,不負厚望,死而後已?沒想只是打掃朝陽殿。”
品了甜湯,就奇怪地問了一句清河:“你覺得這春香不錯?”
不然怎麼會這麼大膽地替她接了春香的甜湯?
接了甜湯,自然就是應承下了春香的請求。
“娘娘,剛纔奴婢自作主張,還請娘娘恕罪。”清河立刻跪在地上,得了南飛煙的示意,這纔起來,接着道,“春香來東宮也有些年頭了,她原是與奴婢一同伺候殿下的。”說到這裡,清河有些惋惜:“她原先叫做清清。但有一回她冒犯了宮裡的娘娘,於是就被調去掃地,連同清清的名字也給改了去。殿下向來不管後院的事情,又何況殿下忙着學業,哪兒會在意少了一個宮女?”
“春香成了三等灑掃丫鬟,奴婢也有打聽過她。她那個同是灑掃的丫鬟夏香,是個嘴上沒把鎖的,說話不動腦子,奴婢想着,春香這麼急着來求娘娘,也不過是調來朝陽殿做事。想來是不想再與夏香扯上關係了,春香怕是怕被夏香惹禍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