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因此，她一個女人教幾個孩子讀書習字學文斷句，在這個不算開放的吳家村裡，並沒有被傳得驚世駭俗的原因。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已入冬了。
南飛煙怕被人發現，但也不能老窩在吳家村裡不出去見人。冬至時，總要購置一些冬日裡的用品，只有進城才能夠一下子補齊了冬季所需。
“委屈你了。”南飛煙只能抱着慕煙去了里正家。
“嫂子，煩請你幫我照看一下孩子。天漸冷，家裡的衣服還單薄。要買上一些好東西，天冷了用。”順便還要去藥店抓些藥。
里正家的婆子因着她給吳曉春教書，而且教的有模有樣，比那之前的先生要好得多，對她一向很熱情。又因爲同是女人，她的遭遇也可憐。里正家的婆子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行吧，妹子進城要趕牛車才快些。我讓曉春他爹套了牛車給你用。”說着就把慕煙接過去，這回小傢伙沒有亂調皮，南飛煙見此，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把慕煙往裡正家婆子的手裡送：“他還沒斷奶，但也吃米糊糊。嫂子，真是麻煩你了。”
“說什麼客氣話呢！我們家的曉春自從在你那兒讀書習字後，人可變了很多。回家懂得主動刷筷子洗碗，字也越發好看了。我是不懂字怎麼地才叫好，但看着工工整整，乾乾淨淨的，比他以前那鬼畫符得好千百倍了。”里正婆娘是打從心眼裡的感激南飛煙。
其實也就才一個半月的時間，吳曉春的字確實進步很大，每日裡清早交上來的功課，她都看在眼底。
不但是吳曉春，在她那兒讀書的五個孩子，幾乎每個人的字都有進步。愈發肯定了，這五個熊孩子的將來，絕對不會被困在這個採藥種田的小村莊裡。
求變，就是最好的開始。
“是他們自己好學上進。”這話是真話，不是謙虛，“三字經教完了，這回進京城，最好能再買上一套好書冊回來。”
里正婆娘一聽，頓時眼就熱了，忙要給她掏錢：“聽說好書都特別貴，不能叫你來出這份錢，我給你拿銀子去。”
里正家也只是在這吳家村裡，比旁人家日子富裕一些，但也比不得地主富戶，叫他們拿銀子……南飛煙急忙抓住里正婆娘的手臂，“嫂子，不用花銀子買，我記性好，回頭找個書肆看一看有沒有可教的好教材，我全給記在腦子裡，回家就可以默寫出來了。沒事花那冤枉錢做什麼？”
里正婆娘聽了嘴巴張得大大的。
這是被她那話給驚住。
“全……全默寫下來？”不是里正婆娘不相信，這，這也太駭然了！但轉念一想，她都能救活死人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驚駭立刻變成爽朗大笑，里正婆娘拍着南飛煙的肩膀道：“是我相岔了，妹子是什麼人，我怎麼能拿尋常人的標準來衡量妹子呢？”
這回換南飛煙張口結舌……里正婆娘不會又把她和那下凡歷練的仙女兒扯上關係了吧？
尷尬地乾咳兩聲，轉身，擡頭一看天，“哎喲，嫂子，天色差不多了，我再不出發，今晚就別想趕回家吃晚飯了。”
里正婆娘立刻就給她套了牛車，然後把她送出了家門，殷切地叮囑道：“路上要小心，買了東西早些回來，別在路上多耽擱，晚間天更冷。啊，對了，你等我一下，”里正婆娘說着就衝進了屋子裡，沒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件大棉襖：“這給你，擋風的，着涼了可就不好了。”
南飛煙眼眶一熱，差點兒就溢出眼淚來，忙眨巴兩下眼睛，衝着里正婆娘笑嘻嘻地打趣道：“嫂子，我又不是小娃娃……你這存心賺我眼淚的吧？”開完了玩笑，忽而收起玩笑來，認認真真的衝着里正婆娘道謝：“嫂子，多謝。”
這舉動倒是把里正媳婦兒弄得害臊起來：“你住這吳家村，咱一個村子，就是鄰居。本來就該相互幫襯的，再說了，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多不容易。”里正婆娘瞧瞧天色，乾脆趕起南飛煙來：“你趕快走吧，不然真的天黑趕不回來了。你放心吧，小慕煙有我帶着。保準兒給你帶的好好的。”
南飛煙這才放心地坐上了牛車。
路口的時候，遇上了竇氏。巧的是，竇氏恰好也要去一趟京城裡。
“那就一起上路吧，路上還有個伴兒說說話。”
二人坐着牛車就去了京城城內。
……
“妹子要買些什麼東西？”竇氏問道，手上揣着厚布料子看，一會兒閒聊地問南飛煙：“妹子，這布好不好？”
南飛煙笑着說“挺好的”。
“竇嫂子，要不然就扯上幾尺布料子，給一家四口做新衣裳？”一邊兒說，她眼睛朝着成衣店裡的架子上看去，看中一套，去問一旁的夥計價格。
夥計看她是買成衣的，而且看中的還是最便宜的，臉頓時就有些不高興起來。招呼起人來，也怠慢了好多。
“那套衣裳，你給兩百文錢，拿去。”
兩百文？
這是信口開河了，那衣裳她特意挑的最便宜的，價格卻要比旁邊一套好上許多的衣裳還貴。
但她也並不想惹是生非，淡定地指着原先那套衣裳旁邊的一套：“我要那套，給我包起來吧。”
夥計一聽，湊上去就把她先前選中的一套最便宜的拿了下來，往她懷裡一推：“賣你這麼便宜的價格，還要包？我拿了油紙給你，自己包一包好啦。”
“小哥，你拿錯了，我要的是那一套。”她也不去接那小夥計遞過來的衣裳，手指赫然指着的是旁邊兒一套。
那夥計一聽，頓時就火了。
“你就給了我兩百文錢，還想拿多好的衣裳啊？”小夥計狠狠呸了一聲：“窮酸樣，還想要挑三揀四的。這衣裳，你要就拿了走，不要就丟那兒。”只口不提南飛煙給了他兩百文錢的事兒。
竇氏看不過眼了，攔在南飛煙身前，嘹開嗓門兒道：“你唬弄誰啊。這衣裳外頭八十文錢就可以買到了，你賣給我這妹子兩倍不止的價。看我們好欺負哇！我告訴你，你想欺負我這妹子，門兒都沒有！”
“外頭是誰在鬧事兒啊？”忽然的，裡間走出個掌櫃模樣的男人來，擡眼看一眼南飛煙和竇氏，“是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