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克里斯把頭湊到楚原面前，幾乎緊貼到了他的臉上。
楚原臉上顯出痛苦之色，喉頭哽咽了兩聲，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又從嘴邊溢出了不少鮮血。
克里斯笑眯眯的，雙眼彎成了月牙兒。笑容一如既往的無邪，像孩子一樣：“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那種活在修羅場上，渾身沾滿血腥的人。能讓你這樣的戰士害怕，真是我畢生的榮幸。”
楚原面色冰冷，緊咬着牙關，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那麼……你就榮幸的給我去死吧！”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咆哮了出來。
他那一直耷拉在胸口的右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移動到了右腿側，猛然拔出匕首，朝着克里斯的小腹刺去。匕首快逾閃電，幾乎肉眼不可及！
但克里斯的反應和速度實在是超出了楚原的預料，哪怕他已經竭盡了全力，但匕首也只是擦着克里斯的小腹劃過……
克里斯在空中一個翻轉，之後輕盈地落到了地上。他低下頭，只見白色的蕾絲襯衫上已經出現了一道三寸來長的口子。
克里斯頓時滿臉的怒容，用那帶着童音的腔調朝着楚原大聲咆哮道：“蠢貨，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嗎？你竟然劃破了我的衣服！不可饒恕，不可饒恕！”說着，他還不斷朝楚原揮舞着自己的小拳頭。
這幅可愛模樣並沒有讓楚原感到絲毫的好笑，反而是讓他的心底一陣冰涼。
剛纔那一刀，楚原已經竭盡了全力，甚至可以說是在生命受到嚴重威脅時的超水平一擊。楚原相信，即使是自己全盛的時候，也不可能刺出比剛纔那更快，更致命的一刀了。
然而，就算是這樣的一刀，也僅僅是劃破了這個名叫克里斯的傢伙的衣服而已……
就這麼放棄了嗎？
“冷靜，冷靜！應該還有機會的！放鬆，放鬆！”楚原大口呼吸着，努力平息着自己紊亂的心緒。
畢竟是在戰場上呆了五年，只是短短几息之間，楚原便恢復了往日的狀態。雖然體力和傷勢沒辦法
快速復原，但起碼心頭的恐懼被他暫時壓了下去。
感覺到楚原氣息的變化，克里斯微微一愣。當他目光落到楚原臉上的時候，他的表情頓時顯得很怪異，似乎是驚奇，又似乎是震驚。
半晌，克里斯那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漸漸有了變化，泛起了笑意。
“哈哈哈哈，竟然是……竟然是……”克里斯指着楚原的臉一陣放聲大笑。
楚原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並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看着楚原的動作，克里斯笑得更歡暢了，半晌才漸漸停了下來。
“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啊，在這裡竟然能看到妖蓮這種東西！”克里斯嘿笑道，“難道魔王大人怕我太寂寞了，專程給我安排了一個玩具來嗎？讚美魔王大人！”
妖蓮？
楚原有些莫名其妙。
“小子，你看到過自己眼睛裡的血紅色嗎？”克里斯眯縫着眼盯着楚原緩緩問道。
楚原頓時一凝。雖然他從不曾看到過自己眼中的那一抹血紅，但他卻無數次從敵人和戰友的口中聽到過。
克里斯似乎也沒打算讓楚原回答，只是喃喃道：“傳說中有一種人，他們在心頭充滿殺機的時候瞳孔會變色，鮮紅如血沸騰如火焰，這種紅色瞳孔被稱爲‘妖蓮’，意思是妖異的火焰。據說只有那種走過無數血腥沙場的阿修羅纔會這樣……”他舔了舔嘴脣，望着楚原詭異地笑道，“人肉的味道不錯吧？”
楚原輕吸了口氣，沒有回答，依然眯縫着眼，全神戒備地盯着克里斯。
“小子，看你的樣子應該不超過十|六歲吧？”克里斯眯縫着眼笑道，“我真是好奇，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怎麼會有這種只專屬於阿修羅的眸子呢？”
楚原依然面色冷凝，不言不語。
克里斯面色古怪地看了楚原半晌，踱着步子圍着楚原來回轉了幾圈，忽然開口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殺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楚原依然沒動，他從不相信
敵人的話語，相反的，他更相信自己那虛無縹緲的第六感。但讓楚原疑惑的是，他似乎真的感覺到這個名叫克里斯的，他對自己的殺機竟然真的在慢慢消散。
“我要你做我的學生。”克里斯說道。
隨着這句話的說出，楚原清晰的感覺到，那最後一分殺氣也在之後消失殆盡。
“爲什麼？”楚原冷聲問道。
“當然是因爲……好玩兒！有什麼事比親手調|教一個阿修羅更好玩的呢？”克里斯眯縫着眼笑道，一對大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兒，嘴角一對小虎牙也露了出來，“給你兩個選擇，一、作我的學生；二、和我戰鬥，之後被我殺死。”
楚原雖然性格冷酷但人並不蠢，不懂變通的人是絕對無法在戰場上活五年，明知是死路一條的事他也不會去做，因爲他還沒有活夠。而且，他雖然不願意做這個怪物的什麼學生，但更不願意死在他的手上，或者嘴裡。
二選一的題很簡單，楚原在最短時間裡做出了答案。
“很好，你很聰明，我喜歡你這樣的孩子。”克里斯笑着說道。
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他，用那種童音說出這老氣橫生的話，顯得很詭異很好笑。但楚原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這個看上去像孩子一樣的傢伙，根本無法用外貌來衡量他的年齡。
“做你的學生，能跟你學什麼？或者說……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楚原冷冷地問道。他可不認爲這個怪物會這麼好心的放自己一條生路。
克里斯眯縫着眼，笑道：“你認爲呢？憑你這樣螻蟻般的存在，你能幫我做什麼？我只是好奇而已，擁有阿修羅瞳孔的人，最後到底能不能變成阿修羅？”
楚原笑了笑，很冷，帶着幾分苦澀。
盯着楚原看了半晌，克里斯問道：“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支持着你走過修羅場活到現在的？人要在那種環境活下去，總是要有點信念的。”
楚原微微沉默，之後緩緩開口，彷彿自言自語一般：“或許，只是因爲習慣了活着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