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皓月當空。皇宮正東門前,兩隊人馬並排而站。
唐素茹一身便衣,依偎在葉蕭遠懷中,與對面三人道別。
“師姐,倘若有什麼異樣,立刻通知我。”君梓言叮囑道,翻身上馬,眉頭不展。
旁邊的玄夜盯着兩人,心中思量。十幾年來,皇后也不知染上何種怪病,讓這個號稱神醫的君梓言都束手無策。
他暗中查探過,卻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皇后有意隱瞞,甚至連葉蕭遠都未告知,他也不便多說。
“梓言放心,朕會照看好皇后。”葉蕭遠肅然,語氣裡帶了幾分疏離。
君梓言也不在意,對着衆人拱手告別:“就此別過,保重。”
說罷,揚鞭駕馬而去。
玄夜師徒二人也跟着上馬,與兩人告別。
看着馬上神色嚴肅的少年,葉蕭遠心頭一緊,忍不住擡手喚道:“風兒……”
少年應聲望去,他微微擡起的手立馬放下。若非唐素茹透露,今晚送別,他甚至還被玄夜矇在鼓裡。
玄夜身後的少年立刻挑眉,眼中閃過好奇,恭敬道:“不知皇上還有何吩咐?”
“路上,照顧好你師父。”葉蕭遠移開目光,極力控制自己。
唐素茹緊緊握住他的手,笑着對少年道:“去吧,今後要跟師兄弟好生相處。”
“是,草民謹遵娘娘教誨。”他低頭行禮,隨着玄夜駕馬出門。
宮門緩慢閉上,門內兩人的影子越來越小。葉裴風卻忍不住勒馬停下,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宮牆上,一抹白色映入眼簾,在月色下明晰可見。
“風兒,走吧。”
玄夜喚了聲,他便立刻扭頭跟了上去。
唐素茹與葉蕭遠相扶而行,返回鸞鳳宮。
宮牆上,枚淑妃蹙眉張望,盯着正東門發呆。十五年前,春分時節,亦在此地,她站在宮牆上,目送那孩童離去。不想,十五年後,這一幕竟會再次重現。
身後突然伸出一雙玉手,替她披上披風。
“淑母妃,牆上風大,你尚未痊癒,怎麼跑到這麼高的地方來了?”
回頭卻對上棠梨關切的目光,她慌忙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珠
。
“咦,你怎麼哭了?”葉棠梨皺眉,“有什麼不開心嗎?不如說與給棠兒聽聽,或許會好受點兒。”
枚淑妃溫和笑了笑,搖搖頭:“無妨,不過是觸景傷情。咱們回去吧。”
說罷牽起棠梨的手,下了宮牆返回寢宮。
次日清晨,棠梨尚未睡醒,秋水便嚷起來。
“公主,咱們得趕快收拾好,去給各宮娘娘請安。”
“好。”
得到迴應後約半盞茶功夫,秋水再回頭,見牀上的人窩在被子裡動也不動。
她急急走到牀邊,掀開簾子,搖着棠梨催促:“公主,快起來,不然來不及了。”
“嗯。”
牀上之人依舊慵懶,眼睛都不睜,翻過身去,繼續酣睡。
秋水起身在牀邊走來走去,捏着手絹撕扯,片刻後下定決心,拉起棠梨的被子,大叫:“公主!拓跋王子來約你念書了!”
不知是聲音太大,還是拓跋珪譽的震懾力太大,葉棠梨立馬睜眼,蹭地坐了起來。
“在哪兒?馬上就來!”
秋水看到她滿臉恐懼和慌亂,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來。
棠梨聽到笑聲,臉立馬沉下來:“好你個秋水,敢戲弄本公主!”
“不,公主,奴婢也是被逼無奈。”秋水慌忙止住笑聲,解釋道,“你要是再不起,各宮娘娘該等急了,皇后娘娘都派人來催過三次了。”
自從上次因遲到被荀太傅處罰後,拓跋珪譽每日去書房前,定會繞道絳雪軒,叫上棠梨。幾次下來,一聽說拓跋王子約她去念書,棠梨就頭疼,像聽到有妖怪要來似的。
秋水從此也學到一招,保管能讓棠梨起牀,果然百試不爽。
聽說唐素茹派人來催過三次,葉棠梨立馬懵了:“你怎麼不早叫我?”邊說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奴婢都叫了,可惜不用上拓跋王子,還真叫不醒。”秋水忍住笑意,替她穿鞋子。
梳洗妥當後,她提着裙襬,三步並兩步,朝福寧殿趕去。
中秋佳節,各宮嬪妃已早早趕到鸞鳳宮給皇后請安。
這一整日,鸞鳳宮內會安排節日慶典和宴會。屆時,已出嫁的
公主會攜駙馬一道回宮,太子與二皇子閔瑞王也會到鸞鳳宮請安。
除了過年,中秋便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
這一天宮內除了值日的侍衛,其他得空的下人,距家近的,在酉時後都被允許返回家中,與親人團聚。
趕到福寧殿的時候,兩邊已坐滿人。唐素茹一身盛裝,面帶微笑,典雅端莊地坐在高位上。
“兒臣給母后請安。”葉棠梨走到中央行禮。
“免禮,快入座吧。”唐素茹淡淡吩咐,不失大方,並未對她遲到一事過多責問。
片刻後,太子葉裴卿帶着太子妃進來,拓跋珪譽也被邀請參加宴席。
閔瑞王葉裴楠是最後一個到的,渾身帶着酒氣,一副醉醺醺的樣子。歪歪斜斜走進來,懷裡還摟着個年輕宮女不肯鬆手。
惠妃見狀,立馬上去拉開宮女,教訓道:“大膽逆子!還不跪下,還這麼不懂規矩!”
她便是葉裴楠的生母趙凝,據說以前是葉府一個普通的丫鬟,幸得葉蕭遠一夜恩寵,懷上龍嗣。後又喜得男孩兒,方纔被封了妃。可惜出身低微,雖說母憑子貴,但她卻被後宮內衆多嬪妾看不起。
“喝……來陪本王喝一杯。”葉裴楠說着,拉起惠妃的手,渾然不顧在場衆人鄙夷的眼神。
惠妃大怒,甩開他的手。
但聽啪的一聲脆響,葉裴楠忽然清醒,右手捂住半邊臉,木訥地張了張嘴,卻啞然無聲。
“你!你這個逆子!”惠妃心頭一急,慌忙捂住胸口,昏倒過去。
葉裴楠趕緊扶住她,滿臉羞愧,跪在地上:“請皇后娘娘息怒,兒臣失禮。”
唐素茹蹙眉,嘆口氣:“罷了,快傳太醫,先送惠妃回去休息。楠兒,不是母后說你,惠妃向來激動不得,你萬萬不該惹她生氣。”
“兒臣,兒臣知錯,下次再也不敢了。”葉裴楠咬脣,低首垂目,滿臉悔恨自責。
“快去吧。”唐素茹柔聲道,“你得需記牢,務必做到,你母妃方纔能寬心。”
“是。”
葉裴楠謝恩後,匆匆扶着惠妃退出福寧殿。
棠梨坐在後面,忍不住好奇地探身張望,卻已見不到人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