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狐狸

自那日後,古星河每日都會陪着兮輕眉來到這亭子裡,或是看看這山巒起伏的風景,或是陪着她舞舞劍練練法術,又或者公子翩躚在時,兩人便聽他講一些趣聞軼事。

雖然國主易鑑仍未回來,古星河卻一點也不覺得等的着急,這日子悠悠而過,倒也輕鬆自然。

後幾日,風塵僕僕的國主易鑑,終於在解決王廷的事情後回到王宮之中。易鑑歸來第二日清晨,便遣人喚來兮輕眉以及古星河,還有公子翩躚。古星河持劍立於王宮之外,兮輕眉和公子翩躚走了進去。

王宮之中,兮輕眉和易翩躚兩個人一起站在易鑑面前,一個風流灑脫,一個眉目含煙,他撫了撫頜下長鬚,心裡嘆道:“果然是一雙璧人,若是結爲夫婦,一起侍奉膝下,那也應是一樁美事了,就是不知這兩個孩子,是否對彼此的才情相貌中意。”

兮輕眉輕移腳步略微上前,微微彎曲身子執晚輩禮,易鑑點頭道一聲“好”便虛扶而起。她本就不是一個執於禮教的女子,讓她做這些甚是爲難了她,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些彆扭,所幸大廳之中僅有的兩個男人,一個溫煦如風,一個喜怒不動於形,都沒有做出讓她尷尬的舉止。

公子翩躚也彎腰一併向父親大人問了聲好,待父親點頭之後,便自袖中拿出一本古書,信步走到一側的茶几,坐下來仔細觀看再不言語。

易鑑擡起手來示意熙嫣輕眉也一併坐下,隨手端了杯茶輕輕吹着裊裊上升的青煙。青煙筆直而上,然後緩緩飄散,他老狐狸般的眼睛裡也多了幾許玩味,這孩子既然不習慣這樣,又何必忍者呢?

只見兮輕眉道了聲謝後,便輕移蓮步不急不緩,慢慢的走向與翩躚相對的另一邊的茶几,只是那步伐真的姿態不甚優雅,還時不時的搖搖晃晃,若不是有幾分劍術底子,怕早已經摔了一跤罷!

易鑑輕輕品了一品清茶,便又放在桌面之上,憐憫地說道:“熙嫣國的事情,如今我也已經知道,我幾日前便處理完事情,在路上聽聽聞變故,就一路疾馳已經見過你母親大人了。天命不可測,這一場天災,真不知爲何會突然降臨!”

兮輕眉眼角含淚卻未滴下,哽咽道:“易伯父,我此次前來你這裡,便是爲了求你能幫忙的。我們母女孤苦無依,如今又遭了這般變化,縱是想在風雨之中飄零扶持,亦是有心而無力。而如今就連王城也已經頹敗,我和母親大人無依無靠無處投奔,只能前來投奔易伯父您了。”

易鑑聽得聲淚俱下,拿出袖中的手絹輕輕拭了下眼角的淚痕,輕輕說道:“我也想傾全國之力幫你重振基業,說到底熙嫣國終是從千奇國分離出去的。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千奇國已經百廢凋零、捉襟見促,我這個做國主的也甚感力不從心,縱是想幫你出幾分力氣,也只能有心而無力。且說我在這次歸途之中,道聽了許多個消息,這帝國東南一帶,轉眼之後便將成爲一處是非之地,在這多事之秋,縱然恢復了熙嫣國的基業,又能維持幾時?”

坐於一側的翩翩佳公子翩躚聽得此處,放下手中書籍,蹙眉問道:“不知父王大人在途中聽聞了些什麼消息,竟是這太平盛世也轉眼要變成了多事之秋?”

易鑑站起身子,緩緩在大廳之中來回踱步,邊走邊說道:“我在歸途之中,竟一夜之間連續看見四五撥神色詭異之人,足足有七八十個,其中法術神通與我相當者,亦有兩個,這如何不令我心驚?”

面有憂色的老人止住腳步,坐在兒子翩躚身邊,繼續說道:“我起先本是不知道其中緣由的,後來運用千里冥聽之術,方纔得知一言半語,後來再加以仔細琢磨研究,終於慢慢弄清楚其中的由來了。”

老人飲了杯清茶潤了潤喉嚨,緩緩說道:“聽那些占卜方士傳聞,這次熙嫣國的山川破裂,是因爲一件天地之間靈異的寶物出世而引起的。寶物出世雖然有天象,卻並不會有這般浩大。應該是有了人奪得了這天地寶物,但是無法掩蓋其鋒芒鎮壓其形狀,以至於引起那寶物山河一怒天地變色。而且此次寶物出世的景象聽說頗大,而破壞也大,竟將方圓數百里毀壞一空。”

身着青衣舉止溫文爾雅的翩躚插話:“是有一日,我觀北方黑氣升騰,持續時間甚長,料不得便是那寶物出世的徵兆?”

易鑑拍手說道:“想來應該便就是了,傳聞那寶物出世之時黑光甚重,都是那些個方士觀天象所見,誰也未曾真正見着,如此聽你一說,想來便就是那寶物出世的黑光。”

公子翩躚嘆息到:“所謂天地靈異寶物,乃承天下之運而生,非凡人所能得到的,若是妄然攫取,怕無甚福祿,反而災禍無休止了。”

兮輕眉聽聞兩人的談話,腦海裡卻想着腰間布囊裡的那一枚黑子,想來這真真是一個寶物了,只是,自己法力太淺無法鎮壓,真是個“災禍無止休”了,想到這裡,她只能搖頭苦澀一笑。

卻不料,易鑑忽然話鋒一轉,向她問道:“輕眉,事情就發生在熙嫣國境內,你可曾親眼見到,那傳聞之中的漫天黑光?”

兮輕眉連忙急中生智,壓低語氣哽咽地說:“那一日我正在家中小憩,卻不料突然地動山搖,我茫然驚醒舉止無措,然後便被母親大人一同帶離了王城,遠遠的逃離了毀壞的地方,只可惜一同出來的,只餘下幾個年輕力壯的僕役了。”

“如此說道,你也未曾見着那所謂的寶物黑光了,且不管它真假,你先在我這裡待得數日,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後,再討論復原王城之事。至於隨你而來的那個侍衛,便讓他暫時擔任我千奇國王廷侍衛副統領罷!翩躚,你好好照顧你妹妹,外面有客人不請而自到,你們兩個待在這裡不要動,讓我出去會他一會!”

說完之後,老態龍鍾的易鑑便立即騰空而起,信手拈來一柄長劍,轉眼之間便已經身在天際。

翩躚凝視父親離去的那一個方向,眉間有幾分鬱結,卻仍是不動聲色,輕笑着對兮輕眉說道:“輕眉,莫要驚慌,一切有父親大人和我在,你只管安心等待結果便是。”

兮輕眉點頭應是,卻未曾言語,只是手指緊握於袖中,指骨清晰可見。拳頭的旁邊便是腰畔之間的布袋,那布袋裡裝了錢財物什,裝了許多女兒家的首飾用物、胭脂水粉。

甚至,那個小小的布袋裡,還裝有一顆黑色的石子,石子靜靜躺在銅子與首飾之間,黯淡無光。

卻說古星河手持統領配劍站在王宮門口,心裡卻不停琢磨着裡面三人此時應該是一番什麼樣的境況,兮輕眉公主到底能否求得千奇國的援助?

陡然之間,一抹亮光在他面前瞬即出現,然後又立即消失,古星河立即擡起頭來,卻見千奇國國主易鑑,此刻正於王宮之前的高處傲然而立,手持長劍鬚髮飄飄,仿若謫世仙人一般,而在他的對面,則是一個黑衣蒙面的矮胖男子御劍飛行,兩人一個照面不着一言一語,便已經開始交手起來。

這黑衣男子是何時偷偷潛藏到這裡來的?古星河有些心驚膽顫,連忙收緊心思,睜大眼睛盯着那處。

易鑑果然不愧是一國之主,法術法力層出不窮而又正氣浩然,那個蒙面男子似乎是不敢使出本身招數,東鱗西爪皆是泛泛之招,很快就有一些應對不暇了,到得後來,那男子雙手一探,幻化出一柄巨大的金黃色長劍,卻依舊無法佔得些許上風,只能苦苦支持。

鬥得將近上百個回合,易鑑不再隨意出招,放開長劍任之在虛空中自由迴旋,然後自懷中飄出一方紫木小鼎。那小鼎高不過三寸,靈異奇巧非凡,渾似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息。

易鑑左手輕輕虛空一劃,右手便浸出一滴赤紅色鮮血,血液不往山谷之中跌落,反而以迅雷之勢疾入小鼎之中。小鼎有了鮮血的滋養,越發詭異非凡,有嫋嫋青煙自外被吸入其中,只見易鑑隨手招回飄蕩空中的長劍,然後在虛空中,以劍御人退後百十來丈。

蒙面男子見到小鼎之後,猶如見了鬼怪一般,方知自己並非眼前這老者之對手,心中暗暗恨罵,手上卻不得不握緊長劍,緊張兮兮的看着那小鼎在空中旋轉。

易鑑也不着急使那法寶之威力,一手持劍一手拈鬚,眼神卻並不在蒙面男子身上,而是盯着更遠處的山峰之上,彷彿那裡才埋伏着真正的威脅。

空氣似乎也在那一刻停滯不動,只見他鬚髮飄然長袍鼓盪,真彷彿是一個飄飄凌於天的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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