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變着法兒

“我的小姑奶奶,你又想做什麼?”一聲悲慘而又無奈的聲音,陡然從一間小木屋之後傳來。

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身着褐色獸皮,皮膚白皙,卻有不少傷痕在胸膛上面,這些傷疤早已經完全痊癒,但傷痕終究是無法完全消失的。他面容乾淨,嘴角處有一抹清澈而無奈的苦笑,他的頭髮披散在腦後,卻偏偏還用一根柔軟的草兒繫着。

如此這般模樣,沒少被部落裡的人奚落、取笑,因爲在大平原的諸多部落之中,只有女子纔會留着那麼長的頭髮。因爲戰爭和狩獵,男人們大都將長髮剪短,防止被野獸或者敵人抓住頭髮,再者,大平原的夏天,炎熱異常,在烈日底下征戰、狩獵,唯有將頭髮剪短,纔會不那麼酷熱。

這個痛並無奈着的男子,自然便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古星河了,月餘之前,他假裝被俘虜而混入這個部落之中,卻偏偏那時候自己的元力突然消失,變得和普通人沒甚麼兩樣,因爲依賴元力已經二十餘年,此時他的感覺,甚至連普通人還略有不如,如今已經在這部落裡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自一個多月以前他被部落裡的小公主買來做奴隸,便開始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和無休止的言語攻勢。

早知道如此,自己乾脆在那入雲之山山巔之上,慢慢的熬上十年歲月,又何必跑到這裡承受這種折磨。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約二八的明媚少女,一頭長髮隨風飄蕩,穿着布衣織就而成的雪白長裙,面容姣好,兩隻大大的眼眸,閃動着靈動的光芒,在古星河的評價之中,這絕對是一個天使與惡魔性格並存的小魔女。

說她天使,是因爲她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很婉約可愛的,從未曾用皮鞭或者苦活來折磨過自己,甚至還不顧族人的勸說,非要將自己手腳之上沉重的木鎖去除,雖然最終在族長的威嚴下並未成功,但由此看來,她還算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

但是……

古星河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想起這一個多月以來,這個叫做雲煙的小公主,不知道變了多少個法子來捉弄自己,甚至還真的餓了自己好幾天,每天磨着給她講稀奇古怪的故事,可憐他一個向來沉默寡言的人,每天都要面對着她的碎碎念,還不可以有任何的怨憤,這日子,哎!真的有些不好受……

若是用一句話來評價這個叫做雲煙的小公主,古星河只能說她是一個有如精靈一般的女孩兒。

若是當着她的面說:呃,你是一個天使與惡魔並存的小魔女。

只怕他的日子,從此以後就會非常之不好受了!

在大平原的部落之中,天使是貴族的象徵,他們殘忍而暴戾,用一切美的東西,來掩蓋他們的邪惡醜陋,實則骯髒不堪;而惡魔則是祭司和巫婆的象徵,他們是神靈的代言人,他們的行動,便代表着神靈對部落的懲罰,並無獎賞。

大平原的人族部落,誰也不知道是自什麼時候便開始有的,但是在歷經幾萬年的發展之後,卻仍未進入文明時代,有的只是野蠻、愚昧、戰爭,這是一個不可救藥而又富饒多姿的平原,烽煙無時無刻不在燃燒,部落的子民時時刻刻都在死亡。

天使也罷,惡魔也罷,在大平原的諸多部落之中,都是邪惡殘暴的代言詞。

“星,你再給我變一個戲法罷!”穆之部落的小公主雲煙開口說道。

“星”是雲煙給古星河重新取的名字,因爲在大平原的部落之中,奴隸的名字只能是一個字,譬如穆之部落的族長,穆以前本是一個大部落族長的兒子,後來那個部落被其他的部落所征討衰敗,整個部落的人都淪爲俘虜,後來穆在做了幾年奴隸之後,奮起抵抗,終於最終再一次創建一個更大、更爲殘暴的部落,他擔任部落族長的日子,至今已經有三十多年了,在這三十多年的東征西討中,穆之部落終於發展成爲附近最大的部落。

但是,古星河卻非常適應不了這個名字,在前世的時候,他本來是沒有名字的,所有他特別珍惜現在的這個名字,但是一切由不了他,當小公主雲煙呼喚“星”這個字的時候,他還必須得做出回答。

“姑奶奶,我元力早已經耗盡了,還怎麼給你變戲法啊!”古星河在心裡腹誹道,開口卻說道:“小公主,你讓我吃一頓飽飯罷,到時候我一定給你變一個戲法……”

現在的他,實在是太餓了!

姑且先騙一頓飯吃罷,吃飽飯後,再來想怎麼“變戲法兒”。

雲煙瞪大着眼睛,仔細打量着古星河,良久之後,方開口說道:“看來你確實是餓的狠了,好吧,跟我來,我去找食物給你……”

所謂的食物,便是一頓肥美的野兔肉,沒有油,也沒有鹽,但好歹是烤熟了的,不然讓吃生吃野物,他寧可餓死,也絕不咬上一口的。

“怎麼樣,味道好不好?”雲煙蹲在一旁,笑盈盈的問道。

古星河沒好氣的回道:“你看我這模樣,你說呢?”

此時的古星河,皺着眉頭,閉着眼睛,痛苦的嚥着兔子肉,彷彿他吃下去的,其實是一塊腐肉,腥臭,乾澀。

“哼!不好吃是吧?不好吃你還我的。”雲煙怒哼哼說道,“這個兔子肉,阿爹將它送給小弟夕霧,夕霧又拿來送給我,可是我親自燒烤而成的,你竟然說不好吃。”

古星河連忙變幻了模樣,彷彿吃着的是世界上最爲鮮美的食物,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裡送去,然後迅速吞到肚子裡去,還一邊說道:“我可沒說不好吃啊,這可是世界最好吃的兔子肉了!”

雲煙破怒爲笑,開口說道:“哼,我知道你是騙我的,是不是?其實我才學會烤兔子肉沒幾天,你能吃上本公主親手烤的兔子肉,那是你的福氣。”

原來才學會烤兔子肉沒幾天啊,怪不得這麼難吃……

古星河突然心中一動,放下手裡的半隻野兔肉,開口說道:“小公主,要不要現在砍我給你變戲法兒?”

“好啊!就在這裡變麼?”雲煙拍手笑道。

古星河點頭答道:“嗯~,就在這裡變罷……”

說罷,他自懷裡取出來幾個小小紙包,那是他唯一得以保存下來的東西,其實只不過是幾包調料而已,但部落之中的人們,哪曾見過所謂的油鹽調料,因此在他的幾番懇求後,雲煙將這些東西又留給他了,他便隨身裝在身上,一直保存到現在。

雲煙好奇的看着他,只見他慢慢打開那幾個紙包,然後依次把紙包之中的粉末狀東西,倒在放在石盤之中的野兔肉上,然後用一根長矛插在野兔肉上,再拿着長矛放在或架上烤了幾烤,再然後便取了下來,拍拍手道:“戲法兒變完了,小公主,請品嚐品嚐……”

卻不料,雲煙怒哼哼說道:“這又算得上什麼戲法,肯定是你想騙我吃你的口水罷了!我纔不上你的惡當。”

古星河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看我有那麼壞麼,對了,那日你拿我的那樣東西還在麼?”

“哪樣東西?”雲煙好奇問道。

古星河鬱悶不已,敢情這小祖宗已經將他的易水長劍給忘了,他若是已經恢復元力的話,頃刻間招手即可回來,但現在的他,體弱無力,便是拿回來了易水長劍,怕是也沒什麼法子逃走的。

古星河開口說道:“就是那個長長的、閃着亮光、很鋒利的東西……”

雲煙恍然大悟的說道:“呃,你說的是那東西啊,你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取來。”說罷立即站起身子,小跑着離開。

片刻之後,雲煙再次回來,手裡握着那柄易水長劍,卻並不遞還給古星河,而是古怪精靈的說道:“想騙我把這東西給你,我才麼有那麼笨呢!”說罷之後,舉起手中的長劍,輕輕將石盤之中的半隻野兔再次一分爲二,將古星河啃過的那一半扔在一邊,舉起手中的一小部分,輕輕撕下來一塊,然後塞入嘴中。

“這味道好怪啊,你怎麼做到的?”雲煙好奇問道。

古星河早已經收起了那幾個紙包,微笑着說道:“自然是變戲法兒變出來的。”

“切,我纔不信,肯定是那幾個包包裡的東西弄得,我纔沒那麼好騙……”雲煙笑嘻嘻說道。

“那你說,現在的野兔肉好吃不好吃?”古星河立即轉移話題。

“呃,確實比我燒烤的,要吃那麼一點點。”雲煙顯然上了當。

“那就是了!”古星河此時的表情,和騙小紅帽開門的大灰狼沒什麼兩樣,“要不要我以後還給你變這樣的戲法?”

“呃,星,我們明天去外面抓野兔罷,然後你再變戲法給我看看,我要看看你燒烤野兔的味道怎麼樣……”雲煙立即興奮說道。

古星河擡起頭來,詫異的看着這小祖宗,良久之後,方點點頭:“好吧!”

他本想爭取一切時間來恢復元力的,但到現在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進展,只得暫時無奈放棄,陪着這小祖宗去看看外面的風景,也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再說,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被這小祖宗變着法兒折磨慘了,若是不答應的話,只怕耳朵又要飽受折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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