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既沒有一種雲真的叫做“筋斗雲”,也沒有一種超能力叫做“瞬間移動”。
饒是石穿心急如焚,可仍舊在北京足以堵死人不償命的環路上熬過了兩個鐘頭,這纔算回到了他和千緣居住的四合院裡。
四合院的大門敞開着,門口的積雪上有一大片亂七八糟的腳印。衚衕外的車轍也是凌亂不堪,顯然是發生過什麼大事的。石穿見了心中更是焦急,他一手解開自己西裝的扣子,一手便握住了後腰處的短劍,快步跑入了院子裡。
“千緣!千緣你在哪兒!?”大聲的呼喚沒有換來任何的迴應。
院子裡沒有人,偏房裡也沒有人,正廳沒有人,廚房也沒有人……石穿的心中越來越急,直到他情急之下乾脆一把推開了千緣的房間。一個有些憊懶的聲音才自裡面響起,帶着哈欠聲道:“你可終於來了。”
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直指人心。
石穿頓時心頭警鈴大作,後腰處的短劍幾乎是立刻便橫在了胸前,整個身體極爲自然的擺出了一幅戰鬥的架勢。
剛剛那個聲音不屬於千緣,也不是他所認識的任何人。那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而且是個男人的聲音。
石穿一瞬間做好了防衛反擊的動作不可謂不快,然而等他想要動手先行制住這個不明底細的男人時,他卻愕然發現對面男人的手中正端着一支小巧的手槍。槍口正對準他的眉心。
躲無可躲
這人握槍的手太穩了,顯然是個高手。
“你最好先放安靜一點,我暫時還不想殺你,請坐,不要客氣”男人嘴角掛着讓人想要痛毆他一頓的危險,語氣輕佻的對石穿說道,彷彿他纔是這裡的主人一樣。石穿隨手扔下了短劍,他知道自己的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子彈,與其握着短劍在這個陌生人面前表現的戰戰兢兢索性不如表現的輕鬆一點。他大咧咧的坐在千緣屋中一把擺放好的椅子上,雙眼略微眯起,帶着一副危險的模樣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男人的身上穿着一身休閒西裝,身材很修長,脖子上裹着一條圍巾看起來溫文爾雅,更人一種難掩的書卷氣。可是眼角上翹,嘴角在和石穿說話時也上翹,眼瞳中不時有寒光閃過,顯然不是什麼易與的人物。石穿暗暗留上了心,隨口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住處?”
男人對石穿的表現很滿意,笑了笑將手槍收起放在了上衣口袋裡,可是他的手卻也沒有離開那個口袋。口袋下,一柄開了保險的手槍仍舊正對着石穿的眉心,那種感覺如芒在背。男人不以爲意的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楊,名叫楊子林,是北極星科技股份公司的董事長,當然這只是我衆多身份中的一個。”
石穿靜靜的聽着,沒有表現出任何其他的神情,沒有不屑一顧也沒有震驚不已,一切都似在聽一段普普通通的對話似的。楊子林繼續道:“還有一個身份,與你有些關係,與我們這次的衝突也有些關係。那就是——我是陳杰女士的未婚夫。”
聽到這句話,石穿終於不可抑制的挑了挑眉頭,嘴角有些抽動。
石穿的動作很細微,很小,小到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就極快的消失不見。可仍舊被楊子林收在了眼中,他滿意的笑了笑道:“之所以會發生今天的意外,以及我今天之所以會到這裡,其實都是想讓你聽我說一句話。”
到了這時,石穿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一句話?是什麼?”
楊子林的面色驟然一變,沉聲道:“從今往後,給我離陳杰遠一點。”
聽到這句話時,石穿愣了一下,隨即突然不可抑制的捧腹大笑,笑的十分恣意隨性以至於楊子林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他也沒有停下來。於是乎,楊子林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
只見他臉色黑沉的問道:“你在笑些什麼?”
石穿擺了擺手,示意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可心裡卻在不斷的腹誹:想自己當年也是軍中前途無量的戰鬥英雄,爲了老叔當了逃兵擔起了焚檔的重任,可也是一路走到了現在誰還不得誇上一句“義士”,怎麼到了這個傢伙的手裡,就變成了拈酸吃醋的對象了?他忙裡忙外這麼久,難道就是爲了和眼前這個人模狗樣的傢伙爭一個姑娘?
不過……忽然想起陳杰的身影,石穿的心中突兀的一動。一種以前他從未曾差距過的思念眨眼間流淌過心尖,讓他那顆剛剛還在笑聲中歡愉不已的心臟倏爾一顫。
石穿漸漸制住了笑聲,面色重新變得冰冷起來,看着同樣面色難看的楊子林問道:“陳杰、御手洗千緣,還有我的其他兩個朋友……他們都怎麼樣了?”
楊子林冷哼了一聲道:“你可以放下心,沒有危險,不過是去警局喝杯茶而已。這只是爲了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力量,你的那個日本小情人確實很有錢,不過……呵,想着在中國做生意,光是有錢還遠遠不夠的。你也不要指望你在國安局的那一點點關係能夠救得了你。我說過,我有很多個身份,而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怕區區一個國安局。”
石穿冷漠的聽着眼前這個長相還算不錯的年輕人在他面前自吹自擂,他沒有阻止,更沒有做出一點點嘲諷的意思。在他得知陳杰和千緣等人並沒有危險後,他便已經放下了心來。心都已經放下了,聽聽這傢伙的話也就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 事情。
石穿等楊子林說完後,忽然問道:“那麼,如果我的回答是‘不’你打算怎麼做?”
楊子林笑了笑,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用的卻是千緣那印着卡通貓咪的白瓷杯子,他毫不在意石穿冰冷的眼神,輕輕押一口水道:“你是個聰明人,雖然我還沒有摸透你的底,不過看你的表現也不像是太蠢的樣子。我說過,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離陳杰遠一點,如果你不答應,那麼就要做好接受報復的準備。首先就是你的那個日本小情人……”
石穿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表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他聲音平靜的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楊子林想了想道:“像今天一樣的事情還會持續不斷的發生,或許是涉恐,或許是危害國家安全,總之我會用各種各樣的藉口將她請回警局喝茶,東城、西城、海淀甚至外地公安,不會有重樣的。而且有刑訴法在那裡擺着,你甚至都不知道她被抓到哪兒去了。她別想在中國做生意,甚至別想在中國立足。還有,你的那兩個朋友,很可惜他們連你那個日本小情人的背景都沒有,我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對付他們,一天兩天三天,甚至於不用審判,我就可以變着法子讓他們在監獄裡面住上一輩子!相信我,我有這個能力……”
楊子林語調輕快的說着,看着石穿愈發沉默的表現他對自己的話很滿意。等到這番話說完,他又喝了一口水,舌尖還故意在千緣的杯子邊緣舔了舔,輕笑道:“等玩殘了你的那幾個朋友之後……至於你,我會用其他辦法讓你‘好過’的。”
石穿聲音平靜的問道:“那麼說,只要我離陳杰遠遠地,你就可以不再對付我們?”
楊子林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是!你不會真的這麼愚蠢吧?”他聲調壓得極低,冰冷的道:“陳杰是我的未婚妻,是他父親和我父親雙方親自定下的婚約!可她卻屢次三番的向你這裡跑,和我沒有一個笑臉和你倒是有那麼多的話可說,跟你說句實話,你早就已經把我給惹火了。離陳杰遠一點,不過是給你們一個保命的機會。懲罰不可能因此就撤銷掉,至於罰輕還是罰重,關鍵還有看你自己的表現。你明白了麼?”
石穿哈哈一笑,點頭道:“我想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我離陳杰遠一點你要對付我,我離她近一點你也要對付我。想來,昨天那包海洛因也是你的傑作吧?”
楊子林冷哼了一聲,神情愈發高傲,似乎已經確認完全掌握了局勢一樣。眼前的這個石穿確實有些小本事,不過也就是個沒見過什麼大世面的鄉巴佬而已,對付他看起來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難。等到解決了這個情敵,陳杰自然會迷途知返的。
他默默的想着,越想越是高興。
然而就在他覺得一切都盡在掌握的時候,他左手手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突如其來,不可壓抑,那鑽心似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突然一聲嚎叫,而緊接着一柄雪亮的短劍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半月形的寒光,劍鋒直撲他的右手。楊子驚駭欲絕,下意識的鬆了手向後猛然仰倒。
短劍的劍鋒割破了他身上的西服,切斷了他一小節白色的圍脖,在最後的時刻切下了他右手中指指尖上一小坨肉。吧嗒,那柄小巧的手槍墜落在了地面,而後猛然被一隻大腳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