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9年4月22日,我做了個有趣的實驗,來證實自己的猜測無誤。
我把一塊鮮牛肉丟進那個玻璃瓶,那隻最早的母蟲果然用口器切割牛肉,猛鑽進去,過了片刻又鑽出來,產卵完畢。看來它原本是想產在我大拇指深處的,因爲我的阻撓,不得已纔在表皮產卵,我真感到慶幸,一共有7條蟲子,全都爬了出來,如果是產在更深處的話——天知道它們會順着我的血管往哪裡爬。
這些蟲子的成長週期快到驚人,而壽命也漫長到驚人的地步,我打算做個試驗,如果到時候我還沒死的話,看看這些蟲子到底不吃不喝有多長壽。”
……
“2079年4月23日,我早該意識到的。
那些蟲子,那些該死的畜生之所以從我的大拇指往外鑽是因爲它們已經產過了卵,打算換個地方,繼續產卵。這些瘋狂的蟲子,我的左手大拇指已經徹底壞死了,顏色慘白,就如同死屍一般,我用匕首把它整個切下,卻感覺不到痛,疼痛感來自掌心,來自更深處,這些蟲子打算從裡邊把我徹底吃掉!
天啊,痛死我了,怎麼辦,怎麼辦?把整個左手手掌全砍下來嗎?這管用嗎?啊——痛死我了,長痛不如短痛,拼了!”
……
“2079年4月24日,這恐怕是最後一篇了,我可能馬上就要死了,在臨死之前,我終於能夠以平靜的口吻來敘述一切。
砍掉的左手手掌被我丟盡了另一個空的玻璃瓶,今天已經成了蟲蟲們的樂園,那塊泛白的手掌和枝頭上全是蟲子們打的洞,無數黑色的蟲子從裡邊鑽出來鑽進去,就像是一塊被蟲子們包圍的奶酪——一想到奶酪我就——嘔,一想到奶酪我就噁心的要吐。
不管用,我砍掉了左手手掌,沒有出血讓我感到慶幸,但這一切努力都白費了。我早上起牀第一件事是站在鏡子面前,仔細端詳自己還剩下一小半的手掌,那裡邊已經被吃空了,只有軟軟的泛白的壞死肌肉組織,我甚至看不到蟲子,他們應該往我的身體其他地方去了。
照着鏡子我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的胳膊上全是慢慢蠕動的凸起,這些蟲子正順着我的左胳膊往我的胸部進發,個別‘優勝者’已經到達了肩胛骨的部位,我感覺不到疼痛,是啊,它們可能已經把能吃掉的東西都吃掉了,一邊爬,一邊產卵,一邊吃。
我伸手去觸摸那些蠕動的凸起,感到有些堅硬,不同於我原本的肌肉,而是另一種堅韌而滑溜的堅硬感,在慢慢的,無可阻撓的朝最終點——我的大腦進發。
我閉上眼,腦海中不自覺聯想,後天,不,或許明天一早,我一起牀,就會發現,鏡子中的我,那些蟲子在臉皮下,脖子下,胸口下蠕動,蠕動,不停止的蠕動,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直到它們吃掉我的眼球,吃掉我的鼻子,吃掉我的耳朵,吃掉我的嘴脣,從這些位置鑽出來,張牙舞爪,到處亂爬,看着我像一個猙獰的骷髏般全身出血,慢慢抽搐着死去。
這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鎖上了休息室的門,從牀下拿起自動手槍,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整本日記到此結束,但後邊還有一些胡言亂語,而且字跡歪歪斜斜,不像是作者所寫)
“母蟲,這是她的稱呼麼?呵……他死了,沒什麼價值,不過人類……真奇妙,爲什麼他會選擇自殺……母蟲……我們也將散去……”
……
我感到一陣不舒服,胃裡的反應尤其激烈,這些可惡的蟲子並不可怕,一般的外科醫生處理及時就可以戰勝它們,但現在是廢土,哪有那麼多外科醫生?好在這些蟲子屬於“沒事睡大覺”惰性強烈的類型,不會自然擴散。
那現在我怎麼辦?被困在這裡,徹底出不去了嗎?不,會有辦法的。
我冷靜下來,把幾個玻璃瓶逐一看過,找到那個只有一條的玻璃瓶,擰開把一枚螺釘丟了進去。那條蟲子立刻活了過來,我趕緊擰上瓶蓋,母蟲用抓鉤探了探螺釘,立刻縮到一邊,我把瓶子橫過來傾斜,刻意讓母蟲靠近螺釘,結果它又躲開。
這種爬蟲(我懷疑到底算不算爬蟲)對於金屬敏感,那麼水呢?我試着往玻璃瓶裡倒入一些水,那條母蟲在水裡拼命掙扎,沒過多久,死了。
我想明白自己該幹嘛了,隔壁是淋浴室,不管我身上又沒有蟲子,我可以去哪裡碰碰運氣,至於會不會有水,鬼才知道,或許這裡的線路是直接接到河裡的也難說,而河水又直接連接着北太平洋……
運氣很好,有水,還是熱水,讓人難以置信,這個小小觀察所的地下基地的超小型核反應堆還在運作。熱氣騰騰的水衝遍我的全身,不到半秒,那些黑色的蟲子從我的口袋裡、攜行包裡、外掛的裝具的褶皺裡拼命往外鑽,卻都被水衝下,死在了地上。看到那數目我嚇了一大跳,我的乖乖,我以爲沒幾條,居然有這麼多,挨個抓起來足夠塞滿一藥瓶。
“‘夜鶯’呼叫‘哥利亞’,機場方面發現人類,高度武裝,請求指示,完畢。”
我的動作僵住了,趕緊擰上水龍頭,迴應道:“‘哥利亞’明白,‘夜鶯’,對方是否發現你,完畢。”
“人數在8-10人,已發現我,2人朝我走來,正在靠近——停下了,距我大致600m,不再前進。”
我想了想,現在我是走不開的,既然沒有危險,那麼先看看情況:“‘夜鶯’,出現危險立刻放棄卡車進入掩體,密碼是7390,密切觀察對方動向。”
“‘哥利亞’,對方用什麼東西在地面引爆——掩體爆破器!對方爆破了2個掩體,正對我繼續監視,暫無危險。”
掩體爆破器?看來對方來頭不小,不過除了英克雷——鋼鐵兄弟會,會是他們嗎,我得趕緊回去,但不能直接露面,那些傢伙會把我當成英克雷的狗腿子。“‘夜鶯’,繼續監視,我馬上返回。”顧不得再清理了,看來那些蟲子已經死光了,我得趕緊處理完這裡返回地表。
我回到休息室,把那些鐵傢伙重新穿戴在身上,之後出門,鎖門,想了想,順手找了根短鋼筋插進門鎖,用手掰彎,免得有人再不小心進去。武器室內有一些老舊的美製武器,因爲密封不夠都有不同程度破損,子彈都是北約標準口徑,我們用不着,我順手拿了幾枚手雷,一套完整密封的M320槍掛式榴彈發射器和2具M72A6一次性火箭筒(我對這玩意情有獨鍾,一次性用起來總是很順手,打完就扔,或者,再帶回去),還有唯一的2把P94激光步槍和配套的核融合電池。
乘坐電梯回到觀察室,我趴在瞭望口朝外邊張望,卓婭少尉趴在卡車貨廂上,靠在車頭上,抱着高斯步槍瞄準遠處,遠處——我順着她的槍口看去,放大後看清楚,是2個露出上半身持有武器的男子,武器指着這邊,也是一臉緊張和嚴肅。兩人身後是7、8個人,在機場外一輛看上去廢棄的卡車後邊不知道忙活什麼。
不是英克雷,也不是鋼鐵兄弟會,統一制式的制服更不像戰前的美洲軍隊,這些人是傭兵嗎,還是某些神秘組織,不過既然不是前兩者,那我就可以大搖大擺出去了。
“少尉,你沒事吧,我從下邊蒐集到了一些用得上的裝備,我們可以走了。”卓婭少尉等我擺好機槍後跳下車廂,回到駕駛室。
“‘哥利亞’,對方很奇怪,不知道在幹嘛。”
“管他呢,‘夜鶯’”我看了看對方,那2個人仍然一臉緊張,眼睛盯着這邊一動不動,身後的人到處走動,不時搬運一些東西,“開車,我們繼續前進,到奧爾頓把車藏起來,到21:00再繼續前進。”
卡車慢慢發動,轉彎,離開。我看到那2人看到卡車意圖離開後都鬆了一口氣,奇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管他呢,廢土上的勢力多了去,我沒心思去一個一個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