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核武器的國家不是大國。
——夏爾·戴高樂
所謂933號工程,表面上是一個重啓被廢棄的西伯利亞地區核彈發射井,試射洲際彈道導彈的工程,這個工程是爲了在日後的衝突中將“可以隨時投送到自以爲是的娘娘腔的腦袋上把他們炸得骨頭渣都不剩(捷爾任斯基的說法)”的跨洲際投送核武器和它們的運載工具作爲同“歐盟共同體”叫板的有力籌碼。
933號工程有一個比較恰當的名稱,“逐日”。
但這只是表面上。
我作爲“信號旗”中的“太陽鏡”小隊的一名,負責保護那些科學家實地考察那些在荒無人煙西伯利亞山脈內的發射井。
其實,這些代號爲“白楊-M”的SS-27戰略彈道導彈所起的作用,是阻止這樣一種情況:雙方的地面部隊交鋒以俄軍失敗而結束後,歐盟的地面部隊快速推進到莫斯科,俄軍來不及集結便被再次擊潰。通過一次瘋狂的近距離核打擊阻止對方繼續推進,重創對方,從而爲聯邦兵力的重新集結爭取時間,爲反撲爭取機會——同時,也對對方造成核威懾,但也要做好防範對方動用戰術核武器(恐怕多半隻剩下戰略性的)的準備。
總而言之,這個工程可能把雙方重新推回到核大戰前的情況,那些歐洲國家或多或少都會殘存有一定數量的核彈頭和與之配套的核武器投送裝置,當莫斯科決定動用核打擊時,對方也會從衛星和雷達上捕捉到導彈的軌跡,從而作出反擊,至於最終結局——
是回到核戰前那種誰也不敢動手,互相威懾的情況,還是互相瘋狂投擲核武器,誰心裡都沒譜,畢竟還沒走到那一步,真走到那一步,上帝恐怕也只得把自己一分爲二,站在兩方後邊,誰也不偏袒。
聯邦打算賭一把看看,賭歐盟共同體不會動用核武器——因爲他們自身的脆弱和不穩固性,一旦其中任何一個國家使用核武,都將被其他國家立刻當做一個嚴重的威脅,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但高盧雞總是讓人擔心的,這些喜歡浪漫的白癡同樣也認爲那些綻放的蘑菇雲顯得很“浪漫”,更可怕的是,這個國家的總統居然還是人民公選出來的——靠那些80%連高中教育水平都沒有達到,滿腦子不切實際想法的人民公選,真是荒唐之極。
在這個人類文化水平普遍偏低,只有少數才能接受大學教育,消息、新聞、信息傳播手段閉塞的年代,“寡頭統治”,或者說,上層精英政權集權統治,反而成了唯一可行的方式。
至於說那一小撮人把國家運轉的方向漸漸調轉,遠離了人民,成爲了自己或者某個小團體實現野心的工具,那麼答案是——事實總是和這種擔心完全相反。
起碼我所在的俄國現在極力謀求和平,甚至不惜把自己,整個聯邦的大腦綁架在覈武器發射架上,這和那些社會學家在底層人民中叫喊的“聯邦將人民綁架在了戰爭機器上”“新的戰爭機器已經用我們和我們後代的血肉鑄成”完全相反。
而人民從來是對於自己所獲取的信息不加任何甄別的,他們有自己的理由,生活的重擔已經夠沉重了,爲什麼我們還要替造就這一切的政府說好話?
是啊,是政府造就了這一切,是政府讓這些整日抱着“政府陰謀論”“聯邦底層犧牲論”膽戰心驚度日的人民可以繼續活下去,而不會被歐洲那些撕掉僞善面具的種族分子用核武器徹底抹殺,才讓他們可以扯着長脖子嘶叫,辱罵自己的政府;
是政府讓他們獲得了寶貴的教育權利,讓其中的佼佼者可以躋身到精英統治階層,從而代表人民說出真話,從而可能獲得這個國家的領導權,爲人民而改革;是政府,真他媽可笑,原來這一切都是政府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
但人民有他們自己的理由,那就是,政府永遠都是錯的,罪惡的,而正確的,只有廣大的人民,只有這些聽風就是雨,從來沒有任何甄別能力,連高中教育基礎都沒有的聯邦人民——
才永遠是最正確的,因爲他們纔是被壓迫的人,而政府,反正就是壓迫他們的一個混賬組織,這個想法甚至不知道到底是誰強加給誰的。
人類的自滿和自卑就像是一對親兄弟,自滿到了極點,就是另一方面所爆發的自卑。
比如,一方面認爲自己是受到壓迫的人,而政府是壓迫自己的人,但換句話說——
等於人民承認,或者說,就認爲政府肯定在,政府確實該壓迫他們。
一位畫家在爲革命而獻身前曾經說道:“真他媽賤啊!”
我想我現在徹底明白了。
“上尉,讓你的人看好這裡,我們要下去看看。”我回過神來,看了看旁邊的幾名科學家,這個地方相比聯邦的大部分區域來說,還是有些冷的,我們站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長滿草的小土丘面前,旁邊是一根類似煙囪的建築,上邊還有兩根天線,小土丘下邊就是一扇鋼筋混凝土結構的門,依靠小土丘而建,據那些科學家說,這就是核彈發射基地的秘密出口。
要我說,看上去真寒磣……
工兵組把準備好的炸藥安放在門上,示意我們所有人退到150m安全範圍外,之後引爆了炸彈。
沖天的煙霧和火焰,熱浪撲面而來,好在我們都躲在防彈壕溝裡,不會被衝擊波覆蓋到。我通過班組電話詢問工兵組組長:“‘茄子-1’呼‘山貓’,完成了嗎?”
“‘山貓’回‘茄子-1’,沒有,”通話還受到剛剛爆炸所產生的聲音干擾,顯得有些嘈雜,“確認,我們沒能弄開它。”
我走到那些伸長脖子等待結果的科學家面前,搖了搖頭:“他們沒能弄開它。”那些穿着防護服,帶着中看不中用的APS手槍防身的科學家沒什麼表情,只是讓我再加大藥量,鑽眼爆破再試一次。
我很無奈,這種結構的地下建築,承受得了這種程度的劇烈爆破嗎?雖然按照標準設置,一般的出入口均甚至成爲“T”型迴廊,從而方便在遭到核彈、凝固汽油彈、溫壓彈等攻擊時,可以有效的在表面的防護門被擊穿後迅速卸掉壓力,但不代表這些東西就是絕對堅固的,更何況,其中部分已經承受過了一次核武器的洗禮。
“‘山貓’呼‘茄子-1,’請做好防護準備,第二次爆破,20分鐘後。”
我按下通話鍵,用話筒回過話,和那些科學家打招呼,我們一起跳進準備好的避彈壕溝,這次爆破恐怕要趕得上兩到三枚155HE爆炸的威力,理論的危險距離,對於無防護的人員,400m,對於有防護的人員,200m。
“上尉,”這兩個科學家一個高個,一個矮胖,不過體型都還沒到誇張的地步——起碼沒誇張到穿不上M號防護服的地步,現在說話的是那個高個,我記得他叫羅曼·西納耶夫阿萊克西·伊夫欽科,“‘茄子-2’有消息嗎?”
我搖搖頭,混合着風聲衝他喊:“沒有,他們應該還在檢查地表設施。”
科學家點點頭,掏出一些紙擦了擦鼻子,又跑到一旁去和自己的同事開始辯論起來。我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那扇門上,距離預計的起爆還有16分30秒左右,我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那些工兵們聚集在門前,應該正在門邊的混凝土上鑽眼,準備裝入爆破炸藥。
時間就這麼無聊的度過了,我分別呼叫了“茄子-2”和“飛鷹-1”,修復小組已經進入了地表司令部,正打算用柴油重啓柴電混合的發電機和外圍的激光防禦系統,他們已經基本上修補了那些損壞的風車,還有傳輸電力的纜線。
“天鷹-1”的2架Mi-24在附近巡邏,沒有發現那些“鐮刀螳螂”和“西伯利亞巨熊”的活動跡象,它們似乎對爆炸聲一點都不感冒,一切正常——這讓人有些奇怪,不過不必擔心,即使出現了異常,BMP-3步兵戰車的火力會讓它們老實下來。
“‘天鷹-1’呼‘茄子-1’,能見度不足500,目前我高度200,速度130公里/時。西南風,風力三級,發現兩隻‘巨熊’,距你約4km,正向西北方前進。”
逆風前進?我覺得有些意思,看來某些東西吸引了那兩頭巨熊,應該是剛死掉的海豹或者螳螂之類的新鮮食物,氣息正好順着風飄到那兩頭笨熊大大的鼻孔裡,刺激到了它們那小小的腦子。
我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多問一句,於是我就按下通話鍵,拿起話筒問道:“‘茄子-1’呼‘天鷹-1’,詢問,那兩頭熊被什麼吸引?”
過了會武器管制官回答道:“‘天鷹-1-2-2’呼‘茄子-1’,一隻死海豹,還剩一半。”
我品味着“還剩一半”這個詞,看來“鱷魚”(蘇軍飛行員喜歡這樣稱呼Mi-24,因爲其外形輪廓和迷彩塗裝很像鱷魚)們剛剛放低了高度,以至於他們可以清楚地知道那裡是一具海獅的上邊或者下邊的殘骸,那麼他們豈不是把巨熊嚇跑了?
真無聊,我哼了聲,把這個無聊的想法趕跑,擡頭看了看遠處的門,那些工兵還在折騰,看來20分鐘剛好夠他們完成工作,時間還剩下3分17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