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人兄。那股風把您給吹來了?”吳宸軒沒有等到大清國的軍機們,倒是一位老熟人先登門了。
“宸軒老弟好興致,竟然笑看風雲起,穩坐釣魚臺。”徐菊人也是吳宸軒的老朋友了,但更是北洋裡的元老,吳宸軒在虎坊橋隱居的這一年裡,徐菊人也來過兩次,逢年過節禮尚往來不斷,但是如此敏感的時刻徐菊人輕車簡從的拜訪,這裡面沒有什麼目的纔怪。
“呵呵,菊人兄說笑了。”吳宸軒請徐菊人進了書齋,坐下之後兩人開始了寒暄。
“不知道菊人兄此來何意?”
“唉,一言難盡啊。”徐菊人長嘆一聲,本來北洋的局勢如日中天,誰知道一夜之間就成了一盤散沙,直皖對立,奉系旁觀,南方的小猴子們稱王稱霸,把個好端端的北洋軍拆的七零八落。“項城一世英雄,沒想到如今的北洋倒成了攪亂時局的禍端。”
“是爲了北洋的事情吧?”吳宸軒正色道:“本來我和項城兄有約定,武翼新軍和北洋井水不犯河水,同爲國之樑柱,一致對外。沒想到天妒英才,項城兄遽然離世,竟然讓北洋四分五裂,實在是令人扼腕嘆息。”
“不錯,項城確實是北洋的中流砥柱。”徐菊人也跟着說道“現在北洋已經不聽朝廷招呼,連我們這些老人也靠邊站了,今天來這裡是和老弟告別,明天我就回天津老宅子隱居,從此不問世事。”
“菊人兄何出此言,雖然北洋這般景象確實讓諸位元老失望,但是菊人兄經世之才,怎麼能有如此消極的想法。”吳宸軒從書架上抽出一份信函“正好鳳凰兄有一封書信給菊人兄,還請菊人兄仔細考慮一下。”
徐菊人並不意外,他今天來就是故作姿態,如果吳宸軒不挽留,他也有退路。現在看來對方果然有意招攬。打開信函果然是熊秉三對自己的勸告,希望能轉投武翼新軍,同創山東基業,甚至說出了“秉三仰慕兄之才學,願退位讓賢,爲兄副手”的話。徐菊人也很意外,要知道現在的熊秉三已經是山東實際上的藩臺,整個山東的政務完全在他的手裡掌握。
“秉三兄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見徐菊人看完信後沉吟不決,吳宸軒再次加上重重的砝碼“現在四地的政務都偏勞秉三兄一人,我打算分別設立山東政務司、工商司、諮議司和法務司,請菊人兄執掌政務司,出任政務司總辦,秉三兄轉爲諮議司總辦,法務司交黃鑫培黃任之負責,工商司還由苗海南苗兄負責。這些都直屬於兄弟我本人,與軍方的段總參、華洋道陸徵祥陸子欣和浙東張南江張人傑他們平級。”
“這個…”徐菊人還真不適應這個節奏,自己還沒答應呢,先給分派職務了。
“當然菊人兄如果有什麼親朋好友,我山東也會量才適用,現在山東蘇北浙東都是剛剛起步,人才多多益善,還望菊人兄多多照顧生意纔好。”吳宸軒一副奸商的嘴臉,讓徐菊人覺得好像當初在德勝樓見他,幫他買*官的時候。
“好吧,茲事體大,請容在下考慮一二。”雖然也覺得吳宸軒方面給的條件算是優厚,不過徐菊人總不能一口答應下來,也太有失體
面了。“要說心向明公的,到還真有幾個。”
說着徐菊人從文件包裡取出了三封信,遞給吳宸軒。吳宸軒打眼一看,好嘛?竟然是王懷慶、倪嗣沖、盧永祥三人的署名,不用說,都是打算效仿李純李秀山,投奔武翼新軍的各家軍頭。當下吳宸軒也不表態,微笑着收下信件,然後和徐菊人一起閒談時政,得知徐菊人也算是山東商會的小股東,手裡在山東商會的投資行的股份不下百萬大洋。正好徐菊人手裡還掌握着一筆三十來萬北洋的裝備購置費,也便宜了老徐,他知道吳宸軒這位財神爺的本事,乾脆的投給吳宸軒,在標準制藥上拿了個資金股,不參與管理,只管分紅。
徐菊人走後,北洋和清廷一些高官陸陸續續的前來拜訪,一時間湖廣會館門前都停滿了車輛和轎子,吳宸軒也結束了自己深居簡出的宅男生活,開始高調的出現在公衆視野裡。
此時的江南風波再起,一位叫餘孟庭的鹽梟走上反清道路,他受到嘉興平湖人敖嘉熊的開導和幫助的。敖嘉熊也是革命黨人,被陶成章稱爲推動浙江省革命的第一人,於1904年在嘉興建立溫臺處會館,是浙江最早的革命機關。1904年末,革命團體光復會在上海建立,會長蔡元培來到嘉興請敖嘉熊入會,“嘉熊許其有事相助而不入其會”。敖嘉熊聞餘孟庭大名,派人前往聯絡,接着又親自與餘見面,用革命道理反覆開導,餘接受了革命思想,“此後約束其衆甚嚴,敖引爲同志”。
這場起義發生在以嘉興爲中心的杭嘉湖地區及毗鄰的蘇南地區。這裡港汊交錯,密如蛛絲,向來是匪盜出沒之處。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這裡活躍着一股青幫鹽梟秘密會堂,在大批裁減下來的湘、淮軍士兵介入之後,成了一個強大的武裝團伙。其中安徽巢湖人爲多,又稱“巢湖幫”。餘孟庭,安徽廬江人,幼習武,懷大志。19歲到杭州入伍湘營,後又考入吳福海團營,充當旗牌官。之後,該營解散,他漂泊於蘇、鬆、嘉、湖之間,以開局設賭爲生,後被清吏收禁於秀水獄中。1907年3月,他越獄成功,在江蘇震澤結識了鹽梟頭目管大、李能掌、夏小辮等人,並加入他們的行列,被推爲領幫。以後又與另一梟魁夏竹林會合,形成一支擁有船隻近50艘,快槍300多杆,徒屬近600人的武裝力量。
二十世紀初的十年,社會矛盾激化,素稱“魚米之鄉”的杭嘉湖地區民變不斷,歷史上很少發生重大戰事的杭嘉湖平原,竟成了反對清朝統治的火藥桶。
這次嘉興起義的大規模的軍事行動是從宣統元年農曆六月初開始的。他們先是從嘉興西門外軍械所劫得80餘桶火藥,後又襲擊秀水縣南匯鎮的當地防營,將新式槍炮等軍械劫奪一空。以後他們從嘉興到湖州,由浙北到蘇南,所到之處攻官衙,逐清吏,焚局卡,掠軍火,燒師船,由過去走私販私,開局賭博,勒索財物,發展成一場轟轟烈烈的反清武裝起義。起義愈演愈烈,“與清軍轉戰於蘇、鬆、嘉、湖、寧、杭間,大小四十餘次,孟庭親自督陣者二十餘次,戰無不克。前後計斬清兵及團勇兩千餘人,將校百餘名。”大有席捲江南
之勢,而武翼新軍後鎮一直派兵追剿,不過和起義軍保持着默契,從不進入起義軍的三十里範圍內。起義軍也對浙東和浙北的府縣裡的工商企業不做騷擾,但是把當地的地主和官府勢力連根拔起,正好方便了張紹曾派人接管,朝廷束手無策,地方士紳絕望之中也都紛紛投到武翼新軍的麾下,浙江巡撫的命令已經不出府衙。
此時,喬夫等領導的革命起義,大多發生在廣東、廣西、雲南等邊遠省份,並由於力量薄弱和準備不足,往往很快便失敗。而餘孟庭領導的起義卻發生在清朝統治重心的杭嘉湖地區,歷時9個月,這種情況讓當地官府如坐鍼氈。起義引起了江、浙兩省巡撫和上海道縣的恐慌,也震動了朝廷中的滿清貴胄們。很快起義隊伍在嘉善至松江一帶,襲擊了招商局輪船、掛洋商招牌的戴生昌輪船及日本大東公司輪船,引起了英國日本的外交干涉。於是朝廷打算派軍隊南下,並特派江蘇布政使瑞澂督辦緝捕清鄉事宜,且命江、浙兩省的軍隊“合剿”,限期緝拿梟魁餘孟庭。
但是此時北洋已經陷入混戰,各省新軍也都或多或少的被革命黨滲透,要是派上去剿滅起義軍,說不定又爲對方送槍送人送補給了。至於練軍團勇更是一幫大爺,打個羣架還算在行,若是剿匪上陣,還不得一鬨而散。朝廷發現自己能依靠的軍隊竟然只有兩支,蘇北的武翼新軍後鎮和浙東的武翼新軍翼鎮。
正在醇親王載灃等人抹不開面子來請吳宸軒重新出山的時候,又一記重錘敲在大清朝這所破屋子上,這次是革命黨親自挽袖子上場了。
黃克敵遂同安南華僑中革命黨二百餘人,組成中華國民軍南軍,自任司令,準備進入欽州馬篤山舉行起義,並親赴欽州勸說反覆無常的清軍統領郭人漳接濟彈藥,響應革命軍的起義。3月28日,黃克敵率軍越過中安邊界向廣東欽州進發。29日(二十七日)下午,起義軍與清軍36營交戰,擊斃清軍數十人。次日,途中又擊敗清軍1個營,斃敵百人。4月2日,革命軍擊潰清軍3營,進佔馬篤山,人員增至六百餘。當義軍準備進兵廣西之際,郭人漳再次違背承諾,率兵3000尾追包圍義軍,黃克敵率敢死隊夜襲清營,清軍不戰而逃,義軍乘勝追擊,大獲全勝。
革命軍在黃克敵指揮下,在欽州、廉州及廣西上思一帶,轉戰四十餘日,先後擊敗了上萬清軍。兩廣地區大有烽火遍地的態勢,終於讓滿清貴族們認清了形勢,不得不俯下身子來和吳宸軒這尊大神討價還價了。吏部和陸軍部的滿人官僚兩次上門,吳宸軒都適時的因病不能理事,繼續在虎坊橋優哉遊哉的看戲養膘。
遷延一月之後,蘇南浙西已經糜爛不可收拾,兩廣清軍也噤若寒蟬,面對彈盡援絕,兵力疲憊的革命軍仍然不敢進剿。革命軍與清軍繼續周旋,黃克敵也和喬夫聯繫上,號召廣東廣西的革命黨不斷的發動暴*動和襲擊,減輕革命軍的壓力。這一日,一頂八擡大轎悄然的停在虎坊橋的吳府門前,當朝的攝政王醇親王載灃親自拜訪,懇請吳宸軒再次出山,圍剿革命黨和起義軍。雙方密談許久,詳情卻不得而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