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兵緩緩地睜開眼,空曠的屋子裡沒有一個人影,連窗戶也是被封死了,一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嗆得他喘不上來氣,這是中隊的衛生室。看來,張雷和陳奎還是照顧他的,見他暈倒後,沒有讓他去女廁所服刑,而是把他轉移到了條件相對不錯的衛生室。看着慘淡沒有任何光澤的天花板,牛一兵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千頭萬緒,想捋出一個頭來,都很難做到。加上這天大的委屈,又讓他想起了從前的往事,於是不由自住地流下了眼淚。
在這樣一個沒有人打擾又靜得出奇的夜裡,連哭泣都是如此的暢快淋漓。
忽然聽到鑰匙擰動的聲音,不大會,劉小三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走了進來:“唉!怎麼啦?還掉眼淚了?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呀。”劉小三坐在他旁邊安慰道。
牛一兵趕忙拭乾了臉上的淚水,說:“又讓你給我送飯?”
劉小三點點頭說:“那是他們覺得咱們哥倆不錯啊。”
“唉!”牛一兵長出口氣,喃喃地說,“那你相信我嗎?”
劉小三毫不猶豫地說:“我相信你有什麼用啊?誰讓你不小心,讓他們抓到了小辮子,看來這回你是栽大了。”
“這是栽贓陷害!一定是江楓,還有李玉明,他們陷害我!”牛一兵情緒有些激動。
劉小三示意他小聲一點,忙說:“你別這麼大聲,你現在說這個又沒有用,證據,你要拿出證據。”看着牛一兵又低下了頭,他緊接着說,“歸根結底,是你太要強了,人家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總是和大傢伙不一樣,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要我說,做人還是低調點,不摻和任何事,才能自保啊。”
“咳!”外面忽然重重地傳進來一聲咳嗽的聲音,誰都聽得出來,這不過是故意放出的某個信號。劉小三慌慌張張地站起身,附在牛一兵的耳邊焦急地說:“要想洗清你的罪名,你得去找郭全喜,今天晚上十一點,他是西門自衛哨。我只能告訴你這些了,外面有人催了,我得趕緊走。”劉小三說着,快步地退出門去,將門鎖了。緊接着外面傳來兩個人對話的聲音。
“怎麼這麼長時間?”牛一兵聽這聲音,應該是劉紅花,只要是涉及看人管人的事,總少不了他。這個人雖然是多年的老兵,但是腦袋笨,一根筋,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最適合乾的就是這種看管的活。
“你們倆怎麼這樣?都是戰友,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何必那麼認真。”劉小三說到這個“倆”字,牛一兵似乎明白了,他是在暗示自己,看守他的只有門口的兩個人。
“好了,好了,不跟你廢話,一個新兵蛋子,哪涼快哪待着去。”劉紅花有些不耐煩了。
“我還就喜歡涼快地方。”劉小三“噔噔噔”小跑着上了樓。
呆坐在牀頭,看着那碗還冒着熱氣的麪條,他狠狠地抓了抓頭髮,想想劉小三剛纔說的話不無道理,這也許是救自己最好的方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沒有人會站出來替自己說話,而且劉小三讓他找郭全喜,那就說明他知道內情,這讓他忽然想到那天江楓和郭全喜打架的事來,而且還撞上了李玉明,這根本不是什麼巧合,問題的關鍵就出在這裡。對!找郭全喜。
劉小三啊劉小三,你還真是個機靈鬼。別看平時又傻又弱,其實是綿裡藏針,真人不露相,這纔是真正的高人。牛一兵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肚子裡也有了食慾,端起碗來,先把上面的荷包蛋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又一口氣把面吃個精光。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逃出去,牛一兵看了看錶,現在九點剛過半,離郭全喜上哨還有幾小時,一定要趕在他上哨前逃出去,而且還不能打草驚蛇,這可真是犯了難,劉紅花在牛一兵眼裡是典型的“看家狗”,怎麼能輕易地在他手裡逃脫呢,再說,旁邊還有一個人站崗。
牛一兵一邊用筷子敲着碗,一邊在腦子裡翻箱倒櫃地想辦法。
正長吁短嘆之時,忽然外面“汪汪汪”傳來了一陣狗叫聲,聽聲音正是他餵過的那條狗——“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