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誰在哪?
一個尖銳的聲音從牛一兵的身後傳來,緊接着就是一束手電光直射了過來,牛一兵和劉小三躲閃不及,只好狼狽地抱頭鼠竄。
攪局的不是別人,正是李玉明。他一直跟在牛一兵和劉小三的後面逐個崗樓查勤,只不過速度慢了些,但路線是一致的。他老遠就看見兩個人鬼鬼祟祟地蹲在幹警值班室的牆根下,雖然不敢確定在幹什麼,但一眼就瞧出是牛一兵和劉小三。趁他們在慌亂中逃跑的時候,江楓和郭全喜聽到喊叫聲,也急忙推門四下張望。牛一兵拉着劉小三拼命地跑到了通道的最中間,兩個人背靠背地坐在了哨樓下面的臺階上。
見無人追來,牛一兵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說:“還好沒跟過來。”
劉小三呼哧帶喘地說:“跟不跟過來,有什麼兩樣,反正都被他們看到了,我這回是被你害慘了。”
本來江楓對我就有成見,這回他又該誤會我了,牛一兵有時想想其實挺沒勁的,大好的光陰居然要用來與江楓這種人周旋,理他吧,奉陪不起,不理他,他又蹬鼻子上臉。
不就那點事嗎?一個少爺的小心思,我們走我們的陽關道,他走他的獨木橋,井水犯不着河水。劉小三倒很想得開。
牛一兵現在最希望的也是這樣,但他明白,有些事情必須面對,躲是躲不過去的。就像林紅,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和她走得太近,所以總是儘量地繞道而行,但是繞來繞去還是繞不出那個圈。
牛一兵忽然想到了剛剛拾得的筆記本,冷汗不由得“刷”的一下溢滿額頭,明明記得塞進了上衣裡,貼在肚皮上,而且還用腰帶勒住了,怎麼不見了?牛一兵手忙腳亂地在身上亂找一氣,哪裡還有筆記本的影子。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一定是剛纔跑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牛一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感覺天都要踏下來。
劉小三大爲不解地看着他折騰了半天,推了推要掉下來的帽子說:“你找什麼呢?嚇傻了吧你?”
“筆記本丟了!”牛一兵焦急地說,“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一個本?”
劉小三搖着頭說:“剛纔把吃奶的勁都使上了,哪有心思顧及你的破本。丟就丟吧,不就一個本嗎?”
你懂什麼?!牛一兵滿腹怨氣地跺了跺腳,又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順着剛纔跑過的地方找了回去,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本子落到李玉明或江楓的手裡。本來他想把這個本子親手交給林紅,讓她破譯照片的密碼,用正當的方式替歐陽天平反昭雪,這樣,中隊與林紅的恩怨也就可以一筆勾銷了。雖然歐陽天讓她不惜一切代價,但林紅也不至於執著到這種地步,事實再明顯不過,“不惜一切代價”的結果就是死。林紅如果不惜命,就不會等到今天了。
“你真是一個瘋兵!”劉小三指着牛一兵的背影大聲地喊了起來。
來來回回地找了三四遍,筆記本還是找不到了。牛一兵就像一個被告知中了五百萬大獎的彩民一樣,興奮一番過後卻發現彩票找不着了。
牛一兵無奈地愣在原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無休無止地向遠處延伸着,甚至黑暗都追不上他的腳步。牛一兵長吁短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擔心林紅了,生怕她再與中隊結下什麼恩怨,最後自食其果。現在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讓林紅受傷害,其他的一切理由都是說不過去的。
“你一個人在這嘆什麼氣?”是王藝,他是過來查勤的。牛一兵剛纔太專注了,卻沒發現王藝已經在他身後站了足足有五分鐘。
牛一兵心事本來就重,又被突如其來的一問,便有些語無倫次。
王藝淡淡地一笑,拍拍他肩膀說:“走,我陪你轉兩圈。”
牛一兵突然覺得王藝雖然黑瘦,但是笑起來卻很好看,剛毅的臉上印着兩個深深的酒窩,像夜一樣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