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不過是以突然暴斃的名義直接被交給了管事的太監。不過是一個太監的賤命,沒有人會去在意。我不禁想,倘若那日我真的死了,命運也與現在一樣,落得個棄屍荒野的結局。
與藍煙回來,便要給張碧彤覆命。
藍煙要進去,卻被我拉住,直接在門口跪下。
張碧彤道,“小蕭子,你揭穿小路子有功,前頭的事情,是本宮冤枉你了。本宮也是被小路子這個狗奴才給矇蔽了,讓本宮以爲那內奸就是你。這些日子讓你受了不少苦,小蕭子,你心中不會怨恨本宮吧?”
我忙叩頭道,“奴才感恩娘娘還來不及。奴才知道,當日那種情形下,無論是誰都會認爲奴才就是內奸的。人證物證俱在,奴才也無法反駁。但娘娘依舊給奴才一個機會,讓奴才得以沉冤得雪,所以奴才謝娘娘。”
張碧彤面露和藹之色,道,“你一向深明大義,深得本宮的心意。屍體可都處理妥當了?沒有人多問吧?”
我點頭,“一切順利。”
“嗯,小蕭子,你立了大功了。來,進來說話。別在外頭跪着了。”
“奴才在外頭候着就行。奴才畢竟剛剛擡過小路子的屍體,避免萬一,奴才要和娘娘保持些距離。奴才沒事,娘娘萬萬不能有什麼閃失。奴才過會兒就用艾葉焚燒,然後再去洗澡。奴才過兩日身體無恙,再來近身伺候娘娘。”
張碧彤露出滿意的神色,對雲卿道,“這小蕭子卻是個可造之材,你以後多多培養他。”
“是!”雲卿說罷,便對我與藍煙道,“你們倆先去洗洗吧,這邊有我呢!”
“謝姑姑!”
我剛要退下,卻聽藍煙道,“娘娘,這小路子雖然暴斃了,可是還有一人呢!”
張碧彤面露不解,“你這是何意,直接說來?”
“是。”藍煙道,“當日一起冤枉小蕭子除了小路子,可是還有紅秀呢!娘娘,當日她這般言之鑿鑿的冤枉小蕭子,指不定也是被人收買了的,不得不防啊!”
紅秀,我想過將她一起拉出來,畢竟這個時候報復她,再簡單不過。但我不能讓人察覺出我是惡意報復,要除掉那些人。我本就是假意不小心揭穿了小路子,而並非刻意爲之,倘若我自己來指出紅秀,便就真的刻意了。消息一旦傳出去,對我必然不利。
但,此時藍煙提出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卻也讓我樂見其成。我不一定要除掉紅秀,但她若能被此事連累,並無不妥。
張碧彤道,“你說的也對,本宮竟是把紅秀給忘記了。雲卿,你將紅秀給本宮叫來,本宮要好好問一問。”
“是,娘娘!”
雲卿走出去,不一會兒將紅秀帶了過來。紅秀大約知道自己被喊來是所爲何事,便噗通跪在我身邊。
“娘娘,奴婢冤枉!”
張碧彤冷笑道,“冤枉?本宮可是什麼都沒說呢?紅秀,你這是打算不打自招嗎?說,是不是那個賤人也給了你什麼好處?”
紅秀搖頭,道,“娘娘明鑑,奴婢什麼都沒拿。奴婢那天只是說了實話,奴婢是真的看到檀嬪身邊的小靜確實找了小蕭子,奴婢不敢有虛言。”
紅秀的確沒有虛言,但她因爲想要害我,便將沒有看到的東西說了出來。以我和小靜見面時的情形,紅秀不至於能看到小靜塞給我一個玉鐲,這一點,她不過是順着小路子的話說的。
“這個時候了還撒謊,讓我去搜一搜便知了。還請娘娘恩准!”藍煙主動說道。
“嗯,你去吧!”
“不要,娘娘,求求你,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出賣娘娘”紅秀哭着求道,可張碧彤又怎麼會聽?
藍煙站起身,得意的看了一眼紅秀,便去了紅秀的房間。
“雲卿,你替本宮去看看。”
“是!”
一時間,我們幾人都到了偏院,藍煙便直接進了紅秀的房間,卻被紅秀拉住大腿,求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哼,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藍煙將紅秀一踢,紅秀便直接撞在了旁邊的柱子上,額角溢出鮮血,瞬間頭髮也散亂。
藍煙進去,將紅秀的東西全部都扔在地上,一件一件的扯開來看。
藍煙翻遍了整個屋子,只找到一些碎銀子,其他什麼也沒找到。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其實就覺得紅秀並沒有被林檀微收買,而只是因爲對我不滿,所以才那樣說的。
但是,紅秀的表現並不是知道自己沒有什麼而該有的表現,所以,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是紅秀擔心被發現的。
想到這裡,我又再次細細看了一下被藍煙翻出來的東西。就在一件衣服的底下,我看到了一角冰藍色的絲綢。
我走過去,用手將那一角拉了出來。
“你住手!”紅秀突然看着我,大喊一聲,那表情猙獰到像是要把我吃了一般。
“是什麼東西那麼在乎?”藍煙過來,直接將東西拉了出來,只是一方帕子,並沒有什麼特別。但那方冰藍色的帕子上還有一點血跡。
“有什麼特別的,不就是一條手帕嗎?”藍煙在手上晃了晃,“那麼在乎,不會是你心上人的東西吧?”
藍煙似乎說的有點道理,這東西對紅秀那麼重要,一定有什麼特別。她不怕被找出什麼來,但卻擔心找出這條手絹。
“既然沒什麼特別,藍煙姐姐就還給她吧。”我已經將那個冰藍色的帕子的樣式記下,留着也沒什麼用。
“可找到什麼?”雲卿站在一旁問道。
藍煙有些不甘的說道,“姑姑,並沒有發現什麼。她會不會將東西藏在了別處?”
“都已經找遍了,也沒找到,算了,帶她去見娘娘,讓娘娘定奪。”
“是!”
紅秀又被拉着跪在了張碧彤的屋前,此時的紅秀竟然不哭不鬧,也不說自己是冤枉的了。
“就算沒找到,她也不一定是本宮的人,本宮不能重蹈覆轍,雲卿依你看,該怎麼處置紅秀?”
雲卿剛要說話,我便上前道,“娘娘,奴才有話要說。”
“小蕭子?你要說什麼?你放心,本宮會爲你主持公道。”
我道,“奴才知道娘娘會替奴才主持公道。不過奴才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一個事實。當日檀嬪爲了坐實奴才的出賣事實,的確是派了小靜姑娘來找奴才,那玉鐲當時奴才看到了,但奴才沒有收。但那時小靜姑娘卻在翠微宮的宮門口找奴才,便被紅秀姑娘看到了。奴才覺得,這是小靜姑娘故意這麼做的,就是讓一個並非檀嬪收買的人來作證。所以,紅秀姑娘並沒有說謊,她不過是說了她看到的事實。而且,方纔藍煙姐姐也找了,並沒有找到紅秀姑娘收的金銀。”
張碧彤不解道,“她曾害了你,你現在竟幫她?”
我面色沉靜道,“奴才沒有幫誰,奴才只是說了事實。”
張碧彤問雲卿道,“雲卿,你覺得此事當如何處置?”
雲卿道,“奴婢覺得小蕭子並沒有說謊,現在也並沒有找到紅秀被檀嬪收買的證據,奴婢覺得紅秀興許是冤枉的,不如讓紅秀繼續留在宮內當差。但,奴婢覺得,因爲小路子的事情在先,娘娘一切需要小心行事,不如就讓紅秀一直在別院做事,不到前院來伺候吧?”
張碧彤點點頭,道,“你這樣比較妥當。好,就按你說的辦吧。紅秀,你退下吧。”
“是!”
“你們倆也退下吧。”
“嗻!”
我和藍煙一起到了側院,見紅秀正跪在地上,將那手絹握在手裡。知道我們過來,便將手絹塞進懷中,開始去撿自己的衣服。那些衣裳因爲被扔在雪水之中,早就浸溼,而且髒亂。
“別管她了,關鍵時候出賣別人,活該這個下場。”藍煙說着,便直接進屋了。
我走上前,蹲了下來。
“你滾開,不需要你幫忙。”
我道,“你錯了,我不是要幫你。我是想讓你知道,你若害人,也會被人所害。紅秀姐姐,你不會認爲小路子真的是暴斃的吧?”
紅秀猛地擡頭看我,凌亂的髮絲垂在臉上。
我站起身,又道了一句,“趕緊將被子吹一吹吧,否則晚上姐姐該着涼了。”
如此震懾她一下,想必她也應該對我有所忌憚。
這是我最後一次放過她。
剛要進屋,就聽到有人喊我,卻是姜烜站在不遠處。
“奴才叩見九皇子。”
“奴婢叩見九皇子。”紅秀也立刻轉過身,跪在姜烜跟前。
姜烜看了一眼眼前紅秀的情形,又看向我道,“小蕭子,你跟我來。”
“嗻!”
我跟着姜烜到了翠微宮外,問道,“九皇子找奴才有什麼吩咐?”
“小路子死了?”
“是,暴斃而亡。”
“在你沉冤昭雪之後。”
“是,奴才運氣好,託了九皇子的福。”
“在本皇子面前還要說這種假話?”
“奴才不敢!”
“恭喜你!”姜烜突然對我說道。
我愣愣的擡頭。
“十二天。”
“嗯?奴才不明白”
“你用了十二天還了自己清白,小蕭子。”
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姜烜定然看出了什麼。與他這樣的人,我寧願不耍任何心機。
“九皇子英明!”
“我不英明,是你。當初你不留在本皇子的宮中,看來是個正確的選擇。但本皇子給你一句忠告,在這後宮之中,一定要知道收斂自己。好了,你先回去。本皇子還約了三哥下棋。”
“嗻!”
目送姜烜離開,我這才轉身,卻看到了身姿款款而來的林檀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