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一輪殘月,二人就藉着一點月光一路跌跌撞撞不知逃了多久,隱約看到前方有一個木屋子,兩人都已重傷,也不管屋子有沒有人,就闖了進去。阿築掏出火摺子一吹,眼前突然顯出一個鹿頭,阿築嚇一跳,一把就撒開已經昏迷的徐一航,抽出短劍。晃了一圈,才發現只有幾根木頭搭成的簡易的牀,四壁還掛着一些獸皮、繩索、弓箭、刀斧鐵夾子之類的,這才放下戒心。看着這應該是個獵戶臨時的落腳點,那鹿頭上的血漬還未乾透,應該是剛離開不久,今夜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正好能療傷。
阿築收起佩劍,看着暈倒在地上的徐一航,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徐一航胸前把刀譜巴拉出來,摸了摸腰間軟劍,眼神裡忽閃現過一絲歹意。心裡鬼使神差般突然一顫,取了刀譜,從此回了東瀛,雖然良心難安,此生也不會再見,任他又如何?但是這等行徑與柳生明月有何區別?若是不取,誰又能預料到這一路到福州會生出多少變數?而霧隱家族生死存亡,全在取得刀譜與否,孰輕孰重,是個正常人都能掂量出來。
忐忑之際,看着徐一航滿臉的血漬,他本來是可以脫身的,而且明明沒有內力,竟還敢回頭與黑衣人拼殺,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這樣趁人之危,於心難安,最終還是將刀譜塞了回去。
阿築將徐一航扶到牀上,也不管自己受的傷比徐一航都重上許多,還是先給他將體內的刀氣化解掉。兩人盤膝對坐,雙手合十,用她移花接木的功法將徐一航體內的刀氣慢慢引到自己的體內,直到自己力竭倒在徐一航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一陣嘈雜聲將徐一航吵醒,睜開眼,發現阿築攤到在自己懷裡渾身冰冷,而他自己想動卻使不上力氣。便朝着門外喊道:“什麼人?”
這時,阿築堵死的木門被撬開,破門進來的是一個身披蓑衣的背有些駝的老漢,後面還跟着一個小姑娘,身穿粗麻布衣,頭上綁着兩個小辮子,黝黑的小臉蛋,稚嫩無塵的眼眸盯着徐一航看,瑟瑟發抖。那老漢見到醒着的徐一航,趕忙一個勁的點頭哈腰道歉回道:“對不起對不起,只是來取回點東西,打擾了,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說着取過弓箭麻溜的拽着小女孩離去。徐一航趕忙喊道:“老丈請留步。”
那老漢一聽,嚇一跳,回頭語無倫次的解釋道:“好漢饒命,我們爺倆只是這山中的獵戶,白天將這弓箭落下了,這纔回來取,好漢饒命啊!”
徐一航也是嚇一跳,趕忙解釋道:“老丈,您誤會了。您看我這樣子,像個壞人嗎?”
聽這說話的口氣,中氣不足,也沒有內力,老漢這纔敢擡起頭來正眼看了看徐一航,血跡難掩清秀俊俏的臉龐,懷中女子雖然帶着面紗,但怎麼看兩人都不像是凶神惡煞之人,這才放下心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阿築渾身冰冷,昏迷不醒,自己又動彈不得,哪裡敢吩咐,只求不碰上心腸歹毒之人便好了,徐一航小心翼翼說道:“老丈,我二人被賊人迫害,重傷誤入此處,在下也是動彈不得,我、、、我娘子昏迷不醒,可否請老丈幫我們尋個大夫。”
那老漢看了看昏迷的阿築,又看了看徐一航臉上被阿築擦拭的亂七八糟的血漬回道。
“這位公子,現在已經夜深了,這深山裡,大夫恐怕是請不到了。老頭子略懂醫術,若公子不嫌棄,可讓老頭子給您看看。”
徐一航看了看躲在老漢身後那個稚嫩的小女孩脫口回道:“那就麻煩老丈了。”
說着老漢大概查看了一下徐一航的傷勢,把了把脈,淡淡回道:“公子沒有內力,這麼重的刀傷竟然沒有傷到筋脈,公子真乃奇人啊!”
徐一航一聽,下意識的警惕了起來,一個獵戶,就算略懂醫術,怎麼會懂到把得出他沒有內力?把得出他是刀氣所傷?
小女孩一直躲在老漢背後,湊到跟前時,黝黑的小手忍不住碰了碰阿築的纖纖玉手,碰了一下,好像觸電一般,迅速收了回去,扯了扯老漢的衣角小心翼翼道:“爺爺,這位姐姐好冷,像冰塊一樣。”
老漢搭起阿築的手,鋝了鋝花白凌亂的鬍鬚問道:“公子,可是尊夫人將你體內的刀氣引到她自己身上的?”
眼前這老頭子,似乎洞穿了一切似的,徐一航也沒有必要隱瞞,他二人都動彈不得,若是這老頭有歹意,恐怕也不會多費口舌了。
“不瞞老丈,在下受了傷便是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方纔,這其中的事情,在下並不瞭解。”
那老漢又仔細的探了探阿築的脈象,說道:“是了是了,以尊夫人的武功,想必也瞭解這等功法的厲害之處,她既然這樣做,也必然能化解。老頭子身上只帶了些鐵打損傷的藥,能助公子快速恢復,至於尊夫人只能靠她自己了。”
徐一航放下了戒心,任由老頭給自己上藥,那小女孩也給阿築包紮了傷口。不一會兒,徐一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便能下牀活動了起來。這老頭的醫術簡直神了,和李鬼手有得一拼。
“晚輩徐一航,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老漢罷了罷手,回道:“徐公子嚴重,舉手之勞而已。”
“前輩這等醫術,恐怕不僅僅是獵戶而已吧!”徐一航試探問道。
看這小兩口也不是什麼奸險之人,老漢沒有遮掩,笑了笑道:“年輕氣盛,和別人打了個賭,輸了,願賭服輸,這輩子不再行醫。”
徐一航沉默了,沒有在繼續追問。過了許久,阿築緩緩醒來,摸了摸胸口的傷,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個黝黑的小女孩盯着自己看。
“爺爺,爺爺,姐姐醒了。”那小女孩歡快的喊着。
徐一航一聽,趕忙過去扶起阿築解釋道:“是這位前輩救了我們。”
剛醒過來的阿築,體力還沒有恢復,連摘下面紗這樣的動作都明顯感覺到很吃力,緊靠這徐一航,微蹲身作揖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小女孩盯着摘下面紗的阿築看得入了迷自言自語道了一聲:“姐姐好漂亮啊!”
老漢抓了抓她的小腦袋,笑道:“既然二位都已無大礙,那我們爺倆也該回去了,家裡老婦還在等着呢!”
兩人給老漢鞠了一躬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老漢笑了笑,緊緊的拉上小女孩拿起火把回頭叮囑道:“小夫人這段時間就不要再使用內力,而且,這等功法也能不用就不用,若是化解不掉,傷及自身,縱使華佗在世也迴天乏力。”
徐一航沒想到阿築幫她療傷竟然是將他的傷轉移到自己體內再慢慢化解掉。情不自禁地緊緊抓着她的手,任她如何用力掙也不撒開,阿築有些尷尬的看了看他,卻也好說些什麼,直到那爺孫掩上門才用力甩開吼道:“你弄疼我了。”
這時徐一航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喊道:“前輩,有一個姓李的老頭說他這輩子很對不起一個人,當年是他作弊,把藥材換成了殘次品。”
門外一片安靜,隨着火光慢慢暗淡遠去,那老漢笑喊道:“告訴他,輸了就是輸了。叫他別死太早,我還要再跟他比一場。”
老漢爺倆走了,小木屋內只剩下徐一航和阿築兩人,聽着火堆‘噼啪噼啪’的響聲,深更半夜,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