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第四卷

昭元十四年,十月。

已經入了冬,京城早冷下來了。

自從這一年一月出了福州府海寇一案,之後東南沿海倭寇海賊更是肆虐,從一月至今九個月時間,東南沿海一帶遭遇了大小十幾次倭寇海賊上岸劫掠,自然倭寇不是次次如意,皇帝翻看了每次的奏摺,雖然十次抵禦海寇就有六七次勝利,但是,東南沿海依然是受到很大的打擊。

不將海寇除盡,徹底平了東南沿海海寇之事,皇帝是咽不下去這口氣的。

皇帝憂愁此事,也思念在東南一帶的季衡。

御案上擺着季衡新近又送入京的摺子。

皇帝性格堅毅,很有城府,且殺伐決斷,果決心狠,大臣們一向是不敢觸其逆鱗的。

雖皇帝絕不是一個仁慈之君,但是隻要臣子不惹他,他一向是十分和藹的。

幾個被他召進宮的大臣在外等候他的召見,柳升看皇帝面沉如水,就上前輕聲說,“文大人,季大人,趙大人等幾位大人已經到了,在外等着皇上召見。”

皇帝又看了看季衡上奏的那封摺子,然後對比了一下前一陣子閩浙總督汪秉直上奏的摺子,纔對柳升說,“傳吧。”

柳升應了,這才無聲無息地退出了書房,出去宣了幾位大臣進去。

文大人走在第一位,另外幾位大臣跟着他魚貫而入,然後就是行禮,皇帝之前沉着臉,此時卻舒展開了一些,對他們和藹道,“衆位愛卿平身,賜坐。”

皇帝一向是愛賜坐的,這就免了大臣們有時候一站站一兩個時辰的痛苦。

雖然皇帝對大臣在這些事情上十分優待,但是有時候翻起臉來那也是雷霆之怒,沒人承受得起。

幾位大人都是老臣了,心思深沉,在年紀輕輕的皇帝跟前也是完全不敢倚老賣老的,恭恭敬敬謝恩之後去坐下了。

之前一直和皇帝唱反調,要禁海堅守內陸的蕭閣老蕭大人,已經被皇帝革職讓他回家養老去了。

現在五位閣臣就缺了一位,不過皇帝也沒有提拔另外的大臣補上缺口的意思。

皇帝道,“朕今日召你們來,是想聽你們說一說東南用兵之事。”

季衡下東南短短五個月時間,給皇帝寫回了有近二十封奏摺。幾乎是隔幾天就有一封。

皇帝對收到季衡的奏摺,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不過季衡那奏摺裡從來就全是政事,對二皇子殿下那是問一句也沒有,每次皇帝讀完摺子後就又要憋悶一陣子。

其實他也知道季衡又忙又累,寫的摺子到時也是要讓朝臣們再看看的,不便在上面問候皇子殿下,但是,皇帝總認爲真想關心楊麒兒的時候,季衡也總是能夠關心的,例如隨着奏摺寫封密信帶回來,那也是可以的,但季衡卻似乎完全把兒子忘了。

季衡的這近二十封奏摺,幾乎將東南沿海倭寇海賊之亂原因和治理之法全都涵蓋了,對皇帝來說,是最全最系統的治理之法。

已經有翰林爲皇帝將季衡這次寫的這封摺子抄了幾份,於是他就對柳升打了個手勢,柳升馬上明白其意,將那抄寫的幾份奏摺拿了送到幾位大臣的手裡去。

季衡四月中旬下東南沿海,至今已經半年時間。

皇帝本意是不要他上戰場的,且給汪秉直下了旨意,要他好好保護季衡,決計不能讓他涉險,但皇帝都控制不住季衡,汪秉直又怎麼做得到。

所以季衡自己調查了閩浙各巡檢司和衛所,且幾乎每次都親歷戰場,然後總結了倭寇之亂,和治理之法。

倭寇之亂,季衡所述理由,其一是東南沿海海防薄弱,衛所腐敗力量軟弱且不作爲,讓倭寇海賊可以乘機行事;其二是倭國動亂,且讓本國之民入海前來劫掠;其三是朝廷實行禁海幾十年,只留了廣州作爲商埠設立了市舶司,讓其他地方就只能走私,走私之利甚巨,人追逐利益,先是入海走私,之後力量壯大,就直接化爲海寇了,化爲海寇,開始還是隻敢在海上劫掠,後來發現朝廷東南沿海衛所力量十分薄弱,就直接上岸劫掠了,這等無本生意,自然十分便宜,在他們順利劫掠幾次之後,行動就更是猖獗。

而季衡又言最主要原因還是東南沿海防衛薄弱,沒有強大力量之故,故而朝廷加強東南沿海的海防,爲當務之急。

這封闡述倭寇海賊之亂緣由的摺子是七月上呈的,隨着這封摺子的,還有總結的東南沿海一帶的《萬里海防圖》,將東南沿海以前的海圖做了更精細的考察和繪製,並且將海防衛所和海寨現如今的狀況做了精確描述,從地理位置,人員狀況等方面作手,向皇帝詳細地闡述了現如今東南沿海,特別是閩浙一帶的海防的薄弱。

這封奏摺長逾萬字,有理有據,送到皇帝案頭,皇帝一看,心裡就十分有數。

之前不少大人上過此種奏摺,但是誰又有季衡這更讓人醍醐灌頂。

皇帝讓翰林院抄了奏摺,送到內閣去,讓內閣的大臣們傳閱。

季衡下東南時,虛歲算來,正好及冠。

雖然是狀元之身,但是就加閩浙巡撫,依然給人的感覺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朝中大臣不滿的不少,覺得這是皇帝寵愛季衡而不在乎實情,就將如此重要的位置給了季衡,大家都等着季衡鎩羽而歸。

季衡這摺子一傳,便讓這些本來等着看好戲的大臣閉了嘴。

這封奏摺送到皇帝案頭才十天,緊接着又一封重要奏摺又送上了皇帝案頭。

便是季衡同汪秉直汪總督以及都指揮使趙致禮的“禦敵海外,堅固海岸,以守內陸”的海防防禦方案的摺子。

這個海防方案定下了之後東南海防禦敵之法。

因這個摺子只是一個大綱,隨後季衡補充了幾個摺子,將具體辦法補充了上來。

於是,到這十月的奏摺裡,便是提出的,在東南沿海一帶招兵練兵,組成幾大自由兵團,用於機動策應,不必固守一地,這樣對於打擊不知從何處登陸的倭寇海賊更爲有利,因爲調動起來方便。自然,這樣也就有一個十分不利的地方。

就正如徐家一直堅守廣東,護衛廣東一帶的海防線,且將這一帶管理不錯,雖然倭寇海賊在閩浙江蘇山東一帶出沒,甚至是行動猖獗,但是對廣東一帶卻很少騷擾,是因爲徐家軍在廣東一帶的確是十分厲害,倭寇海賊自然是欺軟怕硬,就不會去騷擾廣東一帶。

這樣讓將軍自主招兵練兵組成的機動兵團,力量強大,十分必要,但是最後很容易就只聽命於上位將軍,不受朝廷和皇帝節制。

這一封摺子裡因爲對東南沿海一帶幾個帶兵將軍都作了分析,是和皇帝說的私房話,故而是一封密摺。

季衡所分析的這些,皇帝心裡也清楚,正如徐家軍現在皇帝和朝廷已經無法節制,廣東一帶幾乎是不認皇帝只認徐家的鎮國將軍,但是,皇帝還是得仰仗徐家軍。

而現如今在閩浙江蘇一帶因爲打擊倭寇海賊有功而聲名顯赫起來的趙致禮趙家軍,皇帝也是要擔心以後節制不住他的。

所以,季衡的奏摺裡讓他再提拔幾位有能力的將領,將每個軍隊的人數做控制。

這封密摺皇帝看完後,沉默了很久,那封讓抄給內閣看的摺子,裡面沒有分析理由,只是懇請皇帝再派將領練兵。

幾位大臣看了之後,一時都沒有發表意見。

這些大臣自然心裡都有考量,東南用兵是十分勞民傷財的事情,國庫這幾年雖然稍稍有所充盈,但是要用來補東南用兵的無底洞,還是不足以的。

過了一會兒,文閣老作爲首輔便說道,“將湖北之兵調往閩浙以解燃眉之急,倒是更好些。”

季大人便道,“之前也從廣西調了兵到江浙,但是借調之兵面對戰事,多不盡力,十次戰事能勝一兩場便是好的,反而對地方騷擾十分嚴重,又因是借調之兵,並不聽從將領指揮,作用根本不大。反而是直接從地方上招兵練兵,因其是守護家園,面對海寇,便十分賣力,纔是勝多敗少。趙致禮招收五千兵馬,便能抵禦近萬海寇,便是這個道理。微臣並不贊成從湖北調兵,練兵只要練得好,半年便可堪用。”

文大人一向是處着中庸之道,怎麼不費力怎麼來,這時候被季大人反駁了,他也不着惱,只是看着皇帝,不再說話。

皇帝其實自有考量,但是先並不表示出來,只要聽幾位大臣的意見。

這邊正在討論,突然之間,大家都聽到了似乎是不遠處傳來了響亮的哭聲。

本來在討論的幾位大臣都停了下來,皇帝則是一驚,馬上起了身,對他們說道,“調兵與否還要再論,長遠之計,招兵練兵也是必須,若是要招兵練兵,要用哪幾個人,你們也合計合計。”

如此說完,他便直接往外走了,又說,“朕一會兒便回。”

幾位大臣都是面面相覷,趙大人是個十分耿介的,便說,“陛下將皇子殿下抱到這裡來了嗎?”

語氣裡帶着些驚異。

季大人則是嘆了口氣,不發表意見。

大家都知道皇帝陛下對現在這個唯一的皇子疼愛非常,前陣子皇子殿下生了病,也不是什麼大病,但是皇帝就着急得不行,簡直是孝子賢孫一般地日日守着,於是最近這幾天,他白日裡在勤政殿處理政務,直接就將皇子給安排在勤政殿西屋裡面了。

之前禮部爲這位皇子上了不少字爲名,沒想到皇帝沒一個看得上,後來他自己爲皇子定名爲“祚”,“祚”乃福運之意,是個好字,但是所謂國祚,正指皇位,一個皇帝,將兒子定名爲“祚”,無論是誰,也都能夠看出其中深意了。

且現在皇子有了九月大,皇帝的意思是在他週歲時立爲太子,已經讓禮部去做準備。

皇子的這個名,便曾在朝中引起過軒然大/波,皇帝陛下還在位,怎麼就好讓兒子名爲“祚”,有些官員認爲這個不吉利,不過皇帝一意孤行,非如此不可。大臣們可拗不過他,於是只得作罷。

於是這位二皇子,大名叫“楊奉祚”,小名兒叫“麒兒”,正是個受人關注的小不點。

此時他剛撒了尿,尿在褲子上了。

奶孃抱着他哄他撒尿的時候他不撒,把他一放進那大大的搖牀,他就撒了,於是就哭鬧起來。

皇帝陛下進了房間,照顧楊麒兒的奶孃侍女們都趕緊行禮,皇帝到孩子身邊去,“怎麼哭得這麼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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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孃正在給楊麒兒換褲子,趕緊回道,“回皇上的話,殿下尿在褲子裡了,就哭起來。”

其實楊麒兒這時候已經沒哭了,只是眼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兒,他越長越大就越像皇帝了,皇帝倒是更愛他剛出生的時候像季衡。

奶孃給楊麒兒換好了褲子,皇帝就將兒子抱到了懷裡,楊麒兒已經長得不小了,腳上還很有力,不僅爬得快,還能夠自己攀着搖牀欄杆站起來。

他是很有些聰明勁兒的,而且很粘皇帝,嘴裡已經能夠嘟嚕出話語來了,在皇帝懷裡愛嬌地蹭了一下,就委屈地喚了兩聲,“爹爹。”

皇帝對他無比寵愛,在椅子上坐下後就臉貼臉地在他那柔嫩的小臉上蹭了一下,又親了親他的小鼻子,哄了兩聲後又問奶孃,“這個時辰他該要餓了,粥呢。”

奶孃容氏就說,“就快送來了。”

皇帝一度覺得容氏的奶水已經出了近十一個月了,不會好了,所以又安排了另外的乳母,不過楊麒兒挑食得很,別人的奶水他都不喝,於是至今還是隻喝容氏的奶水。

從八個月左右時候,太醫院就給二皇子制定了飲食譜,除了喝奶,還有營養粥要喂他。

但二皇子吃了奶就不吃粥,故而總是先喂粥,之後再餵奶。

一會兒就有侍女送了粥進來,帶着淡淡的一點藥味,試吃女官先試吃了,皇帝才親自舀了粥喂兒子。

楊麒兒是很給他面子的,小手握着小拳頭扯着皇帝陛下的衣領,有時候還會抓到他臉上去,好在會張嘴吃飯,吃了兩口了又要搖頭鬧一陣然後再吃,好在皇帝在他身上有無比耐心,餵了半碗了,楊麒兒不再吃了,他纔不餵了。

又接過侍女呈上來的溫熱的巾帕給楊麒兒擦嘴,楊麒兒乖乖讓他擦,就又不要坐着了,要站起來,皇帝只好把他抱着站在自己的腿上,一手託着他的小屁股,一手摟着他的背,道,“乖乖地,到奶孃那裡去,朕還有事呢。”

楊麒兒一把抓上他的耳朵,嘴裡嘟囔叫他,“爹爹……”

皇帝笑着親他的臉,站起身來要將他遞給奶孃,他就扯着皇帝的耳朵不放,房間裡的侍女們都看到皇帝被扯得眉頭都皺了一下,皇子殿下手上的力氣可不小,揪着人可痛了,但大家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看。

奶孃趕緊將楊麒兒的手指給掰開了,這才解救了皇帝。

皇帝也不惱,還是笑着和兒子說話,“乖乖吃奶,等下午咱們回麒麟殿去,朕陪你玩。”

說着他就轉身走了,楊麒兒看着他開始委屈起來,癟着嘴要哭,又被奶孃哄了過來。

皇帝揉了揉被兒子扯痛了的耳朵,這才繼續回書房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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