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悠從孫嘉怡所在的正院出來,素心與明心兩個便自覺的跟了上來,瑾悠原是想讓她們兩個人趁着出宮的時候,在這大喜的日子,玩上一會兒,素心倒也罷了,明心正是好玩的年紀裡,宮裡着實是太拘束了她。
所以方纔瑾悠去了孫嘉怡正院的時候,便打發她們兩個去與勇郡王府不當值的奴婢們去吃酒了,都是些果子酒,並不上頭。
但是明心到底年紀小,勞素心還攔着了些,她還是吃的滿面酡紅,分外嬌嫩。
瑾悠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蘋果小臉,嗔怪道:“知道你平日裡是個好吃的,卻沒有想到,竟然連吃酒也是這般貪杯的。”
明心在一旁傻傻的樂呵着,腳步都有些虛浮。
瑾悠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罷了,素心,你去帶着明心先回了馬車吧,這般模樣,若是讓醉竹姑姑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頓申飭。”
素心不大放心瑾悠,不樂意就這麼走了,“縣主,奴婢還是先將您送到皇后娘娘那裡,再將明心帶走吧!”
瑾悠看了明心一眼,走路都有些七拐八拐的了,便笑着說道:“算了,瞧明心這個樣子,留在這裡,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事情來,你且帶着她先走吧,我自己去尋了皇后娘娘便是,這裡是勇郡王府,且是大將軍大婚之日,不會有什麼岔子的。”
素心見到明心那副樣子,哪裡是她攙扶着瑾悠,明心的半個身子都倚在瑾悠的身上了,瞧着也着實不是個事兒,這才應了。
瑾悠看着素心帶着明心離開,這才嫣然一笑,款步向着前院行去。
只是瑾悠不知道的是,有個人正正躲在一顆柳樹之後,見到瑾悠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邊兩個小丫鬟離去的背影,手上的摺扇在手心輕輕的敲着,口中喃喃自語:“瑾悠縣主,素心,明心……”
到底那個人沒有追隨着瑾悠的腳步,反而是奔着那兩個小丫頭去了……
瑾悠到了前院,皇上與皇后娘娘仍舊在大宴羣臣,瞧着也是用了不少的酒的。
瑾悠環顧四周,沒有見到納蘭墨塵的影子,估摸着,是已經去了後院了,這邊只有四皇子在與衆人吃酒作樂,這麼瞧着,倒有些像,四皇子纔是真正的新郎官一樣。
瑾悠莞爾一笑,當初的路,到底是走對了的,如今的四皇子還算是比較信任納蘭墨塵的,只要納蘭墨塵不插手兵部的事情,四皇子與納蘭墨塵還會保持着這樣不遠不近的情誼。
就比如現在,若是先前的四皇子,定然會介意,納蘭墨塵一個臣子,竟然能有幸,讓皇帝與皇后親臨喜宴,不過是個側妃罷了。
可因爲有了當初的“救命之恩”,四皇子親自請旨,讓皇上與皇后親臨的,皇上與皇后娘娘倒是象徵性的推脫了一番,隨後看在四皇子的面子上,應了的。
這讓四皇子很有顏面,即便如今皇上沒有立下太子,但是所有人心裡都有數,皇上如今只剩下四皇子這一個兒子了……
估摸着,這也是爲什麼,四皇子這麼大方的原因吧,他隱隱已經將納蘭墨塵當做是他未來的左膀右臂了呢。
瑾悠收斂了神色,緩緩拾級而上,行到皇后跟前,接過身邊醉竹姑姑手裡的酒壺,順勢給皇后倒了半盞酒水,輕言細語的說道:“娘娘,時辰不早了,您喝了這麼多,怕是明個兒一早要頭疼的。”
皇后正高興着,這是她自己的兒子大婚之日啊,她如何能不高興?可這樣的高興裡,又有些哀傷,哀傷的是,她不能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出席,因着這樣的喜憂情緒,皇后不自覺的,便喝得有些多。
皇后看了一眼,見是瑾悠,便笑着說道:“原來是你回來了,你且放心,本宮已經讓人免了明日的請安禮,今日,便不醉無歸!”
皇后說着,又向皇上舉杯,自己一口便將酒盅裡的酒乾了……
瑾悠回頭看了醉竹一眼,便見到她也一臉無奈,瑾悠皺了皺眉,瞧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怕皇后娘娘當真喝醉了,會說出什麼不該說出來的話……
瑾悠緩緩俯下身去,半攙扶着皇后,輕聲說道:“娘娘,咱們回宮去吧,大將軍已經入了喜房了,您明個兒就算是不受妃嬪們的請安禮,總要看着大將軍與夫人去給您請安的吧,到時候您若是宿醉未醒,豈不是鬧了笑話?”
皇后聞聽此言,纔算是略略有了些反應,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那罷了,還是早些個回去的好。”
皇上那邊見到皇后起了身,也跟着站了起來,準備擺駕回宮。這輩子他很多地方對不住皇后與納蘭墨塵的,希望日後他能夠彌補了這份遺憾。
可這邊皇上身邊的太監還沒有張開嘴,就聽得門口一聲溫涼的男聲,“大理的宅子果真是大氣端方的,本郡瞧着,到一時忘了酒宴,真真是失禮失禮。”
瑾悠將目光移向那人,微微斂了眉,只見來人穿着一件緋色的圓領缺胯袍,腰間繫着蜜合色腰帶,上面掛着玉佩與荷包等物,頭髮用紫金冠高高束起,若不是因爲他方纔的那句話,瑾悠是怎麼也瞧不出來,他是寧朝人的。
不過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董珺昊也是寧朝人,不是誰也沒有瞧出來嗎?本來寧朝與大理便是差不得太多的。
瑾悠還未來得及上前行禮,就見那所謂的寧朝郡王,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一副驚爲天人的模樣,用手中的扇子指着瑾悠,便問身邊的四皇子道:“四皇子,四皇子,不知道這位女子是哪一個?竟然這般淡雅脫俗,見之令人忘俗。”
四皇子順着寧朝郡王的扇子一瞧,便瞧見了瑾悠,哈哈大笑道:“多羅郡王真真是好眼力,這位可是我母后身邊最寵愛的瑾悠縣主,京城的美人,與今日大婚的嘉怡縣主,並稱京城雙姝的人物。”
那位被稱爲多羅郡王的人,瞬間眼神便放出一抹精光,問道:“京城雙姝?可曾婚配?”
瑾悠眼睛微微眯起,看來董珺昊所料不錯,這個人,終於來了。
他是寧朝的郡王,便是到了大理,也待不得幾日功夫的,可沒有想到,這位多羅郡王見到自己的第一面,竟然就問了這樣的問題,若說他沒有旁的目的,瑾悠如何能相信呢?
可是瑾悠如今等待的,便是他的目的不純啊,只有利用了他,她纔可以與董珺昊,早早的在一處。
喝得有些薄醉的皇后娘娘清醒了些,瞧了皇上一眼,皇上幾不可見的衝着皇后安撫的點頭,旋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依着四皇子的心思,多羅郡王這麼問,他怕是直接就要答,瑾悠縣主並未曾婚配了。
皇上似是有些酒醉的模樣,看向對面的多羅郡王道:“方纔還說着,要好好的敬朕酒,與我們大理的皇子或是世子,拼一拼酒量的,怎麼這麼會兒功夫就逃了……”
多羅郡王看向皇后身邊的瑾悠縣主,笑得豪邁,“本郡是瞧見了皇后娘娘身邊,有個仙女似的人物,自然就被吸引回來了,原本酒力不濟,準備趁機溜走的,奈何皇上與皇后娘娘身邊,有這樣一位賽天仙的人,本郡可不是又溜不得了嗎?”
多羅郡王一邊說着,一邊眼睛仍舊不肯離了瑾悠,用肩膀拱了拱身邊的四皇子問道:“四皇子還沒有回答了本郡的話,這位賽天仙的瑾悠縣主,到底有沒有婚配?”
四皇子眼光狡黠,似笑非笑的看向多羅郡王道:“這話本皇子卻是不好作答的,這位瑾悠縣主雖然尚未婚配,但是已經是一個人的心上人了,若是讓他知道,你想要奪了瑾悠縣主,他怕是要從邊關趕回來,找你算賬了!”
瑾悠輕輕的鬆了口氣,四皇子這麼說,顯然是看在納蘭墨塵的份上,算是護着她了,卻沒有料到,那多羅郡王突然豪邁的一撩袍子,指着跟前的酒盞道:“我寧朝男兒,可是不怕爭奪的,既然他還沒有與瑾悠縣主婚配,那瑾悠縣主便是自由之身,本郡也是可以追求的。”
皇后的鳳眸微微眯起,冷着臉看向身後的醉竹道:“回宮!”
皇后的不悅,任誰都能瞧得出來,多羅郡王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能知道,他方纔的話,是得罪了皇后了。
偏多羅郡王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看向四皇子問道:“可是我有什麼話,惹得皇后娘娘不快了?怎麼陰沉着一張臉,就將瑾悠縣主帶走了?這樣的美人,便是得不到,多瞧幾眼也好……”
多羅郡王嘆息的斟酒,很是可惜的模樣。
皇上自然也擺駕回宮了,四皇子在一旁說道:“這便是你不知道了,那瑾悠縣主可是我母后手心裡頭疼愛的人,便是當初那位,想要求娶,我母后都不肯放手呢,何況,你還不是大理的人呢。”
四皇子並不覺得多羅郡王是對瑾悠縣主上了心了,想着,應該是他吃醉了酒,一時興起罷了,這男人嘛,誰沒有個吃醉酒寵幸個把女人的事兒?
只是四皇子卻是沒有發現,多羅郡王看着瑾悠的背影,脣角帶了一抹笑意,這個瑾悠縣主,便是董珺昊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