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龍孟章_第109章 最後一句

三天後,一道玄衣破關而出,他穿過漫天飛沙,落在坍塌的巖洞前,望着那一道幽幽的藍光,聽着那藍光不斷重複唸誦心經,原本冰山一樣的表情變得悲傷起來。

而在不遠處,他看到有一堆書本大小的石塊被人有序的堆疊在一起。

拿起其中一塊,上面不僅刻了日期,還寫了很多文字,顯然是孟琦拿它當日記本了。

“今天是中秋吧,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華樂宮沒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做飯,今天有沒有給師父做月餅吃?做的月餅究竟是什麼味道的?”

“不周山沒有四季更替,每到夜晚就冷的令人無法承受,如果此時能給我一牀暖和的被子該多好?也不知道華樂宮裡有沒有冬天?師父的被子夠不夠暖和?這是我在不周山度過的第一年,師父,你想我了嗎?”

“不周山的白天好熱,我忽然又想起了在華樂宮裡做的梨花糕,那真的是世間美味,也不知道最後師父到底吃了梨花糕沒有?如果我跟凡人一樣擁有來世,那我想大概也只有師父和梨花糕是我即便轉世也絕對不能忘記的。”

“巖洞裡的小鬼真是討厭。昨天晚上又趁我打瞌睡的時候咬了我兩口,不過好在這些傷口總有一天會癒合。只是我不知道我對師父的感情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好煩惱啊!如果不能放下,即便過了一千年一萬年,我也還是不能回到華樂宮的,可要是不能回到華樂宮,我又要如何才能見到師父呢?”

孟琦的日記就跟她的人一樣,永遠以最樂觀的口吻,記錄着她在不周山的艱辛,沒有絕望,沒有抱怨,彷彿每一個新的明天都充滿希望。

而偏偏也就是這樣的性格,最是讓人感動。

青華君在這一堆石塊前佇立良久。

“師父,是不是小師弟出什麼事了?”即便是要被吸去靈力,臨兵還是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山頂,可當他看到那坍塌的巖洞,以及巖洞上的那一層藍光和彷彿化爲石像的師父,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小師弟,小師弟,你在哪裡?我來了,師父也來了,你快出來啊!”臨兵大喊着

,“你答應過我,你不會死的,你說你還要在一千年以後回華樂宮覆命的。”他試圖打破那層藍光,扒開坍塌的巖洞,卻被青華一把拉住了後衣領。

“沒用了,她已經跟藍光結爲一體了。如果你打破這層藍光她就真的消失了。”青華的聲音淡漠如初,這讓臨兵神君很難接受。

他指着那堆廢墟質問青華:“她究竟是不是你收下的弟子?你作爲師父難道不應該想想辦法救活她嗎?”

“靈元都化爲封印了,我要如何復活她?”青華揚起頭看着頭頂那一片灰色天空,人人都以爲他無敵,但其實他從來也都不是萬能的。

“那她,就這樣了?”臨兵無力的問他。

青華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一直覺得流淚可恥的臨兵這一次卻再也忍不住了,他跪在廢墟前痛哭流涕:“你不該,你真的不該!”

我不知道他所說的“你不該”究竟是指什麼?是不該代替哥哥進華樂宮?還是不該對師父有着非分之想?亦或,不該來守不周山。

但不管怎麼樣,所有的“不該”,到這裡都已經沒有了意義,因爲她不會再回來了。

青華君在他的肩頭拍了兩拍,似是要對他說些什麼,可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直接轉身緩緩離去。

我聽見臨兵對着廢墟輕聲道:“放心吧小師妹,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誰,我會保護好他的,你安心去吧!”

已經走出很遠的青華,突然就這樣停住了腳步。他一動不動的站在漫天飛沙之中,任憑沙石擊打着他的身體。

許久,他突然開口:“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他也開始唸誦心經,我知道從那個時候起,他也有了放不下的東西。

時光如梭,轉眼一萬年過去了。我雖然知道已經過了一萬年,但是給我的感覺卻像是從昨天直接變成了今天,一切都只是剛剛纔發生過而已。

經歷了一萬年的禁足,胡媂非但沒有懺悔自己的罪惡,反而還在巖洞內繼續修煉她的妖術,一萬年的時間終於讓她

找到了突破孟琦封印的方法!

而那藍色的光芒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暗淡,孟琦的力量在消失。

終於有一天,一道小小的光影從藍光之中分離出來。

它直接飛向遙遠的天空,降落在青華君的華樂宮裡。

如同孟琦去守山的前一個夜晚,那道光影站在朝宇殿的門前。

朝宇殿裡亮着燈火,青華君的身影正映在窗上。

“師父。”她輕聲喚他。

屋裡的人微微一怔。

“我來跟您告別了。”她說,“胡媂就要打破封印,我封不住她了。徒弟無能,還請師父原諒。”

這是孟琦在這世上最後的殘魂,只要今天天一亮她就會灰飛煙滅。

“有一件事情壓在我心裡已經很久了,如果今天再不說出來,我怕今後都沒機會說了。”她望着窗上的那個背影,“我從小就喜歡聽青華帝君的故事,喜歡收集一切關於青華帝君的東西,哪怕是他用手摸過的一片葉子一根草,我都視若珍寶。”

“能進華樂宮拜您爲師,是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您雖然少言寡語,不怎麼跟我親近,但我卻已經很滿足,在華樂宮生活的這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每每想到我是華樂宮中的一員,心中便會涌起無限驕傲。而這份幸福與驕傲都是師父您賜給我的,謝謝您。”

我就站在她的身邊,因爲她太過弱小整個魂魄透明到幾乎看不見,以她此刻的力量自然也看不見身爲魂魄的我。

可能是因爲真的要消失了,所以她站在門前絮絮叨叨的對青華君說了許多話,從小時候的一件小事到華樂宮裡的一頓飯,以及梨花糕的做法,只要是她想到的,都一一說給他聽,卻唯獨沒提自己對他的愛。

時間過得很快,不久東方便亮起了銀白,太陽就要出來了。

“怎麼辦?我好像還有很多話沒跟你說。”孟琦有些急了,已經整整一萬年沒有流過眼淚的她,在此刻又變得淚流滿面。

“我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沒跟您說。”她上前一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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