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醜人多作怪,越醜越作怪!”也不知道是誰說了這麼一句。
更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拿起手邊的蘋果朝她扔去。
一時間,原本擺在屋裡供大家品用的水果糕點居然全都成了扔向胡媂的武器,更有甚者拿起一壺滾燙的茶水就潑了過去!
“茲!”的一聲,我聽着都心驚。
滿頭滿腦的茶水夾着茶葉從她的額前淌下,將她的肌膚燙紅的同時也緩緩流進了那一雙沒有正型的眼睛裡,刺激的雙瞳泛紅,可她就是很倔,就是將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望着面前的每一個人,帶她來這世間的孃親,給她第一次怦然心動的男人,以及……那個正在披上狐皮,梨花帶雨的同胞姐姐……
“哈,哈哈,哈哈哈!”胡媂發出一陣狂笑,“哈哈哈哈哈!”
笑的我眼淚直流,我能體會她此刻的絕望,正如當初麒麟山大劫的時候,我那悲傷的怒吼。可她與我不同,畢竟我曾被那麼多人疼愛過,被他們包在手心裡保護過,而她……從出生起就帶着家人怨恨的詛咒,在他們眼裡,她就是一個十惡不赦者,殺她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流着淚的紅瞳漸漸變得犀利,於無形之中騰起一股殺氣。
“我胡媂在此立下誓言!”
原本平靜的江水開始洶涌澎湃,連帶這江水中的府邸也變得岌岌可危。
許多人在這劇烈搖擺中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而更多的人則驚恐的望着面前這個正渾身散發紅光的胡媂,每個人都知道大事不妙了,可偏偏誰也沒有開口阻止她,也許大家都已經被嚇破膽了。
“今日起我棄仙入魔,在有生之年定要屠戮青丘,殺光三十六天宮,顛覆整個天下,讓這三界永無寧日,讓這世間再無歡顏!我要所有人都活在痛苦之中,我要用世人的血來清洗這三界的土地!”
聲聲誓言是如此淒厲決絕,這世界辜負了胡媂,也將她逼到了絕路。
我不懂,究竟是胡媂天生爲魔,還是世人將她逼成了魔?
“胡媂……”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人能站出來,幫她一把,哪怕只是伸手
扶她一把都不會讓她絕望到如此地步。
可偏偏沒人這樣做,他們不願,他們也不敢。
“你的話說完了吧?”一步往前,縱使這府邸搖晃的彷彿要榻了一般,他卻依舊淡定冷漠如初。
“青華君。”又是一聲甜叫,只是順着那谷樹皮一般的喉嚨發出來卻是異常的難聽,“您不用着急,我胡媂是不會忘記您的。”一雙醜陋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彷彿是被一個怪物盯住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在場的每一位都是。”微微咧開嘴輕笑,露出的卻是一排蠟黃的牙齒,“我定要各位生不如死,你們就好生等着我來一一找各位吧。”
話音畢落,胡媂猛地一個縱身便破窗而去。
帝君有心要追,卻不防身邊有人突然竄出來一把抱住他的腰,害他不能飛身躍起。
“找死!”
“不要!”
如果帝君的這一個手刀劈下去,我相信孟琦不死也殘了,可也就在他的手堪堪要劈中她的天靈蓋時卻又猛地收住。
是聽到我的聲音了嗎?我又激動了,我總是因他的一個舉動而激動不已,卻忘了自己此刻已經是個鬼魂,終究不能再跟他站在一道。
原本大力的劈斬換成了天庭穴上的一點,他只用了一根手指便讓這個跟殭屍傀儡一般的孟琦瞬間失去了意識,直接撲倒在他懷裡。
而此刻,再去追胡媂顯然已經來不及,他長嘆一聲,也是無可奈何。
這就是胡媂的金蟬脫殼之計,也是胡媂與青華君的第一次相遇……
“嗯……”緩緩甦醒過來的孟琦艱難睜開雙眼,卻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男人懷裡時吃了一驚,猛地擡起頭,我聽見她在心裡驚呼:“居然會是他!”
如海水般美麗的藍眼睛緊緊盯着青華君,似是少看一眼都是一種遺憾。
“我曾在書中,畫上,見過他千百次,還將他的生平事蹟背的滾瓜爛熟,爲的就是有一天如果可以遇見他,能讓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誰知道上天居然如此厚愛我,真的讓我見到他了!”
孟琦至始至終都沒有開過一次
口,說過一句話,可我卻將那些話聽得清清楚楚,爲什麼?爲什麼我能聽得到她的心聲?
“能自己站着嗎?”青華君見她醒來,冷冷問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孟琦這才紅着臉從他懷裡起來,正要開口對他說聲謝謝,卻見人羣中跑出一個人來,他一把拉住孟琦的手嘴裡驚慌道:“琦琦,你幹什麼啊!”
“哥哥,我……”她想跟哥哥解釋,卻發現原本就站在自己身邊的青華帝君已經轉身離開了禮堂。
“青華帝君!青華帝君!”她連忙掙脫哥哥的手朝他追去,可等她追出門外,帝君早就已經飛身而去。
“我……還沒跟您道謝。”蔚藍色的眼睛裡佈滿落寞。
我猛地想起她之前跟胡緹說自己喜歡的人不能被稱爲公子,難道說她喜歡的人是……
青華啊,青華,你可知道你在無意中傷了多少少女的心?
今日洛河神府因着胡媂的這一場大鬧,終究一切都被毀了,衆人雖然沒能喝上喜酒卻都見證了三界中一段至關重要的歷史,也不算敗興而歸。
孟琦盤腿坐在化爲青龍的哥哥身上,她有些不解:“胡媂既然來這裡冒充新娘,那明顯是喜歡洛懷安的,又爲何要給他下毒呢?”
“可能她早就知道洛懷安不愛她吧。”哥哥說。
“那她爲何又不乾脆毒死他?聽老洛河神君說那毒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只能讓人暫時失去氣力而已。”孟琦又問。
“可能是想等他失去氣力好親自下手吧?畢竟她連同胞姐姐的皮都能剝下來,想必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哥哥這樣說。
“可是以胡媂的能力,她根本不需要下毒也可以輕鬆殺掉洛懷安啊?爲何還要多此一舉?”
哥哥沒話了。
“也許……”坐在龍背上的孟琦忽然嘆了口氣,“也許她本也沒想傷害任何人的,畢竟她之前是那麼親切的叫着她‘孃親’,叫他‘洛哥哥’的……”
我飄在孟琦的身邊,回頭望着那滾滾江水:胡媂,是這樣嗎?是跟孟琦說的那樣,今日你來,本不想傷害任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