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人間從一個凡人嘴裡聽到胡媂的名字,一時不能反應,只能呆呆的望向公孫赤。
“一萬多年前,西海龍女孟琦愛慕天宮的某位神仙,爲貪看關於這位神仙的一本古籍而偷偷爬上蒼穹閣頂,卻在拿到古籍的同時不慎從萬丈高空墜落,千鈞一髮之際是她的哥哥西海龍宮皇子寅以其西方青龍之力,翻起西海海水接住了孟琦。但也正是因爲這一舉動卻引發海水倒灌,水災氾濫,人間家園瞬間摧毀。”他望着我,問我,“你應該對孟琦孟章兩位龍宮皇族不陌生吧?”
我聽得詫異,一顆心仿若被他抓在手中一般,不住的往他走去:“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這麼會知道他們?”
“你忘了嗎?”他輕笑,“我身邊有一隻椒圖,他也來自西海。”
原來如此,他不說,我還真的忘記了。左右環顧,自我之前在秦國遇見他到現在,至始至終也沒有再見到那隻本該時時守護着他的椒圖。
“海水灌進洛河,河水暴漲衝開堤壩,洛陽沿岸村莊死傷無數。”他也不管我的詫異,繼續說着他的故事,“在這許多村莊中有一個村子叫極化村,本是個小到再不能小的小村子,卻偏偏因着裡面住的一個人而在遠近村落中聞名遐邇,而這個人不是什麼賢能聖者,更不是什麼仗義好漢,而是一個靠着欺壓周邊百姓而耀武揚威的惡女子,她叫……胡媂!”
世有輪迴,許多看似沒有關係的事情,許多看似沒有關係的人,居然在冥冥之中都帶着因果。
孟琦貪慕青華,孟章爲救妹妹而翻起海水,於是孟琦最後成了孟章的替身,而孟章則因那些無辜枉死的靈魂賠了命,死在了胡媂的青丘屠戮之中。那胡媂呢?
洪水摧毀了大半個極化村,許多人因此死去,而更多的人則因爲隨之而來的瘟疫病倒牀榻,洛懷安就是在那個時候從洛河神府來到人間的。
海水倒灌本也不是
他的責任,可他卻因爲自己沒能阻止海水倒灌害死許多生靈而自責不已,於是化爲凡人來到村子,正巧遇上壟斷藥材,坐地起價,想要發一筆死人財的胡媂。
胡媂自小沒有親人在身邊管束,自從知道凡人都是欺軟怕硬之後,便又知道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她靠着拳頭壟斷了所有治療瘟疫的藥材,想要活命就要交給她大筆的錢財。
若是城市,自然有官府來管,可因着這些村莊實在偏遠,所以也沒人來治她,那些有錢的自然好說,那些沒錢的也就只能眼睜睜的在家裡等死。
洛懷安得知此事,孤身一人來到她家門前。
因着只有一個人住,胡媂的屋子很是邋遢,那是一間修在墳頭地裡的小屋子,瓦片不全,屋頂破漏,就連窗戶也幾乎搖搖欲墜,猶如一座鬼屋。當地人都勸洛懷安不要跟她打交道,這個女人陰險狡詐比鬼都要可怕,而最最令人覺得可怕的還是她的那副容顏,像極了地獄鬼母。
洛懷安對此恍若未聞,他穿着一襲比河水都要清透的青衣,斯文有禮,明明騎馬來的,卻是在離屋子還有數十米的地方下馬,徒步走到門前,拱手躬身探問:“不知胡姑娘可在家中?在下洛懷安,有事求見姑娘。”
胡媂早就聽說村裡來了個帥哥兒,也一直尋思着要去看看他究竟帥到何種地步居然能讓全村的姑娘都爲他顛了魂魄,誰想她還沒去找他,他倒是先來了。
那破門本就千瘡百孔,胡媂心說自己頭一回見帥哥,一定要在對方面前留個好映像,硬是在屋裡咕噥半天,又是帶花又是抹粉的,好不忙活,而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洛懷安早就透過門上的孔看到了她在裡面的所有動作。
但饒是有了心理準備,當胡媂真的打開這扇門時也還是嚇了他一跳。
那稀稀拉拉的頭髮,那耷拉的眼睛,坍塌的鼻樑,這世上所有的醜陋彷彿都集中在了她一人的面孔上。他見過醜的
,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醜的。
“這位公子找我?”胡媂學着妓院裡那些個花魁,衣衫半開,眼送秋波,說是這樣最能撩動男人心,可在洛懷安眼中卻是那樣恐怖。
因着洛懷安師從白馬寺和尚非空,故而有着一顆天下衆生皆平等的心,硬是忍住了那一股想要逃跑的衝動,對她溫柔笑道:“不知姑娘可有空聽在下說道兩句?”
他本是要請她喝茶的,而且已經在風景最秀美的桃花亭裡擺下香茶,可因着面對這張臉不吐就已經不容易了,又怎麼能喝得下茶水?
“有空有空,公子是要進來聊?還是外面聊?”胡媂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嫌棄,還熱情的拿出自己前兩天剛從路過的茶商那裡敲詐來的茶葉。
胡媂不懂茶道,也不曉得這茶要洗過三遍之後才能喝的,大大咧咧的拿出個大水壺,一股腦兒的將一整包茶葉都倒進去,燒了大火煮沸,就笑嘻嘻的端來給洛懷安。
洛懷安看得眼珠都快掉了,接過她遞來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猶豫再三還是輕輕放在桌上直言到:“今日在下所來是爲了廣大正受瘟疫之苦的村民。”
原本忙着端茶倒水的胡媂微微一笑,她如此聰明當然知道他不是來上門提親的,眉眼彎彎下卻是一言不發默默聽他說。
“佛家常言今日之善爲他日之果,如今姑娘手中握着積善的大德,正是爲他日輪迴轉世積累福氣的好機會,不知姑娘可否願意爲自己,也爲他人一起行些善事呢?”他問她。
“行善事?跟誰?你嗎?”胡媂明知故問。
洛懷安自然點頭:“是我。不知姑娘可否願意?”
“願意啊!我當然願意啊!”她早就在一旁窺伺良久,直等他這個回答,連忙一步竄到他的身邊,一把抓過他的手,緊緊捂在自己胸前,“若是跟你,不管去到哪裡我都是願意的。”一副要跟他一起私奔到天涯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