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道:“公子,聽着像是陸姑娘的聲音,該不會是遇到什麼危險了吧,哎,公子,你幹嘛去。”
廢話,要是等他磨嘰完,即便有兇徒也早已經得手了。心急之下的童君成根本就不記得陸盛歡的外號是“千手扶搖”了,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的輕功能比得了她,即便她打不過對方,跑也是跑得過的。
陸盛歡捧着自己的右手一個勁兒吹氣,身上也有幾處燙傷了,她正奓着手無所適從,就見童君成破門而入,緊張道:“陸盛歡你怎麼了。”
他的語氣雖然生硬,可是字裡行間卻是滿滿的關懷。
陸盛歡沒想到他竟然會趕來,嘴邊露出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卻仍舊面露痛苦道:“我剛剛把茶壺打翻了,燙死我了。”
童君成聞言大步上前,一把將陸盛歡受傷的手握在手裡,上面早已經腫起了一片,看來不吃點苦頭是好不了的。
童君成埋怨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傷到?”
他一擡頭,才發現陸盛歡的衣服也溼了一片,應該同樣是被滾燙的茶水澆到了,他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這女人平時咋咋呼呼的也就罷了,怎麼對待自己還這麼不上心。
看着陸盛歡痛苦又極力隱忍的樣子,他心中又惱怒又着急,不知道爲何會有這種感覺。
童君成從懷中掏出手帕來,一邊埋怨着一邊替她擦掉身上的茶水,陸盛歡左右閃躲,直襬手道“不用”,可是受傷的右手還被童君成攥在手裡,也躲不了太遠,兩個人推推搡搡的,竟又弄疼了陸盛歡的傷處,她輕呼一聲,饒是童君成的好脾氣也忍不住了,攬着她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帶,怒道:“別動!”
有什麼柔軟的凸起正好抵在了童君成拿手帕擦拭的手上,童君成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陸盛歡一直推三阻四的理由。她身上灑了茶水的位置竟然集中在前胸跟腰腹處,女孩子家家這種地方怎麼能隨便被男子觸碰。
陸盛歡平時的確是咧咧的,可是這會兒傷口的疼痛加上剛剛被童君成那樣對待,的眼睛中竟然蓄積了一層薄薄的霧水。
陸盛歡也懊惱都是自己平時不自重,總是粘着童君成到處跑,纔會讓他這般看輕了自己。
陸盛歡並不知道剛剛童君成見到她受傷腦子中一片空白,以前無論什麼嚴重的傷患他都見過,可是當他見到她只是在自己面前輕輕地喊了一聲疼,腦子就全都亂了。
童君成忙退後幾步,同陸盛歡拉開距離,他窘迫的竟然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結結巴巴了半天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剛剛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傷到了身上,真的……沒別的意思。”
他反反覆覆就是一句話,笨拙又可笑。陸盛歡本來還想借着傷勢親近下童君成,這下子興致也沒了。她懨懨地坐在圓桌旁,任由受傷的地方傳來鑽心的疼痛。
童君成見陸盛歡這個樣子,突然跑了出去。
陸盛歡甚至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片刻後,童君成竟然又去而復返,他手裡拿着藥箱,來到她受傷垂着的右手旁,單膝跪在地上,託着她的手,輕聲道:“你忍忍。”
還沒等陸盛歡出聲反對,就覺得手背上傳來一下針扎般的疼痛。她側頭看去,見童君成已經替她挑開了水泡。
他的動作很溫柔,眉頭緊鎖,生怕再弄痛了她一般。
之後,童君成又爲她上了傷藥。
手臂上很快傳來清涼的感覺,陸盛歡扭頭去看,只見童君成單膝跪地,正在爲她的傷處輕輕地上着藥。
他平時極少有這樣細心對她的時候,陸盛歡只見他微側的臉龐,眉頭緊鎖,似乎所有的精力都灌注在了她的手背上,一時間,她竟然開始有些嫉妒起自己的那隻手來了。
包紮好後,童君成仍有些尷尬,他退開兩步,低着頭,將一個白瓷瓶遞給陸盛歡,“這是傷藥,每日兩次,洗淨了先前的敷上即可,你身上……身上的地方讓田姑娘或者秋語幫你吧。”說完,人便一溜煙不見了。
陸盛歡環顧着已然空蕩蕩的房間,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次日清晨,起得最早的便數田冉冉了,這小祖宗起來後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興致,跑到牧秋語一行人的房門外,挨個敲。
“快起牀啦,大家快起來,快跟我去看慶豐節的祭祀。”
咚咚咚,急促的叩門聲一陣又一陣。
牧秋語其實已經收拾停當,只不過照顧了秋恆一會兒,就耽誤了點時間,此時聽到田冉冉的聲音,便第一個走出門來,對着興高采烈的田冉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望了望幾個人的房間說道:“他們一路上都累了,冉冉就讓他們再睡一會兒吧,好嗎?”
田冉冉似乎有點失望,撅着嘴臉上有點不情願,這可是她等了整整一年的慶豐節啊。但是想到百里沙他們一路上的確很辛苦,也就忍住不再鬧騰了,只是繞到了陸盛歡的房間,小聲叫着:“盛歡,是我,你起了沒有?”
房門倏然打開,田冉冉爲了能讓自己的聲音傳的清晰些,方纔是趴在門上的,誰料到陸盛歡會突然打開房門,田冉冉一個沒防備,就栽在了陸盛歡身上。
陸盛歡本來能輕而易舉地跳開,但是想到那樣可能會誤傷了田冉冉,便作罷,硬生生站在原地接住了衝進來的田冉冉。
田冉冉一頭栽在陸盛歡懷裡,她倒是沒事,卻觸到了陸盛歡昨日的傷口,不禁讓她痛呼出聲,“盛歡,你怎麼了?”
田冉冉上下打量了陸盛歡一眼,才發現她的手上竟包着紗布。
陸盛歡將昨晚打翻茶水的事情告訴了田冉冉,卻隱去了童君成那段,田冉冉唏噓道:“真是抱歉,我不知道新沏的茶水反倒燙傷了你。”
“說這些幹嘛,都是我不小心,對了,你這麼早來找我們有事嗎?”
田冉冉說道:“今天是慶豐節啊,你忘了你昨天是怎麼高興來着嗎?”
陸盛歡一夜沒睡踏實,迷迷糊糊地全是童君成的事情,沒想到竟把慶豐節的事情給忽略了。田冉冉這樣一說,她倒是頓覺神清氣爽起來,身上的傷痛跟昨晚的煩心事都盡數拋開了,一心只有街上熱鬧的場景。
田冉冉在陸盛歡房中說了好一會兒話,其餘的幾個人便也陸續起來了。
慶豐節的祭祀其實並沒有那麼早,田冉冉帶着幾個人在街上閒逛。落日城雖不大,但是物產豐富,這當中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幾個人在鳳雲國都沒有見過。聽田冉冉說這裡很久之前曾是兩國交界,只不過後來兩國的百姓漸漸通婚來往,互相滲透,便不分彼此了。
集市上所賣的一些女子的飾物,衣料上的刺繡都帶有濃郁的當地風情,在別的地方是見不到的。
田冉冉跟陸盛歡兩個人牽着手走在隊伍的最前端,一會兒去這個攤位上看看,一會兒又到那個攤位上瞧瞧的,蹦來跳去的,簡直樂此不疲。
童君成這人瞧見有趣的東西也是走不動路,還是來福在他耳邊勸道:“公子,你忘了你昨晚是怎麼說陸姑娘的嗎?”
童君成這纔想起來自己不久前還教訓陸盛歡不要亂買東西呢,只好戀戀不捨地將手裡邊擎着的九連環給放下了。他嘆息一聲,決定眼不見爲淨,便同牧秋語跟百里沙提出要先去藥鋪看看,等會兒祭祀開始了再同他們集合。
田冉冉聽到了忙跑回來,指着遠處的一個山坡,說道:“能看到那有個高起的祭臺嗎?等會兒你們就在那等我們。”
童君成點頭。
陸盛歡看了童君成一眼,兩人的視線相撞,又互相尷尬的避開,到最後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牧秋語在一邊看着納悶,按理說不應該啊,這兩個小冤家只要有一天不拌嘴她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今天這太陽難道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牧秋語跟百里沙閒閒散散地走在後頭,一邊閒聊着街上的新鮮物件,一邊盯着田冉冉跟陸盛歡的身影,這地方人多,他們生怕一不小心就將人衝散了。
百里沙突然被一個賣飾物的攤位吸引,上邊擺的銀釵步搖雖然材質算不得上乘,但圖樣倒是別緻,以往在宮裡看到的大都繁複華貴,乍一見這些首飾倒覺得清新宜人,不由得就想到了心中的那個人。
他上前揀起了一支白玉做成的並蒂蓮,花枝纏繞相依,情深如許,玉質雖有些雜色,但架不住雕工巧妙,有瑕疵的地方都被工匠沿着花枝的紋路一一剔除了。
百里沙瞧着這支簪子越看越喜歡,便道:“掌櫃的,這支簪子我要了,幫我包起來吧。”
掌櫃的讚道:“公子真是識貨,想必一定是送給夫人的吧,您家夫人有這樣疼愛她的夫君,真是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