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膝跪倒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響。
柳側妃的五官糾結在了一起,看起來十分的猙獰,不知道是因爲被長寧郡主狠狠踢得那兩腳帶來的疼痛,還是因爲雙膝狠狠敲在了地上的疼痛,或許還要算上被人強迫着下跪的屈辱!
牧秋語冷冷地看着眼前這一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她不會對自己的敵人有太多的憐憫,既然眼前這三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是來找麻煩的,她也用不着留手。若是她還是採取着什麼溫和的手段的話,眼前這三個女人還真的以爲她牧秋語好欺負,是個任人揉扁搓圓的麼?
而這三個人中,戚側妃的城府最深,王側妃雖然比起戚側妃差得多了,但是卻也是一個冷靜的人。只有這個柳側妃,性子火爆,動手的速度遠遠比動腦子的速度要快。
這種人,基本都是被拿來開刀的。按照一般常理來說,她這種飛揚跋扈的女人是不可能在高牆大院之中生存的太久的,牧秋語現在都還覺得有點奇怪,爲什麼憑藉柳側妃這樣莽撞的性子,還能夠跟其餘兩位側妃平起平坐,想必她身邊有一個心思縝密工於心計的謀士,能夠幫她出出主意吧?再不然,就只能是因爲身份的問題了。
如果柳側妃有一個尊貴的身份,一個十分強大的娘做作爲後臺,那麼就算是生了這樣一副不知道三思而後行的腦子,別人也會因爲不想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容忍她的存在——如果牧秋語是其餘兩位側妃之中的任何一個,也一定不會對柳側妃動手,反正她不過就是一個只會叫囂的小角色,留到最後再除去,也沒有什麼大礙。
只是……柳側妃的孃家究竟是哪一家?
牧秋語一邊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邊想着等有什麼時間還是要問問謝謙或者秀娘。
牧秋語現在算是已經脫身大半,長寧郡主的出現打亂了這三位側妃的所有計劃,她只要安心的看着失態發展,等到話頭被引導自己身上來的時候,開口給自己開脫幾句就是。
再說了……牧秋語擡眸掃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王側妃和戚側妃——他並沒有從她們的臉上看到任何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看起來這三位側妃看起來同心同德,但是早就說過,不過就是比條約還要脆弱的協議。長寧郡主正在氣頭上,誰現在要是有那個膽子上去說話,大概只會引火燒身,長寧郡主生氣起來,纔不管你是誰,只會連着一起懲罰了出氣。
她是公主和安平王爺的女兒,不管皇帝是作爲她的舅舅,還是她的幹伯父,都是及其寵愛她的,就算是她跟皇帝的妃子起了爭執,皇帝都是站在她那一邊的。這樣的寵愛更是讓她有恃無恐。
別說只是教訓幾個本來身份就不如她高貴的側妃,就算謝王爺有了續絃的新王妃,估計也要看着長寧郡主的臉色行事。
王側妃和戚側妃可比柳側妃聰明的太多,自然會選擇明哲保身。更何況,牧秋語想着她們應該也很想除掉柳側妃,只不過一直都沒有下手,害怕惹禍上身,但是若是長寧郡主出手收拾了這個聒噪的女人,既能夠除掉一個對手,減少競爭的壓力,又能夠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何樂而不爲?
對於柳側妃來說,今日一定將會是她一輩子難忘的一天。
她是家中的嫡長女,從一出生就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家中的哥哥們從來對她呵護有加,可謂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這樣的衆星捧月,何曾受過半點委屈?
至於下跪,她長大這麼大,只跪拜過父母長輩,進宮跪拜過皇帝皇后后妃,入了王府之後跪拜過王妃!
那些人,每一個都是值得她跪,必須她跪的人!
可是今日,她卻被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侮辱到了這種境地!
柳側妃一向知道謝長寧是一個無法無天胡鬧的主,這一點正是她們三個側妃在潛移默化之中,一點點慣出來!爲的就是讓謝長寧成爲一個飛揚跋扈的潑婦,成爲她們的女兒們的陪襯!
但是柳側妃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們的刻意爲之,居然報應在了自己的身上!
謝長寧她憑什麼讓自己下跪,就算自己是一個側妃,只是一個庶,那也是她父親八擡大轎擡進王府正門的人!論輩分她是她的長輩,她怎麼能夠讓她的長輩給她下跪?
還是在其餘兩個鬥了這麼多年的死地面前?還是今日當着一個什麼身份都沒有的外人面前?!
這讓她的面子到底往哪裡放?!
不就是說了那個短命女人的壞話麼?她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
當初……當初要不是因爲那個女人,非要壓那個嫁了新科狀元的蘇木華一頭,出來橫插一腳,憑藉自己的身份,自己就是王妃!那裡還用得着頂着側妃的名頭,名不正言不順的受這麼多年的煎熬?出去參加宴會,那些正室們看着自己的眼光,其中滿滿都是嘲笑,都是不屑,就算是當年的閨中密友,也都用一種十分遺憾的眼光看着自己,彷彿是在說,要是她當年不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嫁給安平王爺,現在她又何必忍受側視的屈辱?
本來就是那個女人不好,當初她活着的時候就處處壓自己一頭,現在她死了,還要留下女兒來這麼羞辱自己,這到底是憑什麼?!
嫉妒、憤怒、不甘、屈辱……
這些年來壓抑在心底之中的情緒像火山噴發一樣,一旦打開了缺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謝長寧!”柳側妃通紅着一雙眼睛擡頭,惡狠狠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長寧郡主,咬牙切齒的喊出這個名字,“你放肆!”
長寧郡主也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若是現在柳側妃好言好語的跟她求饒,她心中的火氣消了,這件事情大約也就這麼過去了,她不會再追究。但是柳側妃非但沒有求饒,反而一反常態的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要把她剝皮抽筋一樣,看得長寧郡主都覺得心底有些發憷,但是她終究是囂張跋扈慣了,是絕對不允許自己在氣勢上輸給別人的。
“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側妃算什麼東西?居然敢說我放肆?”長寧郡主用同樣兇狠的眼光瞪回去,臉上帶着不屑的笑,深深的扎着柳側妃的眼睛。
“就算我是一個側妃,那我也是你父王的女人!是你的庶母!我是你的長輩,你身爲郡主,以下犯上難道還不是放肆?!”柳側妃一邊氣勢洶洶的大吼,一邊掙扎着想要站起來,但是長寧郡主的下腳實在是太狠了,柳側妃一個柔弱女子,膝蓋疼得厲害,實在是站不起來。膝蓋堪堪離開地面一點,就又重新砸回了地上,再一次的劇烈疼痛讓柳側妃通紅的臉頓時煞白。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庶母啊!”長寧郡主哈哈大笑,“嫡庶嫡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嫡庶?我的母妃是公主,你算什麼東西,還敢自稱是我的長輩?”
長寧郡主之前的話還是讓牧秋語十分的刮目相看的,但是都說一些男子帥不過三秒,看起來長寧郡主也聰明不過三秒。
柳側妃是長寧郡主的長輩,這是不爭的事實,跟柳側妃是不是側妃根本沒有關係。這個世界上,除了既定的尊卑,除了卸載律法上的明文規定,還有一些東西是要靠着這麼多年流傳下來的觀念來評判的!
雖然側妃的身份的的確確不如郡主的身份來的尊貴,但是一味靠着身份施壓是行不通的!
維護自己已經過世的生母的身份榮耀固然十分重要,可以被人稱讚一聲郡主重孝道,但是眼下跪在她面前的人是她父親的女人,不跟父親說一聲,那就是對父親的不孝。
更何況,凡事都是需要用道理來說話的,畢竟人言可畏,要是拿不出硬道理來說服所有人,一旦這件事情被柳側妃或者其餘在場的人傳了出去,謝長寧本來就不是很好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那樣豈不是正中戚側妃她們的下懷麼?
長寧郡主還是嫩了一點啊……
牧秋語在心中感慨了一下,看着柳側妃的臉上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對長寧郡主道:“哦?按照郡主的說法,的孩子,太子殿下見到貴妃娘娘們,都是這樣讓不顧尊卑,讓她們下跪行禮的麼?”
孝字大於天,就算有尊卑,但是別忘了還有輩分在前面壓着!
“這……”謝長寧頓時語塞,目光有些慌亂。
長寧郡主心繫宇文哲,自然是將他所有能夠被人知道的事情都打聽的清清楚楚,當然知道他爲人君子,不要說是對妃位的那些女人恭敬有加,就算是對那些位份不高的女子都是以禮相待!
可是……她不也是事出有因的麼?若不是因爲柳側妃對王妃不敬,她也不會氣憤成這個樣子?
對啊,是因爲柳側妃不敬在先!
“你以爲那些娘娘們都像你一樣,會對不敬嗎?”謝長寧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反駁的理由一樣,得意的看了柳側妃一眼,大聲地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