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後來西玦怎麼樣了,只知那深入骨髓的痛一刻也沒有停歇。
荊國
我被昭齊帶進宮,宮中的人叫我“凌王妃”,我從未答應,也未開口說一句話。
慕容昭齊會常來我這,見我不說話就離開了。
這日他來,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西玦已經離開那裡回到了商國,他已經向我宣戰。”我心裡盤算着,要是西玦能贏,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再次跟他在一起?
我未開口,他卻猜透了我的心思,“你若還想着西玦能帶你走,那你就錯了,我一定會打敗他。”
萬一西玦真被打敗,那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見我面無表情,便說:“若你覺得在這的日子不舒心,我可以將你送去雪嫣那裡。”
我已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捲入這場糾葛的愛恨情仇了,也許去雪嫣那纔是最好的選擇,現在的她,肚子裡的孩子快出生了吧?
“把我送到雪嫣那。”
紫林庵
“哥,你們這……”雪嫣看見昭齊沒帶一絲表情的臉,顯然一驚。
“菀兒先在你這裡暫住一段時間。”他吩咐侍女把我的東西拿進屋裡,也安排了人保護我。
而我也只想在這庵中想念西玦了,只是怕玷污了這個聖地。
“哥,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紫菀的。”
“你自己也要保重,肚子裡的孩子也快生了,注意身子。”
他們兄妹倆寒暄了幾句,昭齊便匆匆走了,去時望了我一眼,我卻避開了,他的情我記着,卻要不起。
入了屋,雪嫣拉着我說話,“紫菀,我瞧你這肚中也有了孩子,是我哥的?”
我無奈一笑,搖了搖頭。
她原本笑意的臉,一變,“西玦的?”
我知道雪嫣恨西玦,因爲龍巖的死,她已經把西玦當成仇人了,“雪嫣,孩子是無辜的。”我真怕她會對西玦的恨轉移到我肚中的孩子上來。
她視線從我肚子上移開,說:“我知道我會好好對待你們的。”
我拉起雪嫣的手,“雪嫣,我們定下情約吧,若他日一男一女變成夫妻,若二男或二女,那就結拜。”
雪嫣眉頭一皺,輕輕擺開我的手,“紫菀,我已經盡力了。”
我明白了,她始終放不下心中的恨,我怎麼能夠那麼殘忍讓她接受一個殺她夫君的人的孩子呢?
這份情怕下世也難了,我一個21世紀的人,竟古板地爲自己的孩子訂下娃娃親,也許是我太想爲西玦贖罪了,我太想還給雪嫣一個幸福的家了。
卻忘了,一切都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對不起。”
她掩過哀色,問起了我一些事,“剛纔聽到那侍女叫你‘凌王妃’,你與我哥哥成婚了?”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雪嫣表情錯愕,“你是在說我哥哥嗎?”
“是。”
“他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樣的。他怎麼會見死不救,那個可是我的夫君他的妹夫。”
“雪嫣,你要看清楚,任何戰爭都是拿情當作犧牲品的。”
雪嫣顯然難以接受,“哥哥以前不是這樣的,他從小就護着我,什麼罰都替我受,到後來母后出了事,又加上王位的鬥爭,哥哥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哥哥他……”她拼命剋制住自己翻涌的思緒,“紫菀,哥哥他……”
我一把抱住她,“雪嫣,你別激動,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紫菀,答應我。”
“什麼?”
“幫我好好照顧我哥哥,從小他除了我,就再無其他人陪他,所有王子都視他爲眼中釘,如今我已不能陪在他身邊了,我求你,替我好好陪着他。”
我本以爲當我說出真相,她會恨慕容昭齊,卻沒想到她看出了她哥哥的無奈與孤獨。
她是一個好妹妹。
“我也只能盡力。”我本不想答應,又怕動了她的胎氣,暫且先擱下。
“我哥哥喜歡你,雖然一直沒能好好對你,但你相信我,哥哥是真心想待你好的,嫂子。”她這一叫讓我受不起,整個人一顫,這一聲“嫂子”的份量太重了。
“雪嫣,你別這樣。我若能幫你,一定盡力,但這一聲‘嫂子’,我受不起。”
她對她哥哥的愛不比對龍巖的少,讓我想到了龍珊,她也很愛很愛她哥哥吧。
聖已陪在龍珊身邊兩個多月了,起初的她毫無生氣,對一切都毫無興趣,後來聖派人做了許多糕點,說不定龍珊愛吃。
當桂花糕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控制不住
自己,淚順勢而下,把桂花糕全扔在了地上,朝聖吼道:“我不要桂花糕了,我不要桂花糕了,我要哥哥,我只要我哥哥。”
“我求你,別再這樣了。”聖已如此委曲求全了,曾經的他驕傲的不可一世,現如今爲了一個女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你走開,你殺了我哥哥,你走開。”龍珊把身邊的一切全部扔了過去。現在的她想封閉自己就如當初失去西蒙的洛溱,唯一的依靠沒有了,而殺死自己最親的人竟是現在口口聲聲說喜歡自己的人。
她原本稚嫩的臉上已漸漸浮現成熟的神情。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可不可以原諒我?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聖來到龍珊身邊乞求她的原諒,口中的語氣透着深深的自責。
龍珊越發越成熟的臉,讓人看着越心疼。原本在龍巖的庇護下,她擁有所有美好的事物,龍巖對她的寵愛全都是爲了不想龍珊變得跟自己一樣。龍巖希望她能一直這麼純真着。
父王走得早,龍巖很小就懂事了,仍是少年的他,有了一顆無比堅強的心。因爲他知道他要保護妹妹,挑起一個王應該承受的擔子。
但他卻死得早,留下龍珊一人。
若龍巖看見現在的龍珊,怕真會心疼到坎裡。自己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我想爲哥哥立一個冢。”她冷冷的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從前的天真。
聖馬上回道:“好,我們明天就去立。”
龍珊便沒有再開口,她知道一味沉湎在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唯有看清現實,纔有未來。
哥哥,放心,我會幫你報仇的。
第二日
聖帶着龍珊來到山上,現在正是春夏交替之際,花兒開得很豔。
龍珊指了指那片無花之地,開口:“就那兒吧,哥哥不是不喜歡太豔的花。”
“好。”
聖開始動手,做了一個冢,立上了碑,龍珊在碑上刻上,“吾兄龍巖之墓”。
她在墓前跪了好久好久,直到聖扶起她,“回去吧。”
她看了一眼聖,又看了一眼墓。此後,龍珊不再只爲龍珊而活,更爲龍巖而活。
回到住處,他們會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賞月,卻是懷着各自不同的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