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地一聲,算是定音符,宣告曲樂開始。
十數女子組成樂隊,不知何時已在大廳一角,開始演奏。
並且,還扭動身軀,舞姿曼妙,算是劍舞開始前暖場。
樂隊俱是些年輕貌美女子,衣衫飄逸,動作瀟灑,令人賞心悅目。
不一會,節奏爲之一變,舒緩曲風變得活潑。
只見兩路舞姬身着彩紗,打着旋從屏風後邊飄進。隊形左右倏忽,上下翻飛,場中不分男女老幼,都爲之讚歎不已。
更令人血脈噴張的是,褻衣在輕紗下若隱若現,肩胛勝雪,蔥臂玉腿。
擺曳起來如同明月當空,看得衆男眼放綠光,某些登徒之輩更是口水流出。
兩隊舞姬,不斷變換動作,時而聚成圖案,時而分散開來,未幾,更是朱脣同起,猶若天籟的吟唱。
樑範半句也聽不懂她們在唱什麼,不過不影響對美好事物欣賞。
沉迷其中之時,舞姬們驀地四下偏飛,飄零各處,正中央出現一位絕色美女。
衆人都不知她如何出現在陣中,愣了片刻,才緩過神,發出炸雷般喝彩。
公孫璃茉身着淺綠綴花裙,腳踏錦羅繡花鞋,頭上明月玳瑁瓚,耳戴彩珠星辰墜,鵝頸寶石串珠鏈,混身流月光。
配上她顫顫巍巍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細腰,吹彈可破的肌膚,璨若星河,動人至極。
一張瓜子臉,上有明眸善睞,香脣如同丹朱描畫,濃郁飽滿,卻是半分也不油膩,絲毫不流於俗。
她雖依舊是站在那裡,未有任何動作,已使人迷醉不已。
最令樑範印象深刻的是她潔白頎長的脖子,明豔中透出無比高貴氣質,絕非等閒人可比。
一亮相如朝陽當空,光彩奪目,不論男女,均被震懾得不能自己。
其他舞姬以之爲中心,輕輕揮動臂上水袖,像是百鳥朝鳳,又像是百花獻媚。
公孫璃茉依舊沒有立即起舞,只是作幾個使人心跳加速的表情後,才緩緩動作。
或許是宋朝文風大盛、武風衰微。雖是劍舞,並非充滿殺伐之氣,更像以劍作器起舞。
她的動作,飄逸舒展、如雲似水,反覆搓摩,直教人云深不知處,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樑範不懂舞蹈,見她劍舞獨特,腦海泛起一幅美麗圖畫,似乎在終南山下,幽谷內有位白衣仙子,正在水邊踟躇,時而翩翩起舞,時而長吁短嘆。
驀地,曲子爲之一變,換做十面埋伏!
場中夠公孫璃茉的身影隨之陡然一變,淺綠身形疏忽化作萬千,只留道道殘影,股股劍光寒氣森森迫人而來,場中登時涼意縈繞。
冷如冰,寒如雪!
一些體弱之輩,更是如墜寒霧!
節奏加快,劍影更是佈滿廳堂,交織密集如網,鋒芒無量。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曲到高潮,劍舞巔峰。
束縛在一處的劍幕,陡然破繭成蝶,化作一片山呼海嘯般的滔天巨浪,天河傾瀉一般向着衆人漫卷而來。
這一刻,所有人感覺到一股無形威壓壓迫而來,似乎下一刻,就要血濺五步,流血漂櫓!
劍光,來得快,去時更快。
樂曲減小,正如她來時排山倒海,走時也不含糊。在衆舞姬圍攏遮掩下,彩袖顫震,潮水一般退出門外。
衆人沉迷其中,忘掉喝彩。
樑範爲之失神,傾倒不已。
場內無言,一名中年錦衣大漢走進,長揖道:“孫成見過衆位官人。”
陸游回過神來,笑道:“這位就是孫老大,全憑他苦心經營,各位才能看到剛纔畫面。”
隨即,便是各種打招呼和打賞。
孫老大千恩萬謝時,朱孝聞道:“可否請公孫小娘子她來閒聊兩句,以表我等仰慕之情。”
孫老大顯然應付慣江湖的老碼頭,神秘壓低聲音道:“不可操之過急,待時機成熟,在下敲敲邊鼓,再做安排即能水到渠成。”
聽聞如此,男人們不禁搖頭嘆息,但是相反,衆女均鬆一口氣。她們雖然不屑,嫌棄公孫璃茉擺架子,內心卻因她傾倒衆生心生妒忌。
不過,似乎並不像孫老大說的那般,只見她去而復返,自己帶着一名貼身侍女,飄然又至,那些女子的表情,馬上換了一副,比之男人翻臉更快。
“奴家早就仰慕周洪道和各位官人的文名,特來請教,還請勿要見怪。”
這一句話,比任何恭維都有效果,只見周必大臉上泛着紅暈,跟喝醉酒一樣興奮,邊上陸游幾個,也是與有榮焉。
早就聽聞公孫璃茉對一般人不假辭色,湯思退壽宴請她去表演,人家根本不曾答應。
但在他們面前,能夠主動上前搭訕。
你說,這不是給足幾個人面子麼。
“些許浮名,不足掛齒,教公孫娘子見笑了。”
男人面子得端着,樑範對周必大的表現敬仰萬分,明明方纔想見到本人的表情十分期待,現在故作淡定。
看看,這纔是文壇大佬應還有的表現。泰山崩於前色不改,美女坐懷而不亂。
比起來,陸游的幾個小夥伴還是有些許稚嫩。
不過,別人都在興奮頭上,他的過分冷靜又有些卓爾不羣。甚至於直接引起公孫璃茉注意。
見她打過一圈招呼,目光直轉向樑範,“敢問小郎君是?”
可惜他還沉浸在臆想中。
“小郎君?”
直到陸游晃晃他,才反應過來。
“樑範,字臨波,逍遙派首席大弟子,才高八斗,技藝超絕,年輕一代典範。”
陸游的這幾句詞不可謂不重,能如此誇讚,別人心中更加好奇。
不過,明顯有人不樂意,尤其是和樑範同齡之人。
“不知道此子八斗有多少,可能當得起如此評判麼?”
自古文人相輕,尤其是些自視甚高之輩,自然不希望落下乘,尤其在文壇大佬和劍舞美女之前,更加不可落了面子。再者說,即便自己表現不好,也要把別人拉下水,和自己一個水平。
“不如臨波少兄展示一番?”
樑範心裡一千個麻賣批,這是哪裡來的野雞,給自己加戲也就算了,爲何要把他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