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牌, 踏上歸程的時候已經要將近五點,之前她的父親也打了次電話來問她在哪裡,因爲說是在學校, 所以宋湘近的語氣鬆了很多, 許是原來在擔憂, 但是打完電話又放心了吧。
雖說她是學院的偶像, 但是, 這終究會成爲傳說,就算不是因爲三月之期,就算是原本不曾穿越過, 她也快要畢業了。而那些粉絲也終究會漸漸忘記她的具體長相,然後, 她就成了一個他人口中的據說。
她慢慢地踱着腳步, 慢慢地走在通向校門口的小徑上, 周圍的桐花正含苞待放,再過些日子回來的話定然是一片嫣然的嫩黃色。她從來沒有過不捨之類的情感, 但是,她卻捨不得這片桐花樹林,這是三年間她所找到的唯一一塊淨土,當她不想唱歌,不想做事, 不想和人說話的時候, 就會來到這裡。因爲開學時間的關係, 她經常會在一片桐花之中, 聞着桐花香氣, 坐在一棵樹下,一個人靜靜地玩着PSP。
“阿璃?”
只是, 這不是琉璃仙境,只是凡塵一角,所以終究還是會有他人進入,而這個他人,也自然是包括那個和胤禛一樣叫她的男人。
“好久不見。”宋璃堆砌起笑容,對於眼前的男人,她根本沒有辦法再一次打開心房,在他面前僞裝着失去全部關於他的記憶,雖然殘忍,但是,她不後悔。
她不知道曾經,自己的心裡有過那麼一座城堡,城堡裡有一個叫作千河的影子,那個影子曾經救了自己。只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即使知道了,她也可以肯定,那是因爲失憶的緣故,就算現在想起來了,那個所謂的城堡,所以的黑影,也終將消失。
“你,最近去了哪裡?不在公寓,電話也沒有人接?”千河倒是完全無視了宋璃的疏離,大步走向她,抓着她的肩膀就問道,“知不知道我會擔心啊!開學也不來!我就差報警了!”
“我和你沒有那麼熟!”宋璃說着,掙開,然後退開一步,“我很好,謝謝你的擔心。我還有事情,要回去了。”
“站住!”千河怒了,上前攔住她,一向溫文爾雅的他從來沒有對她吼過,但是這一次他卻對着她吼了出來。
他不明白,難道她不明白旁人是如何關心她嗎?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打了超過五十個電話時時刻刻關心着社會新聞,看看哪裡有沒有什麼突然發現個屍體之類的案件。還每天早中晚到那間人去樓空的公寓裡等上半個小時,有時候還要追問她的同學有沒有見過她,他不是無業遊民,但是卻快變成了無業遊民,教授論文還沒有寫,學生的作業都積壓着,教導主任已經嚴重警告過他好幾次了。
難道,失憶了會連旁人的關心也感覺不到?又不是得了神經失調,又不是變成了非人類!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無視她的好意?
“你有什麼事!”宋璃壓着怒意,她擺明了要和他撇清關係,爲什麼這個人一點都不識相,非要來糾纏,爲什麼不幹乾脆脆地不管她,爲什麼不去找個女人好好的談談戀愛,生個娃,好好搞他的學術事業!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千河也感覺到了宋璃在壓抑着怒氣,但是他並沒有退後一步,反而繼續問道,他是她的青梅竹馬,比她虛長几歲,小時候覺得照顧比自己年紀小的她是應該的,因爲自己是她的“哥哥”,但是,長大後,愛上了她,他就不那麼認爲了。
“你是我的誰啊?用得着你管!讓開!”宋璃完全怒了,伸出手來要撥開他,但是千河卻紋絲不動,雖然以前經常被揍,但那是讓着她,不能作數的。
“你......”宋璃瞪着抓住她的手的男人,心裡後悔,早知道她就不來了,就算在家裡窩得發黴也不出來了,她狠狠地瞪着他,心裡在一瞬間閃過幾種離開的方式。
第一種,過肩摔,將他撂倒之後大大方方地走開。第二種,踢他下盤,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地離開。第三種,一拳將他打暈,踩着他的“屍體”走過去。只是,她貌似沒有想到什麼既不用動粗又省力的方法。
“我都已經和雅離婚了,你爲什麼還要恨我!”千河抓住她的手不防,視線自始自終都不曾離開過,他不能放,怕放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阿璃失蹤過一次後,他總有這樣的感覺。
“你說什麼啊,你離婚關我什麼事啊!”宋璃掙扎着,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過千河的手勁是這麼大的,想起以前他那種柔柔弱弱的小受模樣,可是,現在自己的手腕都快斷了,“你放手,很痛!”
“阿璃啊,”千河聽見宋璃呼痛,一個用勁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嘴角磨蹭着着她的鬢角,“我該拿你怎麼辦?......”
“放開她!”
只是,他還沒將自己所有的話向她說出來,還沒有將他的心拿出來給她看,就突然從小路口串出一個人,將阿璃強行從他懷裡拉走。
他惱怒地看向這個人,穿着黑色的西裝,也是一表人才,長得好像很面熟。但是,他並不會因爲眼前的男人長得不錯而原諒他的無禮,反而更加瞪着他,雙眼中冒着熊熊烈火,似要將他燒成灰燼。原因無他,只是因爲他將屬於他邱千河的阿璃抱在了懷裡,而且那表情,那眼神,看向他的是和他現在一樣的表情。
“你是什麼人?放開阿璃。”邱千河說着,想要上去拉走宋璃,卻被這個男人躲開了。
“邱先生,請你自重,爲人師表,就不應該向自己的學生出手!”而這個人,自然就是胤禛。
“你!”邱千河想要揍眼前的男人,居然這麼污衊他,雖然自己是阿璃的導師沒錯,但是阿璃也是他看着她長大的,“阿璃是我的女人,不要污衊我們之間的清白!”
“哦,這個可就不好說了,對不對啊,我親愛的未婚妻小姐。”胤禛似笑非笑地低下頭,在宋璃的耳畔說着,雖然知道阿璃都已經將邱千河忘記了,但是,看來這個邱千河並不是那麼想的。他一直都覺得阿璃總是面惡心軟,只是,很多事情並不是你心軟了,大發慈悲了,不想傷害人家了,就算完結了的。有時候,他人未必會了解這份苦心,也未必會接受這種好意。所以,有時候,應該狠心的時候,還是需要殘忍一點。
“我肚子餓了,我們回家吧。”宋璃算是默認了吧,她不想看見邱千河的表情,但是不用看也能猜得到吧,應該是生氣的不行了吧?
“阿璃,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了呢。”但是胤禛似乎不是很滿意這個回答,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阿璃,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爲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邱千河的眼睛有些漲,他從來不知道宋璃的未婚夫之說,自己愛她惜她,但是,就算他再怎麼對不起她,也用不着找一個人來冒充未婚夫來氣他吧?
“我是千金大小姐,有未婚夫很正常吧!”宋璃沒好氣地說道,她就不明白了,這一個兩個的幹嘛都要逼她啊?
“阿璃,你忘記說明,我們之間並不是政治聯姻,而是出於真心相愛。”胤禛說着,在她雙脣上落下一吻,向邱千河證明着他和她之間的關係。
“你們!”邱千河有一種被人揹叛的感覺,看着宋璃因爲那一吻而發紅的臉,氣黑了臉,調頭就走,心裡曾有過的種種美好的幻想,都在瞬間變成了一片片落葉,從他構建的未來的大樹上迅速凋落。
“阿璃,我們回去吧。”胤禛嘆着一口氣,看着消失的人影,也許這種殘忍的告知方式會有什麼後遺症也說不定,但是他也有信心能夠保護好阿璃。只是,他也曾經感謝過邱千河,若不是他的存在,可能那時候,阿璃就已經不在了吧?
“胤禛,你不是說要忙嗎?”宋璃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之前胤禛的電話說會晚歸,不由得疑惑了,“胤禛,你該不是翹班吧?”
“突然很想見我的阿璃,所以就將原本要花幾個小時才能做好的事情壓縮到一個小時裡完成了,怎麼,難道阿璃不想見我麼?”
胤禛帶着溫和的笑意,他雖然是什麼事都管的總經理,但是並不一定要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具體的細節讓那些職員去完成就可以了,而他所要做的事情,也只是對商城的改革點撥一下,想必那些新提拔上來的班子應該能夠心領神會。
“廢話.......”
胤禛輕輕的吻着她,似乎是在吻着一件最寶貴的卻容易破碎的瓷器,又好似在親吻另一個自己。迷戀而又帶着甜蜜,動作輕輕的,卻又是一種執着。放不開,也舍不下。
也許是天氣太熱,也許是景色太迷人,總之,一切的一切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不用多說,也會明白。說多了也不好,就好像會破壞一副很美的景色,旁人無法進入,只能遠遠地看着,在心底暗暗地羨慕着。
時光彷彿停滯在這麼一個很淺很淺的吻上,這個如同蜻蜓點水一樣的吻上。許久之後,太陽已經落下了山頭,這幅畫面才發生了變化。
“走吧。”
“去哪兒?”宋璃不解,但是腳步卻還是跟着他而去。
“到了就知道了。”胤禛但笑不語,一切都在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