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道佛魔三教約戰於峨眉萬佛頂,魔教七殿盡數覆滅,教主被妙應仙人一劍斬殺,其餘六殿殿主傷的傷,逃的逃,數十年來從未顯露蹤跡,唯有妖后李夜姍糾集殘餘教衆,隱藏勢力,等待崛起的一天。
想不到這赤炎殿主竟然堂而皇之來到南詔國,被拜爲帝師,控制了這南疆大國的朝政。衆人聯想到赤炎殿的種種惡行,心中凜然震動,恐怕魔教的目的絕不在於南詔一國,其背後不知又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陰謀?
寧楓震驚之餘,忽又想到,當年赤炎殿主已經暴露在世人之前,爲何望月神宗的探子數次前來南詔國,卻沒有將他認出?難道他戴了面具,換了容貌了麼?念頭剛起,便搖了搖頭,若是一日兩日,想要隱藏還有可能,但這魔頭已經蟄伏南詔數十年,若僅僅是戴了人皮面具類似的東西,又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恐怕魔教中還另有隱秘法術!
李玄沉吟良久,才道:“怪不得南詔帝師對於中土如此仇恨,還派遣麾下高手路上攔截我們,看來就是不想我們與南詔國君見面。”衆人聞言,深以爲然,突又想到文綠蘿也曾與魔教勾結,派出火奴,不由又是一陣尷尬。
文綠蘿卻毫不在意,冷道:“那魔頭陰險狡詐,意圖控制南疆,驅逐佛門,轉而以此與中土對抗。可笑你們自稱天朝,卻一點也不自知,恐怕再過幾年,他的計劃便要成功了!”
一女聞言不屑道:“中原地大物博,即使這些妖人控制了南詔國,又怎麼能與我們抗衡?”
文綠蘿冷哼一聲:“自以爲是,若再加上十萬殭屍大軍,又怎樣?”其言一出,衆人盡皆默然,三四十年前,不過區區一萬名殭屍,便將近八萬李唐軍隊殺的片甲不留。這些殭屍不懼疼痛,進退有序,侵略如火,若真的有十萬,恐怕天下之大,莫有能與之相抗者。
但寧楓心底卻暗覺頗爲奇怪,火厄殭屍本是鳳尾教的秘法煉製,當年赤炎殿主也是以此爲功才獲得了南詔國君的信任,魔教怎麼會得知此中奧秘?
隱隱間,寧楓只覺這些往事中,似乎隱藏着一些天大的秘密!
便在衆人默然之際,一直忙着給衆人喂服丹藥的文恨炎卻突然道:“孃親,這些殭屍皆是以靠禁錮人魂魄,再以屍體煉出來的,實在喪心病狂,不如我們出去之後,幫助中土的人對付魔教,等將那什麼帝師趕出南疆,說不定可以將鳳尾教重新發揚光大。”
衆人聞言,心頭直跳。文綠蘿既然善煉火厄殭屍,必然也知曉其剋制的辦法,若有她相助,再拆穿帝師的身份,赤炎殿微末勢力,不值一提。唯有寧楓和李玄殊無喜意,能否逃出還未可知,此刻想這些,實在太過遙遠。
但兩人心思機敏,皆看出其中藏有隱秘,一時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
哪知文綠蘿冷笑一聲,道:“糊塗,我鳳尾教的敵人不是魔教,而是那遍佈南詔的佛門。”
衆人一愕,瞬間恍然,道佛兩派雖同爲正道,但矛盾由來已久。便是在中原,道佛之間也是暗中爭鬥,數百年來互有勝負。只不過武皇掌權之後,佛門大興,道門漸漸式微,除了崑崙山的太清門,遍佈五嶽的五嶽劍宗,還有頗爲隱秘的靈隱宗,其它道門都已經覆滅,興盛不在。便連曾經道佛雙修的峨眉派,今日七十二峰上也大多是佛寺,而不見道觀了。
望月神宗作爲天下第一道門,自是感受頗深。雖然深受武皇器重,而且宗主赤天國師爲武皇心腹,宗內又有武皇最寵愛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但久而久之,聲望仍比不過慈恩寺,甚至連沒落的古寺白馬寺有時也敢在神宗面前耀武揚威。
看來這在南詔國內,情形也大抵相同。
許是知曉自己此番已經難以逃脫,又加上文恨炎的追問,文綠蘿竟一改常態,悠悠講述起來。
原來在七八十年前,南疆還是多國分裂的狀態,那時鳳尾教便是第一大教,教衆遍佈南荒,以上古火羽鳳凰爲圖騰,赤炎火山爲聖山,人人信服崇敬,聲威無與倫比。
但突然有一天,南詔前任國君邏鳳座下卻突然多了一個和尚,自稱靈衣上人,在南疆宣揚佛法,大肆收攬信徒。邏鳳趁機拜其爲帝師,廣建寺廟。當時南疆陷入混戰,到處都是餓殍饑民,那靈衣上人便稱只要信奉佛祖,便能免除災厄,不受苦難。
後來慢慢的,佛教廣爲盛行,邏鳳也藉着佛門勢力,一舉統一了南疆各國。
聽到此處,寧楓不由說道:“戰爭時,大家朝不保夕,連飯都吃不飽,難道就這麼輕易地被靈心上人說服入信教了?”
文綠蘿嘆道:“那時我還沒有出生,但聽教中前輩所說,那靈心上人有一絕技,身體能夠放過七彩虹光,直達天庭。衆人引之爲神仙,而且他還有一秘法,普通人練了之後能夠不吃不喝達一個月之久。”
寧楓和李玄聞言一震,這不是與道家的辟穀、佛教的胎息、入定有異曲同工之妙麼?但是辟穀只有修爲絕高之士才能修煉,這靈心上人有何神通,竟能讓尋常百姓也能這般,兩人對視一眼,心頭同時涌出一個念頭:“虹化……胎息……難道,這靈心上人竟是吐蕃密宗的人!”
文綠蘿又道:“後來靈心上人圓寂之後,他的弟子便繼承其位,繼續輔佐南詔國君,這便是現今崇聖寺的方丈豐晟大師!”
聽到這裡,寧楓腦中靈光一動,恍然:“怪不得崇聖寺的那些和尚都會使一種至剛的佛法,估計便是吐蕃密宗的金剛手印了!”
文恨炎不由問道:“難道鳳尾教傳承了千年,就這麼輕易便沒落了?”
文綠蘿搖搖頭,道:“不然,鳳尾教雖不復往日榮光,但信徒仍有很多。不過遭受國君壓制,只好退居到了叢林的邊緣處。那豐晟大師自知以佛門的實力,也無法盡數將鳳尾教剷除,也只好作罷,後來的幾年間,兩教便相安無事。”
衆人見文綠蘿露出些許悲傷的神情,知曉接下來便是李唐軍隊入侵,鳳尾教煉製萬名火厄殭屍與之對抗,但勝利之後,卻又神秘覆滅。文恨炎從小便聽教中的前輩無辜身死,心底好奇之極,此刻側耳傾聽,生怕漏過每一個字。
文綠蘿似是不願提及,良久才說道:“但經由南詔國君的打壓,佛門的宣揚,久而久之,鳳尾教的信徒越來越少,實力也越來越弱。後來教中長老未雨綢繆,便計劃利用教中很古老的一種禁術,來抵禦佛門。”
寧楓心中大跳,脫口道:“煉製火厄殭屍之術?”
文綠蘿擡頭看了一眼寧楓,點頭道:“正是,雖然教中有不少人反對,但最終爲了自保,還是實行了此術。但煉製殭屍一途,不僅違背天道,其中艱難更是不可想象。必須是精擅火元的高手,自願身死,服下定魂的靈丹,再在教中祭壇上由教中八大長老同時施爲,才能成功,所以起初教中的殭屍軍隊不過七八十名,遠遠不足以對抗佛門。”
“後來便是天朝軍隊入侵,我鳳尾教見到南詔軍隊節節敗退,也曾暗中派出殭屍前往對抗,雖偶有斬獲,卻收效甚微,一直讓天朝直攻至太和城下,我們卻束手無策。但後來有一天,不知從何處來了一個身着紅袍的男子,凜凜若天神,他來到鳳尾教祭壇,跟長老說,他知曉一種秘法,能夠復活戰場上的死屍成爲殭屍,幫助南詔抵禦外敵。”
衆人聞言,皆隱隱猜到了這紅袍男子是誰?
文綠蘿道:“這男子正是魔教赤炎殿的殿主烈千煜。但那時長老們不知這狗賊的險惡用心,得知有這種秘法後大喜過望,便答應了他的種種要求。”說到這裡,她蒼老的面容上卻突然現出一絲奇怪的神色,似是在回憶,又似在沉思,直到文恨炎催促,她纔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道:“那時,我卻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但天賦頗高,已勝過教中大部分高手,被教主火心仙人收爲徒弟。”
“烈千煜那狗賊雖然幫助鳳尾教復活了千名殭屍,將天朝軍隊打的敗退百里。但他每次施展秘法時,都不讓教中人蔘與。只是在赤炎火山山腹中建立了一條甬道,每次令人將死去的軍士送來之後,便讓衆人下山等待。”
文綠蘿見着大家臉上的表情,沉聲道:“不錯,正是這條甬道。而這玄冰鐵獄也是那時建造的。當時我心高氣傲,好奇心也重,有一次便偷偷裝成死屍混在其中,來到了這裡。看到他竟然是以一顆赤紅渾圓的寶珠吸取火山的岩漿精華,然後注入死屍的體內,再將鳳尾教的噬心火蟲放置腦中,眨眼間,便成了一具火厄殭屍。”
李玄聞言大驚,失聲道:”赤紅寶珠,難道是火靈珠?”寧楓也忽然記起,在叢林中文恨炎便是以此珠吸收了自己煉製的赤火丹,端得奇妙無比。
相傳上古時候天地有四靈,分別爲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靈各具神通,危害極大。後被女媧降服殺死。但四靈之魂卻永生不死,有一部分魂魄便凝聚成形,化爲後世的金木水火四靈珠,所以靈珠極其罕見。
文綠蘿點點頭,道:“當年我雖然學儘教中道法,但也沒有聽說過這種靈珠,一時又驚又奇,呆在原地,竟忘了隱藏身形!”
雖然事情已過去很多年,但文恨炎聽到這裡,仍不由抓住母親的手,面有驚慌之色。
“那狗賊似是早就發現了我的存在,回過頭來,只是微笑,說道:‘小姑娘,你在這裡偷看了這麼久,還沒有看膩麼?’我當時便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嚇得六神無主。不過我自負有師父和衆長老撐腰,很快便恢復過來,道:‘這赤炎火山方圓百里都是我們鳳尾教的地盤,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管得着麼?”
衆人聞言心中一緊,魔教中每個魔頭都是陰險狡詐,作惡多端,手中的寶物既然被一個小姑娘發現,又豈會善罷甘休?
唯有一直靜修的玉嬋仙子卻突然睜開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文綠蘿,美目中發出一絲奇異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