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魔君愕然片刻,突然怒聲大叫:“休要用天犼大人來嚇我。你們二人在第八層,已經是身受禁制,實力全消。天犼大人他實力雖強,又怎麼能與玄奘那老和尚的青蓮相抗衡?”說罷又掃視一週,目光挑起,睥睨三人,嘿嘿笑道:“不過今日我破開了一到八層的禁制,集合了當年的‘天獸軍’,定要衝入塔頂,走出這鬼地方,看看這青蓮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般神乎!”
衆妖顯然是將其當作了首領,頓時爆發出連連雷鳴般的怒吼,直震得寧楓腦中嗡然,眼冒金星。
嘯月天狼那如利刃一般的雙爪猛地繃起,閃爍寒光,巨口張開,發出一聲激越高揚的狼嘯之聲,竟將衆獸的吼叫瞬間壓了下去。他赤紅的雙眸冷冷地看着九嬰魔君,道:”九嬰,以當年神帝之威,也不敢對天犼大人有半分不敬,你是什麼人物?敢這樣講話?”
遮天海蜃也咯咯嬌笑,道:“九頭臭蛇,我勸你早些退去,好好修行,說不定那幫老和尚一個慈悲,便將你放出去了!莫要平白的招惹天犼大人,千年修爲頃刻皆休!”
“我呸!”九嬰魔君大怒,九個嬰孩頭顱來回擺動,面色猙獰,頗爲詭異。他恨恨道:“神帝、天犼……哈哈!當年神門佔據了天下半壁江山,還不是毀在那太清門掌門的手中,有什麼好稱道的?”
寧楓聽其提到師父妙應仙的名號,不由心中一怔,暗暗思忖:“若是師父仍在,天下又怎麼會像現在這樣?”
嘯月天狼似是對他口中的天犼大人十分尊敬,聽到九嬰魔君侮辱其名,頓時大怒:“妖獸敢爾!”吼罷那四隻天柱一般的雪足猛地一頓,猶如一道白光向九頭蛇撲了過去。
九嬰魔君哈哈一笑,卻不動手。他身側早有十數頭獨角巨兕旋風般的衝了出來,那青黑色的板角如利劍突刺,卻被天狼一個巨爪掃中,鮮血橫飛,又被一股狂猛的勁風捲起,掀起數丈之高,又重重落下。
寧楓不由駭然,巨兕乃是古時的瑞獸,當年道祖李耳便曾收服了一頭爲坐騎。但其同時也是天下最爲狂暴的靈獸,比之雄獅猛虎更爲強大。便是這等妖物,卻連嘯月天狼的一合也擋不住。寧楓心中暗歎,這白狼果然不愧爲當年魔門白金殿的聖獸,其雪毛如劍,速度更是急如閃電,竟是比他見過的任何一種妖獸都要狂猛數倍。
那十數頭巨兕跌在地上,嗚咽不止,有幾頭甚至被天狼的爪刃切開腹部,內臟都流了一地。九嬰魔君見得此狀,微微一驚,不待他下令,身後又有無數斑斕巨蟒閃電的突襲而出,扭曲蜿蜒,瞬間將天狼四肢、身體纏繞在了一起。
遮天海蜃大叫:“天狼哥哥!”渾圓身軀猛地躍起,如山嶽般轟隆聲鳴。其身上數丈長的裂縫一張,噴出無數彩色毒箭,向那些巨蟒疾刺而去。
一旁正自獰笑的九嬰魔君突然一動,粗如天柱一般身軀自黑暗中猛地掃了過來,腥風肆虐,頓時將毒水箭擋了下來。他九個頭顱募得低下來,同時哈哈笑道:“小蜃龍,這妖狼有什麼好,值得你這般拼死救他?不如跟了我,保管你貴爲天下靈獸之尊,那些金龍、虯龍見了你,都要俯首跪拜!”
寧楓於一旁觀看這幾大魔獸之間驚天動地的爭鬥,心頭駭然驚懼,不敢上前,聽到這句話卻不由哂然:“這些妖獸都什麼品味!”
遮天海蜃卻冷冷一笑:“就你這九頭臭蛇的模樣,噁心死了,還想讓本姑娘屈尊侍奉,做夢吧!”
九嬰魔君大怒,九口同時張開,竟吐出碧綠色的奇怪液體,腥臭撲鼻,下方几頭巨兕的屍體剛一碰到,竟轉瞬化爲汁水,骨頭也不剩一根。
寧楓大駭,卻聽耳邊傳來一陣震天怒嚎。他轉頭看去,只見嘯月天狼雙目如電,周身雪白根根倒豎,那些纏繞的巨蟒頓時被刺得千瘡百孔,鮮血激射。他身體一抖,那些已然僵硬冰冷的巨蟒便被甩到了黑暗之中。
餘下衆獸見狀懼怕,紛紛裹足不前。
九嬰魔君怒極反笑,道:“嘯月天,你不是聲稱已經棄惡從善了麼?怎的還如此嗜殺,若是被慈恩寺那幫禿驢看到,定給你加刑一千年。”
嘯月天狼冷冷應道:“便是一千年,一萬年,總有一天我總能走出塔去。但是九嬰你,卻是活不過今日了!”
九嬰魔君哈哈怒笑道:“區區妖狼,這麼大口氣!我倒要看看,是誰活不過今日。”言罷九個頭顱猛地從天上閃電急掠,那嬰孩面孔陡然變形,猙獰無比,瞬間化作了九個巨大的三角蟒頭,邪鱗閃閃,丈餘長的獠牙耀着幽暗的碧光,令人一見便自心寒膽顫。
其口吐的乃是天下至毒的毒液,當年在治水之時,連大禹都不敢直掠其鋒。嘯月天狼知曉厲害,四足踏地,猛地飛起,繞過那九個巨蟒頭顱,尖爪朝九嬰身體拍了過去。
天狼乃金靈靈獸,最擅殺伐,其體內真氣呈純白之色,無堅不摧。饒是九嬰身體覆蓋有堅硬的鱗甲,被這般拍中,恐怕也是皮開肉綻。但不想九嬰魔君九頭環繞四周,毫無盲點,此間一切都盡收眼底。他看到嘯月天狼欲行偷襲,冷笑一聲,巨尾一翻,那黝黑的鱗片陡然閃爍光芒,竟化作赤紅之色。
只聽得叮的一聲尖銳刺響,天狼四足巨震,一股灼痛之感傳來,敢情便在剛纔那電光火石之間,九嬰已然運起了“火焰甲”之術,五行之中火克金。天狼的金靈靈力被火元灼燒殆盡,再無威力。
“怎麼樣,火焰甲滋味如何?你這妖狼不過區區金靈,豈能抵得過我水火共生的厲害!”
嘯月天狼冷哼一聲,竟不顧傷勢,猛地踏在其蛇軀之上,頓時嗤嗤聲傳來,攜帶着一股焦臭。九嬰愕然,尚未反應過來,天狼早已掠起寒光,猛地撲到了其身體與頭顱的聯結之處,張口便咬。
九嬰萬沒料到嘯月天如此悍不畏死,心中駭然,急忙扭動頭顱,卻怎麼甩也甩不開?他巨尾長長不見邊際,已來不及回援,另外八個頭顱陡然張開巨口,朝嘯月天狼撕咬而來。
天狼定好此計,一口即咬斷了九嬰一頭的經脈,令其不能運轉靈力,難以使出火焰甲之術。但龍蛇之靈,在脖頸周圍,都有極其堅硬的鱗片,稱之爲逆鱗,是故人間有“龍之逆鱗,觸之必怒”的諺語。
九嬰雖不屬龍族,但龍蛇本是一家,他被咬中逆鱗,頓時狂放大怒,口中毒涎噴射不止,其麾下的弱小妖獸躲避不及,竟也被牽連其中。
嘯月天狼耳聰目明,感應到四周的八個蟒頭閃電襲來。他暗道可惜,此番本來可以斷其一頭,但怎奈逆鱗堅硬,饒是他尖牙利嘴,這麼短的時間也難以咬斷。當下也不堅持,足尖一踏,又躍至另外一個頭顱處,張口咬下。
九嬰魔君吃痛狂吼,九個頭顱來回奔波,而嘯月天狼身形疾如雷電,穿梭不定,奔至極處只見一片白光閃爍,分不出狼形。
遮天海蜃見狀嗡嗡大笑:“天狼哥哥,快咬死這個臭蛇!”
九嬰魔君麾下衆獸見其被纏住,怒吼一聲,也紛紛衝了上來,朝遮天海蜃撲了過去。海蜃叫道:“來得好!”裂縫張開,陡的噴出一股彩色毒霧,當先的幾十頭金雕和青獅被幻象迷住,雙眼渾濁,竟調轉過頭來,朝同伴攻擊而去。
但那獸羣如潮水,連綿不絕,天上地下,茫茫不見邊際。那被迷惑住的妖獸瞬間便被淹沒在其中,寧楓於一旁猶豫不決,擡眼看到嘯月天狼和遮天海蜃兩怪陷入苦戰,一咬牙,衝過去加入戰團。
他心念起,募得以定靈珠調起磅礴靈力涌出體外,形成一個淡白色的清靜無影劍圈,剎那間嗖嗖連響,從其中激射出無數三寸長的晶瑩氣刃,朝獸羣招呼過去。只聽得慘叫連連,轉瞬已有百頭妖獸中劍倒下。
“咦,以氣御劍!”遮天海蜃驚疑一聲,她曾爲黑水殿聖獸,自然見過道家各門派的仙劍,此時見到十分眼熟。不過她被囚禁多年,對道門已不是那般仇恨,當下笑道:“好小子人也俊,劍法也俊!”
嘯月天狼也不知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被九嬰擊中,突然怒嚎一聲。寧楓急忙看過去,卻見其口中的利牙竟然齊根斷裂,鮮血從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九嬰魔君哈哈狂笑,九蛇頭募得狂甩,嘯月天狼站立不住,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遮天海蜃驚呼一聲,將其扶起,寧楓凝眸看去,卻見九嬰脖頸猶有幾個碩大的牙齒倒刺在上,原來他竟是光憑逆鱗便震碎了天狼的尖牙。
“怎麼樣?妖狼,只要你臣服於我,告訴我通往第九層的所在,我便饒了你!”
嘯月天狼吐出一口鮮血,雪毛顏色已然變得暗沉,但口中仍不示弱:“九嬰,你當真要自尋死路麼?”
九嬰魔君又化作嬰孩模樣,獰笑起來,片刻譏道:“妖狼你是在說笑麼?我統率天獸軍團,所向披靡,有誰能殺我!”他爲了立威,聲音裹挾磅礴靈力,頓時震地四周幽光一暗,衆獸紛紛凜然,匍匐在地。
此刻嘯月天狼受傷不輕,調氣凝息,不能言語,而遮天海蜃遭受羣妖圍攻,也是呼吸不暢。寧楓想要出言譏諷,但卻又被對方靈力所攝,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一時這九嬰魔君氣焰囂張,統領百獸,凌空俯視,竟真有些王者風範。
便在此刻,從那蓮花寶塔第八層的虛空中,突然傳來一聲輕笑,其音頗爲蒼老,但卻極其輕柔,似二月春風拂面,無痕無跡;又彷彿凌波飛燕,無波無瀾。
寧楓不由凜然,他曾聽過虎嘯山崗,也聞得龍吟四海,但這個聲音,卻是奇怪之極,像是穿越了滄海桑田,來自另一個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