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紅白黑三寸蟲

7紅白黑三寸蟲

顧傾城輕笑起來:“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謹小慎微了?”

我凝神盯着三寸蟲,努力不去理會她話裡的另一層深意。

三寸蟲向南爬了兩步遠,驀地直起身子,只留那截漆黑的尾巴支撐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唧唧”怪叫,如同夏夜裡蟋蟀磨翅一般。

衛叔還沒有返回,我已經做好了隨時挾起顧傾城飛速撤退的準備。

之所以停在這裡監視蠱蟲,是因爲不想將它放走,一旦進入前面神秘莫測的隧道,只怕更增添了穿越石陣的難度。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順利地到達隧道盡頭,從“他們”手中救回蘇倫。

“譁——嗶”兩聲,三寸蟲的紅、白兩節左右猛然各張開了一層三角形的透明鱗片。

“不好!”顧傾城的手倏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她也無法避免地感覺到了危險的迫近。

假如把張開鱗片的位置當作三寸蟲的頸部,此刻它的舉動,與眼鏡蛇發怒時脖子變得加倍扁平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眼鏡蛇的體型細長,閃過它的第一次攻擊後,還能借機抓住它的尾巴實施反擊,至於這條詭異的蟲子,則有可能渾身都是進攻的武器,毫無薄弱環節。

“它動,我來阻擋,你快走。”我簡短地向顧傾城下着命令。這不是纏綿溫柔、娓娓敘說的時候,只有言簡意賅的短句,才能讓自己的同伴明白一切。

在危險面前,任何一個男人都必須具有保護女人的勇氣和舉動,否則,他就嚴重地違背了上帝造人時故意分開男女的初衷。男人剛烈勇猛,女人溫婉脆弱,猝發性危險,正是檢驗這種性格區別的試金石。

換了是其他女孩子,我一樣會搶先護住對方,並不僅僅是針對顧傾城,這是我做人的一貫宗旨。

“我想試一試……”她仍在堅持,但三寸蟲已經閃電般地躍起來,射向我的胸口心臟部位,那些尖銳的鱗甲發出割裂空氣後的尖銳嘯叫聲,如同一支江湖高手射出的魚骨鏢。

我來不及閃躲,呼地猛吸了一大口氣,胸口、小腹部位的肌肉收縮凝固如鋼板,等到蟲子即將接觸到我的衣服時,“啊”的一聲長嘯,肌肉驟然向外彈出去,把三寸蟲震落在地。

這種“沾衣十八跌”加上護體神功、獅子吼的少林秘技,耗費內力極大,短時間內無法進行第二次提氣運功,但三寸蟲卻是一落即起,發出“嗶”的一聲嗥叫,嗖地躍在我的左腿膝蓋上。

蠱蟲嗜人血,幾乎一刻都離不開鮮血的滋養,所以對人類身體上奔流的血脈有天生的敏感性。不到半秒鐘,它的紅色尖頭已經轉移到我膝蓋後面最粗的一條血管上,隔着衣服,我覺得自己的汗毛根根倒豎,發出過電一般的短促戰慄。

衛叔放棄了手裡的柴火,拔槍向這邊飛奔着。

槍彈的力量非但不足以消滅三寸蟲,一旦打碎了它的身體,汁液亂飛,將會紛生出更多難以控制的蟲子。自古以來,只有火焚,纔是消滅蠱蟲的唯一途徑。

“風先生,別擔心……”衛叔停在距離我五步以外的敵方,雙手穩穩地擎着手槍。

對於他的射擊精度,我一百個放心,但向三寸蟲射擊的結果,卻是無人敢預料的。我一邊迅速緊縮雙腿上的肌肉,一邊向衛叔擺手:“不要妄動——”

開槍之前,如果不能有完整的應對預案,等到開槍後再去彌補,只怕惹下的巨大麻煩,將會構成營地裡所有人的滅頂之災。

“錚錚錚錚錚錚”,顧傾城後退一步,琴聲驀地在她衣襟上響了起來,激昂跌宕,竟然是一曲慷慨悲壯的《將軍令》。

她用左手牽着衣襟,右手五指在那層普普通通的紡織物上急促掃過,琴聲便盡情飛揚傾瀉着,這種不依靠琴絃便能發出琴聲的功夫,前所未見。

三寸蟲停止了扭動,靜靜地趴在我的膝蓋上。我們這三人一蟲,立刻陷入了相對平靜安穩的對峙局面。

等到一曲《將軍令》彈完,最後一個音符的尾聲嫋嫋飄浮在空氣裡,第二曲《春江花月夜》又跟着響起來。顧傾城的琴藝非常高明,節奏張弛有度,進退從容,每一個音符都清晰而柔美,極其和諧地融進了北風呼嘯的背景裡。

第二曲只彈到三分之一,顧傾城手法一變,第三支曲子變得晦澀高深,相鄰音符之間跳躍幅度大得不成比例,讓人的呼吸也跟着不自然起來,漸漸的上氣不接下氣。

衛叔緩緩後退,收起短槍,雙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支曲子的音符叮叮咚咚地彈了近五分鐘,顧傾城猛然大喝:“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去吧——”同時右手五指橫向一劃,整幅衣襟都被割裂開來,發出“嘶啦”一聲怪響。三寸蟲隨着她的喝聲落地,萎縮成一團,不再鮮活兇猛。

“咳咳、咳咳咳……”顧傾城低聲咳嗽着,拉住我的右腕,“風,你沒事……吧……”

她的嘴角已經沁出了鮮紅的血絲,從額頭到脖頸,也漲得通紅一片。

我挽住她的細腰,感受到她的身體正發出一陣陣的抽搐,馬上握住她的手掌,將內力從掌心灌入她的身體。

“譁”的一聲,衛叔潑出汽油,隨即打着了火機,丟向三寸蟲。

火苗騰空而起,把三寸蟲罩住。撿來的枯枝也被依次投進火堆裡,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這一次,三寸蟲應該已經被徹底殺死了,我偷偷鬆了口氣。

“我很累,想回帳篷裡去睡一下,這一首……《蜀道難》很費心力,每一次彈奏,都會大病一場……”顧傾城無力地躺在我的懷裡,身子柔軟得像一團嶄新的棉絮。

這場火燃燒了足有半個小時,中間衛叔又澆了四次汽油,空氣中充滿了汽油被灼燒蒸發後的怪味。

那條三寸蟲再沒有爬出來過,一直到火焰熄滅。

衛叔用一根樹枝在灰燼裡扒拉着,並沒有找到蟲子的屍體,皺着眉喃喃自語着:“大概是被燒成火炭了,可惡的蟲子……”

望着嫋嫋青煙飄向隧道那邊,我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假如龍格女巫與蜀中唐門有某種關係的話,唐小鼓和三寸蟲的死會不會激怒她從而引起她的瘋狂報復?看她使用暗器的熟練手法,跟唐門的人如出一轍,不是唐心,難道是跟唐心同一時代的另外一名高手?

考慮的事情太多,我的腦子像是要爆裂開一樣。

營地方面跟過來的三輛吉普車上,載着十幾個隊員,動手收拾唐小鼓的屍體,而我卻抱着顧傾城,坐上了開回營地的車子,由衛叔親自駕駛。

顧傾城始終緊閉着眼,深垂着睫毛,一副奄奄一息的病弱樣子。

車子剛剛開動沒有一分鐘,我的耳朵裡突然又一次聽到了琴聲,馬上叫起來:“衛叔,請停車,我又聽到琴聲了——”

“嘎吱”一聲,吉普車停住,顧傾城倏地睜開眼睛:“什麼?哪裡來的琴聲?”

我伸出左手拇指向背後指着:“就在後面,就在隧道里。”

看着她和衛叔一臉茫然的樣子,我焦灼地抓過駕駛臺上的鉛筆和記錄本,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記錄下來。

琴聲的節奏異常緩慢,調子更是低沉鬱悶,如泣如訴,只記了不到五行,胸口便像被爛棉絮塞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

顧傾城盯着那張紙,嘴脣翕動着,聲音逐漸提高,拼湊出一段簡單的旋律,隨即表情愕然地問:“風,這是王羲之的《臨風幽蘭調》,你真的聽見了這種琴聲?”

我點點頭,繼續忠實記錄着高低升降的音符。

王羲之作爲東晉大書法家,創造出了一時無兩的《蘭亭序》帖,更有著名的《官奴帖》、《十七帖》、《二謝帖》、《奉桔帖》、《姨母帖》、《快雪時晴帖》、《樂毅論》、《黃庭經》等,成爲後代書法愛好者臨摹的主要對象之一。

古代文人講究“琴、棋、書、畫”四項雅玩,缺一不可,所以他在琴藝、圍棋、花鳥魚蟲畫上的造詣,也被歷史學家所津津樂道。

他的名曲爲什麼出現在這裡?到底是誰在隧道里自彈抒懷?難道是殺人如麻、來去如風的龍格女巫?一曲終了,我的手忙於記錄,都有點酸了。

顧傾城掙扎着從車窗裡探出頭去,凝望着隧道那邊:“也許,我們面臨的未知事物太多,以至於憑藉這些有限的殘章末節,根本無法拼湊出什麼,對嗎?”

我思考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除了仔細諦聽琴聲之外,努力辨別着它的來向。

“如果這琴聲可以一直響着,是否就能憑藉超強的聽力,一路循着它的來向走進去?琴聲傳來的地方,會不會就是隧道盡頭?”這個想法,大膽而且瘋狂,因爲我們目前,既不知道琴聲什麼時候響起,也不知道它將在什麼時候停止。一旦中途被困,或許一生都要葬送在這個古怪的石陣裡了。

陽光射在吉普車的帆布頂上,車廂裡的溫度漸漸有所提升。

顧傾城取過我記錄曲譜的那張紙,從頭看到尾,嘴裡不停地輕聲哼着。

到了白紙的最下端幾句,她驀地停止,嘴脣快速翕動着,陡然擡起頭大聲問:“風,最後幾句,你有沒有記錯?”

我若有所思地搖頭,反覆揣想着憑聲音穿過隧道的可能性。剛剛那支曲子,響了大約有四分鐘到五分鐘之間的長度,憑我的速度,至少能夠前進二百米。按照這個比例,大約聽到琴聲五次之後,應該就能穿過隧道了。

假如配備足夠的食物和飲用水,在隧道里滯留一週以上,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有些時候,無法循正途解決的難題,只能劍走偏鋒,另闢蹊徑。

顧傾城反覆哼着那一小段音節,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複雜。

我微笑着問:“顧小姐,出了什麼事?這曲子有什麼古怪?”

顧傾城苦笑着:“風,事情發展到這裡,我真不知該感到興奮還是恐慌了——你記錄下的譜子末尾的旋律,是來自於顧家琴譜中的一段。原曲的名字是《東海遊》,經我的祖上改良加工,取名爲《神仙闕》,那是來自秦漢墓藏裡的珍稀古譜,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在這裡又一次出現了。”

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秦始皇睥睨天下的輝煌年代,包括這些有意無意傳到我耳朵裡的琴曲。

“可惜,你聽不到那些琴聲。”我淡淡地一笑,丟下鉛筆,閉目思考。

“小姐、風先生,可以回營地去了嗎?”衛叔低聲詢問。

“可以了,咱們回去,養足精神再說。”顧傾城的情緒忽然高漲起來,揮動着手裡的白紙向營地方向指着。

的確,我們都太疲倦了,腦子的思考能力直線下降,已經到了機械運轉的地步。這種情況下,對任何問題的看法都會出現偏差,甚至誤入歧途,所以,每個人都迫切需要一場充足的睡眠,暫且把所有的繁亂問題拋開。

營地裡到處飄蕩着一股不安的氣息,除了被龍格女巫殺死的兩人,又添了飛鷹、樑威、李康這三個半植物人,大家的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風,或許我們應該在一起……不,算了,還是……”顧傾城的臉頰上紅暈亂飛,急忙伸手掩住嘴,似乎懊悔自己失口說錯了話,左右望了望無人注意,立刻低着頭快步走向自己的帳篷。

隻言片語之間,我聽懂了她的意思,大敵當前,危險頻發,我們確實不該分開獨處,被敵人各個擊破。江湖兒女,於複雜的環境中睡在同一個帳篷下面並不是卑鄙下流的事,我跟蘇倫就曾這樣做過,彼此照應,共同拒敵。

顧傾城,畢竟不是另一個蘇倫。我凝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後面,心裡掠過一絲淡淡的悵惘。

每個女孩子身上都有璀璨之極的閃光點,卻沒有一個女孩子,能集中所有人的優點——蘇倫的灑脫、鐵娜的冷傲、關寶鈴的嬌媚、顧傾城的睿智……

我搖搖頭,轉身進了帳篷,腦子裡走馬燈一樣迴轉着幾個女孩子的臉,躺在牀墊上,只過了半分鐘,便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衛星電話就在枕頭下面,恍惚中,我聽到電話在響,但睏倦得根本睜不開眼睛,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過去。耳邊一直迴旋着那種若有若無的琴聲,顧傾城以衣襟作琴絃時的那精彩一幕,更是每隔一段就浮現出來一次,讓我既驚又喜。

她絕對是不平凡的,她的身上是否還埋藏着更深幽的秘密?那支琴曲帶給她什麼樣的訊息,讓她突然欣喜起來?

如果問題的焦點全部指向秦始皇的年代,我覺得不妨從研究那個年代的神秘事物着手,最關鍵的,看是否能找到一名叫做“阿房”的大將軍,也就是那個神秘的方眼怪人?

夢是第六感的聚焦點,我深信在夢中看到的一切,都會映射出真實世界裡的某種潛在邏輯關係。

再次翻身時,龍格女巫的金色面具也浮起在記憶裡。直覺上,那不是面具,而是她真實的臉。她曾數次提醒我不要開燈,並且每次出現時都要打碎現場的所有燈具,或許就是不要別人看到她的真實面目。

那麼,古怪駭人的黃金面具是否就會是她的本來面目?生爲地球人而長着異族人的怪眼、怪臉,她當然沒有面目去見自己的同類,所以纔會把自己隱藏在無邊的黑暗中。

她是經過變異了的地球人?被“他們”改造過的地球人?他們來自何處、何時?難道從秦始皇的年代一直隱居到今天——

諸多疑惑,像是一團打了死結的線繩,理不出頭緒。

醒來時,聽到帳篷外的風聲又一次加緊了,嗚嗚嗚嗚聲無休無止。

牀前的黑暗裡,朦朦朧朧坐着一個腰肢纖細的人影,低垂着頭,毫無聲息。

“龍格女巫?顧傾城?都不是——飛月?”我揉了揉眼睛,手臂一動,已經驚醒了對方。

“風先生,你醒了?”正是飛月略帶憂鬱的沙啞聲音。

門簾翻卷時,顯示外面已經暮色深沉,又一個黑夜來臨了。

我坐起來,伸手去摸索照明開關,但飛月急促地阻止我:“別開燈,風先生,不要開燈,我想在黑暗裡跟你坐一會兒。”她的嗓子已經啞了,飛鷹出了事,對她而言,不亞於晴空霹靂一般。

“飛月,別太難過,一定有辦法喚醒他們的。”我變換了一下坐姿。

飛月向前一撲,跌進我懷裡,低語着:“我好冷,抱抱我。”

我有一剎那的愣怔,雙手停在半空三秒鐘,才溫柔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抱住了這個小鴿子一樣柔弱的身體。

外面傳來遊動哨的腳步聲,探照燈的光芒偶爾也掃射過來,從飄飛的門簾下面掠過。

時間成了不重要的東西,而我們兩個只是靜靜地抱着,誰都沒有開口。我知道,對於飛月來說,此時需要的不是男女間的愛情,而是親人的關心呵護,就像從前飛鷹給予她的一樣。

漸漸地,我胸前的衣服有了溼漉漉的感覺,那是飛月的眼淚。

“風先生,如果有一天你救回蘇倫小姐,離開大陸,會不會偶爾也會想起我?”她在黑暗中仰着臉,小巧的鼻子兩邊,全都是晶瑩的斑斑點點。

我長嘆,既不能給她承諾,也不想用婉拒來傷害她。她還是個孩子,不能在一天之內接連遭受兩次打擊。到現在爲止,蘇倫的第二支接應人馬中健在的,只有飛月一個人,飛鷹和樑威的生死已經成了難以預料的未知數。

“我不需要回答,能有這樣一次溫暖的擁抱,足夠在以後的日子裡讓我堅強了,謝謝你,風先生。”她挺起身子,在我左頰上輕輕一吻,彈身而起,掀起門簾閃了出去。

我擡起手臂,想留住她,但只張了張嘴脣,卻沒喊出一個字。

現在,找回蘇倫之前,我沒有權利對其他女孩子做任何事,也不可能做任何承諾,否則,受害的將會是愛我的和我愛的所有人。

另一個纖細的影子經過帳篷門口,稍作停留,似乎有意掀簾進來,但枕頭下的電話突然揚起一陣柔和的電子音樂。對方猶豫了一下,向西面踱去,很快便消失了。

“風?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現在好嗎?”

一個來自澳洲小城市的電話號碼,但傳出的卻是燕遜的動聽聲音。

我從飛月的哀怨裡清醒過來,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燕小姐,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

燕遜珠圓玉潤般的淺笑,清晰地從聽筒裡傳出來:“風,你總是那麼彬彬有禮,即使在惡劣的叢林環境裡,怪不得蕭可冷她們對你好評如潮。言歸正傳,因爲我只有不到三百秒的通話時間——蘇倫的奇怪失蹤,似乎與另外一件事有關,記得我以前說過的‘銀色蒲公英’其人嗎?”

我“嗯”了一聲,“銀色蒲公英”瑞茜卡,曾與我在飛往北海道的航班上有過短暫接觸,最後消失在楓割寺下的神秘空間裡,至今杳無消息。

“現在,十五分鐘前,我們收到了無線偵測部門的一份報告,數據顯示,‘銀色蒲公英’的自身識別碼信號,又在中國大陸的某個地方出現了,經緯度座標分別是……”她報出了兩個精確數字。

地球儀上的每一準確交叉點涵蓋的範圍,應該在方圓五十公里之內,以上座標,指的就是這片大山的延綿範圍。

“奇怪嗎?”她沒聽到我的驚訝叫聲,自己反而感到驚訝了。

我的確應該表示驚訝,因爲西南邊陲與日本北海道相距遙遠,中間還隔着茫茫大海,一個從北海道神秘消失的人物,基本上沒有可能突然從這邊出現。不過,美國人的無線定位追蹤技術,出錯的概率僅是七億分之一,基本等於絕對正確。

人類世界,總是不停地產生矛盾,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幾乎超越了想象力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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