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之潮汐到3救世主

1神之潮汐到3救世主

1神之潮汐到3救世主

1神之潮汐

“風先生,這幾個月來,楓割寺裡發生了很多怪事。寶塔旁邊的地面上不定時地會有活水涌上來,水勢最大的時候會一直漲滿寶塔所在的天井,更詭異的是,每次漲水,寺裡總會有僧人莫名其妙地起火**,燒化成灰……”

兵見接過美金之後,幾乎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肚子裡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了。他一直跟在我身邊,迅速在迴旋的長廊裡前進着。

從這個地方能看到寶塔四層以上的狀況,乳白色的塔身即使是在昏黃的夜色裡,仍然清晰可辨。

“是嗎?剛剛天龍僧的**,也是這種情況?”我皺着眉取出電話,向蕭可冷回撥過去。

“是是、肯定是這樣!這種莫名其妙的火焰,讓寺裡的同門恐慌得無地自容,最怕有一天燒到自己身上。輩分高些的師叔們曾經翻閱藏經室裡的典籍,得到一些古怪的啓示,原來這種天火殺人的事件,從很久很久之前便開始了,據說是‘日神之怒’在地底發生動盪之後,無名邪火無處發泄,便只能通過‘水之脈’噴涌上來,誰碰上算誰倒黴——”

這樣的解釋,純粹是誤人子弟的胡言亂語。自古水火不能相容,火焰又怎麼可能通過水脈來傳播?

蕭可冷的電話通了,她在那端發出用力拍打胸口的動靜:“老天!你終於肯打電話回來了!幾時回來?見到張百森前輩了嗎?他來過尋福園,會晤過王江南和關寶鈴——”

一提到關寶鈴,她的聲音裡便帶着一點莫名其妙的酸溜溜的味道。

在她的連番問號轟炸下,我根本不得要領,苦笑着反問:“張百森來楓割寺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敵是友?”

說話的空當,又拐過一道彎,淙淙的水流聲簡直就是響在耳邊一樣,清晰無比。

蕭可冷頓了頓:“什麼?是敵是友?唉,他是大亨的朋友,大亨跟手術刀先生又是摯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我們至少不會有衝突的,不過他抱着的那個孩子卻很古怪,老氣橫秋地問了好幾個關於別墅佈局的問題。你見到他們了?還有,千萬不能在寺裡留宿,千萬千萬……”

不能在此留宿的理由,肯定就是、也只能是——她懷疑楓割寺裡會出現“獠牙魔”這種只有鬼怪神話裡纔有的怪物。

“哎呀——”身後的兵見失口叫起來,身子一晃,咚的一聲撞在長廊側面的石柱子上。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夜色裡,他正痛苦地用力捂住胸口,拚命揉搓着。

蕭可冷急促地問:“怎麼了風先生?有什麼不對嗎?”深深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讓我着實感到心裡暖融融一片。

不知道兵見在搞什麼鬼,以他自身的武功,撞這麼一下,根本沒什麼關係的。我沒理他,繼續大步向前,這裡的事不是三句話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我只能簡短地告訴蕭可冷:“我不會留宿寺裡,不管多晚都回別墅去。只是,‘亡靈之塔’下面涌出了很多地下水,並且有名老僧被突如其來的天火焚燒,還有龜鑑川、布門履兩位大師也現身了……”

蕭可冷“哦哦“地答應着,這麼多事一股腦兒說出來,她肯定也有些頭暈腦脹。

“風先生,等我一下,你有沒有聽到召喚聲?你聽……有召喚聲……”

兵見又叫起來,連蹦帶跳地追上我,拖住了我的胳膊,驚恐地向寶塔的尖頂指着。他現在的所作所爲,跟起初那個鎮定冷靜、大方得體的接待僧人已經完全不同,我真懷疑是接二連三的受傷,把他的腦神經給磕碰壞了。

“什麼召喚聲?”我想掙脫他,但他的手死死揪住了我的衣袖。

“來自‘亡靈之塔’的召喚——是地下的神在召喚……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他的手漫無目的地向前指着,因爲那塔頂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能看到每一層塔樓上整整齊齊的飛檐斗拱。

我什麼都沒聽到,除了一直就存在的水流聲。

“是死神的召喚,聽……聽……死神在唱歌……死亡的輓歌……”他越發語無倫次,眼睛吃力地瞪起來,牙齒也咬得咯咯亂響,喉結更是在滑稽地上下顫抖着,可見心裡的恐怖已經堆積到了極點。

我無比相信自己的聽力,如果我都沒聽到的話,任何聲音都只能是他的“幻聽”。情急之下,我用力甩手,將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推了出去。與此同時,我猛然跨上三四步,已經拐過了最後一個彎,穿過月洞門,進入了寶塔所在的天井。

剎那間,眼前的古怪景象,讓我忘記了手裡的電話,只是迅速地在眼睛上用力揉了兩把,再次低頭看着地面。

地面上映着點點繁星,星光迷人之極。細看,星星是倒映在水裡的,而此時滿地都是清澈的水,一直漲到天井的四邊。寶塔也在水中,至少它的第一層已經被水漫過了一半,塔影同樣倒映在水裡,隨着水波一切輕輕盪漾着。

蕭可冷一直在叫:“喂、喂喂……”

電話的工程塑料殼子被我攥得咔咔直響,眼前的景象讓我渾身一陣一陣發冷。

水波帶着寒意,明晃晃的,像是一面巨大古怪的鏡子。它們,是從哪裡涌出來的呢?廣場上鋪砌的石板縫隙非常細微,地基也應該非常堅實,怎麼會突然有這麼大的水勢涌上來?

我已經站在水邊,相隔不遠處的一座日式涼亭頂上,木然站着懷抱閒雲大師的張百森。涼亭的頂是灰褐色的,跟他們兩個穿的衣服很是協調,幾乎渾然一體。

沒人能解釋眼前的怪異現象,特別是當我蹲下身,伸手掬起一捧清水之後,聞到的是平常井水的甘甜,而不是海水的溼膩鹹腥。

“這就更奇怪了,木碗舟山附近所有的乾淨飲用水都要靠地下管道從北海道的純水處理廠傳送過來。難道……是某處地下管道破裂?這就更不對了,這麼一大片水,足有幾百個立方……”

兵見腳步拖沓地走到了月洞門下,瑟聲感嘆着:“就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不知道哪裡來的水,黃昏涌上來,一直到明天上午才慢慢退下去。幸好……幸好天龍僧已經**,最起碼今晚不必擔心有人會再次被妖火奪去性命……”

他的手仍舊捂在心口上,一副痛苦不止的樣子。很難想像他這樣外表堂堂正正的男人,內心卻是自私之極,只要自己不死,身邊死多少同伴都不要緊。

我對着話題,艱難地解釋着眼前的一切:“小蕭,塔下涌出來很多水,茫茫一片,這樣的奇景或許只有親自上來看看,才能感受到它有多麼奇特……”

仔細向水面下觀察,無數細密的水泡正從石塊縫隙裡飄蕩上來,足以證明,水源就在地下。

蕭可冷驚歎連聲:“是嗎?這樣的事我可從來沒見過!不過,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可能的話,您還是先回尋福園來,一切等天亮了再討論吧?”

我苦笑着回答:“好吧,不過水勢已經阻住了去路,我繞道出寺,很快就能回去。”

既然無法喚醒藤迦,留在這裡,看這些越來越古怪的事情次第發生,自己卻根本無法插手,有心無力,再拖下去也沒什麼用處。

合上電話,剛想命令兵見帶我從另外的路徑離開楓割寺,突然聽到張百森氣沉丹田的一聲吼叫,龍吟虎嘯一般,將滿院子的水,震起了粼粼的水波。他的身子急速拔起,向前飛躍,雖然抱着一個七八十斤的人在懷裡,卻絲毫沒有累贅感,身子輕飄飄地向前躍出十米,腳尖踩在水面上,發出極輕微的“唧”的一聲,波瀾不驚地再度掠起,再次降落時,便踩在了寶塔二層的欄杆上。

他的輕功至少可以在江湖上排名前十之內,若沒有懷裡抱着的閒雲大師牽累,怕是一次騰躍就能跨越如此遠的距離。

這時,天井四面的灰牆上邊,探出了無數明晃晃的光頭,都在好奇而忐忑地向天井裡望着。在我跟兵見身後,衣袂掠風之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龜鑑川與神壁大師帶着象、獅、虎三僧趕到了,頓時把這個兩米寬的月洞門全部擠滿。

據見諸報章的資料推算,龜鑑川已經是一百三十歲高齡的老僧,但他飛奔時的氣勢,卻像是隻有四十歲上下的精壯大漢,說話時思路明確,毫無老態龍鍾之感。

“風先生,對眼前的怪事,你有沒有自己的看法?”他的雙手合十於前胸,表情異常嚴肅。今晚雖然不是嚴寒的冬夜,但氣溫應該已經接近攝氏零度,他赤着上身跑出來,竟然絲毫都沒有畏冷顫抖的跡象。

“我?我能有什麼看法?這些大概都是楓割寺珍藏的秘聞吧?怎麼從來沒見你們在日本旅遊雜誌上披露過?”我恨日本人的不誠實,猶勝恨他們對中國人的不禮貌。情況如此詭異,他們又不如實向遊客和旅遊部門彙報情況,一旦發生遊客死亡事件,那可就太慘無人道了。

“風,你要不要到塔上來?”張百森向我招手。他們兩個站在二層塔上,扶着欄杆下望,像是站在大海遊輪的船舷上。

很明顯,蕭可冷不清楚張百森的來意。在冬季的旅遊蕭條期,我有理由相信,任何一個出現在北海道楓割寺的人,都只爲了兩個目的:海底神墓與日神之怒。

我搖搖頭,若是真想看個究竟,不如直接翻上寶塔最高處,居高臨下來俯瞰一番,或許能真正發現點什麼。剛剛想到這裡,閒雲大師與龜鑑川已經幾乎同時叫出來:“不如上塔頂看看好了——”

他們兩個,話同時說出口,動作也同時發生。

龜鑑川從我身邊嗖的掠了過去,用的是“登萍渡水”的輕功身份,腳尖急速點擊水面,發出一連串“唧唧呱呱”的動靜。距離寶塔還有三米距離時,他的身子直挺挺地拔起來,一躍之下,已經超過了第三層塔的高度,手掌在飛檐上一搭,暴喝一聲,再度飛昇,以這種接力方式連續飛昇了兩次,緩緩落在塔頂。

閒雲大師早就到了,他的升空方式,卻是得益於張百森快如怒馬奔騰的腳下功夫。他們原先是站在二樓,剩餘的五層樓梯,只用了三秒鐘時間就跑完了,領先龜鑑川一步站在塔頂上。

2不能淹沒的焚燒

他們三人的視野此時想必已經非常開闊了,俯瞰下面的一片白茫茫的汪洋,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既然水已經漫到月洞門的位置,中間最深的地方絕對超過兩米,真的是個恐怖的數字,但是最恐怖的還在後面——

兵見又叫起來,身子扭動着,雙手死死摁在胸口上,臉上露出痛苦難當的神情。他的輩分很低,神壁大師不耐煩地訓斥着:“喂,兵見,你在幹什麼?快點滾開!”身爲主持,神壁大師的脾氣也太暴躁了些,如此粗魯的出家人實在少見。

兵見的痛苦不是裝出來的,腳下踉蹌着向前跨了幾步,已經“嘩啦”一聲踩進水裡,一直淹沒到小腿。

“我的心臟……我的身子好熱……熱……”他開始脫衣服,三把兩把就把上身**出來。

“熱……熱……熱……”他大叫着,雙拳狠狠擂在胸膛上,發出“嗵嗵、嗵嗵”的詭異動靜。

僧人們的目光立刻被分爲兩方,一方好奇地盯着塔頂的張百森、閒雲大師、龜鑑川,盼着他們能有所發現,找到“神水、天火”的秘密;另一方,則全部皺着眉看着兵見在淺水裡跳來跳去。

我剛剛試過,水很涼,就算是在盛夏酷暑的時候,也不可能做爲洗澡水來用,但眼下兵見的意思,卻是要脫光衣服後,先在水裡泡一泡清涼敗火才行。沒人阻止他,像是在看着一個小丑的無聊表演,甚至很多人臉上都現出了鄙夷的神色。

就在兵見低頭脫掉自己白色的僧褲時,驀的一團亮閃閃的火焰騰的在他頭頂冒了出來。

這一瞬間,相信所有人的思想都跟我一樣,是被火焰震懾住了,全都忘記了出聲提醒他。兵見的腰是彎着的,脫褲子的動作一下子止住,緊張地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火焰映在水面上,像是新年晚會上的水幕畫,鮮活而燦爛地燃燒着,漸漸將他的肩部以上籠罩住,跟剛纔的“洗髓堂”裡天龍僧起火時一模一樣。

“啊——救命——”兵見狂叫了一聲,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恐,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裡,已經向前直撲,將平滑如鏡的水面拍打起來,向兩邊“譁”的潑灑出去。

水能滅火,這是地球人全部都知道的物理道理,就算在中國人的五行八卦中,也明確的有“水克火”的標識。

兵見反應如此迅速,應該能夠在自身被嚴重燒傷前自救,他站立的地方水深超過半米,滅火是足夠了。不過,火焰並沒有被熄滅,而是在水中持續燃燒着,絲毫不受水浸影響。灼燒的劇痛感,令兵見像只走投無路的青蛙,四肢划水,向更深的地方游去。

神壁大師悲憤地低語着:“邪火、邪火……哪裡來的邪火?是上天要把楓割寺趕盡殺絕嗎?”

帶着火焰遊動的兵見如同一條形狀古怪的熱帶魚,一直向前遊着,最後一頭撞在寶塔的基座上。火焰已經籠罩到他的腰部。他摸索着爬進寶塔的第一層裡,尋找到向上的樓梯,蹣跚地開始向上攀登。

這種人間慘劇,令許多寺裡的雜役悄悄縮回了頭。

沒有任何辦法能阻止兵見的死亡,當他從寶塔二層冒出來時,全身都被火焰包住了,跌跌撞撞地走到欄杆旁,靜默地站立了片刻,身子慢慢前傾,噗通一聲栽落下來,濺起一陣細碎的浪花。

幾乎有超過三百雙眼睛看着兵見的突然**,一直看他在兩米深的水下慢慢燒完,火焰由狂熱轉成微弱,然後緩緩熄滅,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麼結束了。

神壁大師、象獅虎三僧同時低沉地念誦着一段悲天憫人的經文,這樣的“天災、天火”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能做的只是爲死者超渡而已。

一場突如其來的莫名之火,一片來無蹤去無影的浩蕩之水,似乎全部是由這座神秘的“亡靈之塔”而起。如果這種詭異的突發事件接二連三地出現,肯定寺裡的僧人們會惴惴不安地產生各種各樣的謠言。

當謠言越傳越盛,真相也就永遠不爲人知了。

我向前跨出一步,一腳踩進水裡,因爲我想撈出兵見的骸骨,看一看到底有什麼古怪之處。

“不要輕舉妄動!”閒雲大師遙遙地伸手一指,水面上驀的掀起了齊胸高的大浪,阻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聲音並不十分響亮,卻把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送進我的耳朵裡:“有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別人無法聽到。尋福園的‘一箭穿心局’只是表象,當日的建造者匠心獨具,絕不可能弄出這麼一個‘自尋死路’的佈局。我看不懂你跟建造者的關係,但知道你身體裡蘊藏着無可名狀的巨大力量。那些古老的預言,你懂、我懂,很多人都懂,上天的啓示對所有的有緣人都是公平的,只是每個人領悟開竅的時機不同而已。”

我仰望塔頂,他的身影與張百森融爲一體,無法看清。

“努力吧!我看到你身上的光輝潛質,拯救未來的人必將是你,而我們——我、張百森、龜鑑川、布門履終將成爲你麾下的一員,並且將有更多的高手加入進來,甘心追隨你,爲拯救未來而努力。你是唯一的救世主,請一定得善待自己,保全自己……”

聽到他這番話,我只想哈哈大笑。

所謂“救世主”是絕對不存在的,從小到大,學到的哲學道理都明白無誤地表明:“人定勝天,每個人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裡。”如果我是救世主,爲什麼既不能飛天遁地,又不能千種變身,或者吐火噴雲、行雲布雨?

我的心思只是一轉,閒雲大師的話便接下去:“關於救世主的概念,你的看法完全錯誤。一個真正的救世主,只是一柄世界上最精妙的鑰匙而已,他可以打開任何空間、任何時間上的任意一扇門,卻不必有絕頂的武力、絕頂的權力。鑰匙,能打開莽夫們聲嘶力竭卻不爲所動的鐵閘,也能任意穿梭於時空門戶之內,相信我——”

“他能看穿我心思?”我在心裡暗自冷笑。自己有多大能力——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希望自己成爲將來天下第一的“新盜墓之王”,超越大哥楊天的成就,但那是十年之後,甚至三五十年之後的事。

“救世主?算了吧,那是哄看客哈哈一笑的噱頭而已。”我聳聳肩膀,正想冷靜地反駁他,塔上的雙方已經突然開始交手——

塔頂的地形肯定非常狹窄,而且瓦面上鋪滿了天長日久的溼滑青苔,想安穩立足都很困難,哪能夠盡情發揮武功招式搏鬥?所以,龜鑑川與閒雲大師一招之間,便陷入了比拼內功韌勁的焦灼狀態。

四隻手交叉相握着,龜鑑川略處下風,因爲他的身高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張百森與閒雲大師相加而來的高度的,但他的身爲楓割寺的“地主”,身後有三百多名寺僧的力量支持,已經搶先佔據了取勝必需的“地利、人和”兩大要素。

可惜此刻身邊沒有望遠鏡,只能憑肉眼看他們比拼的過程,即使瞪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大概狀況。

“噗——”的一聲,一片灰瓦從塔頂落下來,跌進水裡,極其響亮地濺起一大片浪花。

神壁大師不安地吆喝着:“小野、南仁,去我的房間拿望遠鏡出來……”有人答應着飛奔而去,其餘人都摒住呼吸擡頭仰望,生怕錯過了這場江湖頂尖高手的對決。

楓割寺歷代尚武,所以寺裡的僧人們個個身懷武藝,對技擊的追求比對佛法的參悟更熱心。尚武的人,看到高手過招,猶如饕餮者看到滿漢全席一樣,根本挪不動步子。

“我們不是過招,這是心靈交流的另外一種形式。連龜鑑、布門兩位高僧,都看得出你的不俗……如果假以時日,你身體裡的異能得以發揮,將會對地球的未來造福……”

閒雲大師的聲音裡,忽然又添進了龜鑑川的話:“小兄弟,楓割寺的未來拜託你了,我會隨閒雲大師一起去雪域荒原,找到藏密前輩對《諸世紀》的領悟。知道嗎?所謂的《諸世紀》預言,只是歐美諸國對這些上天警示語的總結——我們能夠想像到的真相是,日本有日本的末日預言,中國也有……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七大洲、四大洋的任何地方,都留着上天的警示,只是看有沒有人能及時找到並且領悟罷了……”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用力倚在一根石柱上。這些話給了我巨大的震撼,並且醍醐灌頂一般提醒了我:“既然諾查丹瑪斯能接收到上天的警示,做出這些準確的預言,那麼在古老的中國、亞洲、美洲、非洲,豈不是也會有很多人能接收到這些驚世駭俗的啓迪?每一種族只要找到屬於自己的預言就夠了,何必爲了諾查丹瑪斯的話畢生苦苦求解?”

3救世主

龜鑑川突然縱聲長笑,三個人同時翻身躍下塔頂,飄飄忽忽地落在水面上,姿勢灑脫之極。

神壁大師的望遠鏡還沒有取來,那三個人已經踏着水面,灑脫地走到月洞門前。

我又一次成了衆人視線的主角,因爲閒雲大師、龜鑑川同時分握住我的左右手,微笑着低語:“讓我們來幫你……打通奇經八脈……貫透天地玄機……你將成爲……”

這種舊武俠小說裡已經描寫濫了的“神功灌輸”的橋段,絕妙地活生生髮生在我身上。的確,按照中國神秘武學的理論,得到外力的幫助打通己身奇經八脈之後,氣息運轉速度將會增加三倍以上,修煉任何武功時都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一股強大的熱流從閒雲大師掌心裡洶涌奔流過來,沿着我的掌、腕、肘、肩,一路流淌到我的胸口膻中穴,直到臍下丹田,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另一股陰寒的氣流卻是從另一隻掌心傳進來,循着相同的路線,也是進入丹田,冷熱融合,小腹裡一陣咕嚕咕嚕亂響,漸漸聲音越來越大,我渾身充滿了一種身輕如燕的暢快感。

此時距離我最近的是神壁大師,正在用極度羨慕加上萬分嫉妒的眼神盯着我。這種好事,或許他已經思慕了一輩子,卻始終得不到機會,還不如我這個僅僅是第二次進入楓割寺的中國人。

不知不覺中,隨着夜色漸深,水勢慢慢回落下去,彷彿天井的地面是一張巨大的篩子,滿地的水怎麼溢上來的,又怎麼漏了回去,漸漸的,水與水流聲都沒有了,只剩下乾乾淨淨的地面。

山風吹拂下,溼漉漉的地面很快也乾爽起來,不留一絲痕跡。

冷熱氣流左右在我身體裡之後,讓我懶洋洋的只想閉上眼睛睡一大覺,思想也漸漸迷糊起來。就在此時,口袋裡的電話又一次鈴聲大作,在寂靜的夜色裡幾乎有“震耳欲聾”的狂野作用。

兩位大師同時放開了我的手,龜鑑川皺着紅潤的額頭,苦惱地與閒雲大師對望着,似乎發現了一個極爲困惑的難題。

我取出手機,那是蘇倫的號碼,固執地響個不停。

我只能歉意地對着面前的兩人苦笑了一聲,開始接電話,沒料到蘇倫的第一句話,就把我的精神提了起來:“風哥哥,我剛剛收到耶蘭打來的電話,他向我要錢,說有一個大秘密可以賣給我,是關於、關於‘還魂沙’的……”

蘇倫的聲音有些沙啞,並且通話質量很差,想必她是在一個距離城市較遠的地方,信號塔覆蓋範圍的邊緣。

已經很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一股久違的親切感油然而生,我的聲音裡自然地帶上了難以抑制的柔情:“先別管別人的事——你在哪裡?不在開羅嗎?是在偏僻的野外,你還好嗎?怎麼?嗓子有些不舒服……”

由冷淡疏遠的兄妹關係,再到日久生情後微妙的準情侶關係,我一直很少這麼關心過她。

她在聽筒里長嘆,帶着大感欣慰的口吻:“我沒事,只是喝水少的緣故。我在……咸陽……一個小鎮上……”

那個地名,我得先在腦子裡搜索一遍,才能辨清它的具體位置。當然,與咸陽關聯的典故、軼事、傳說、寶藏幾乎是中國大陸最多的,並且是大大小小盜墓賊一生都惦記不忘的地方。地方雖小,但有盜墓界權威人士信誓旦旦地下過定論——“咸陽,每一平方米土地上,蘊涵的商業價值都要超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平方英里土地,想發財的話,就去咸陽挖土吧……”

清晰記得在尋福園別墅時跟蘇倫通過的電話,手術刀設在那邊的一個私人博物館被盜,蘇倫做爲手術刀的權益代表,必須得飛到咸陽去。

“我很好,不必擔心,倒是你自己得小心纔是。剛剛問過小蕭,你在楓割寺裡?而且發生了數件怪事?”

的確有怪事,卻不適用在電話裡細談,我輕描淡寫地回答:“是,發生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耶蘭是準備獅子大開口地勒索嗎?我不覺得那個什麼‘還魂沙’還有值得關注的必要——”

蘇倫笑起來,雖然嗓子沙啞,但笑聲依舊動聽:“或許吧——知道嗎?他要兩千萬美金,而且你或許猜不到,他是從東京打來的電話,在一個著名的賭場裡。或許是賭錢輸瘋了,想弄些錢來花……”

我稍稍一愣:“哦?他現在在東京?”

耶蘭的專長是沙漠鑽探,並且在這一行裡幹了一輩子,所以他最適宜、最應該出現的地方是沙漠。無論是非洲、亞洲還是美洲,都必須是有沙漠的地方纔對。毫無疑問,日本列島沒有沙漠可供鑽探,他來這裡幹什麼?

電話裡傳出一陣刺耳的噪聲,過了一會兒,她的話才能繼續下去:“自己當心,凡事不要衝動,我會盡快趕到北海道去跟大家會合……我已經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了耶蘭,他會再次跟你聯繫。”

耶蘭的突然出現,是個絕對奇怪的消息。

掛了電話之後,我的精神思想迅速活躍起來:“賭徒輸到精光之後,可能會毫無保留地出賣身上的一切來換賭本。他要出售的秘密叫價兩千萬美金,那可真的是個驚人的數字——”我對此表示莫大的懷疑。

“好像……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對吧?”龜鑑川終於帶着古怪的神色開口。

所有的僧人都涌入了天井,一起趕到寶塔下面,表情嚴肅地在地面上苦苦搜索着。如果那些來去匆匆的水流都是從石板縫隙裡滲溢出來的,單單這樣在表面上找來找去,肯定毫無結果。如果把地板全部掀起來,或許還能有點發現。

閒雲大師微笑起來:“小朋友,你的身體結構真的是……”

他忽然住嘴,掃視着神壁大師與象、獅、虎三名老僧,因爲這四個人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一秒鐘離開過。

“我的身體結構?”這句話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在埃及沙漠裡進入土裂汗大神的秘室時,土星人與幻像魔的影子也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過這樣的話。從閒雲大師的表情和語氣能推斷得到,他沒說出來的話,應該是在懷疑我不是地球人。

在意大利求學時,我曾做過不下五十次詳細到腳趾和毛髮的專業醫學體檢,任何一次,體檢表上都沒有註明“該生爲外星人”這樣的字眼,於是,用最科學的“排除推論法”可以得到答案——“我,楊風,絕對的貨真價實的地球人。”

閒雲大師微笑着,突然把一隻手放在張百森頭頂上,嘴脣飛快翕動着。這種情形,他一定是在以特殊方式傳授什麼秘密,而張百森眉毛不住跳動,用力閉上眼睛,胸口激烈起伏着。

這種古怪的交流方式維持了約摸半分鐘,張百森忽然睜開眼,莊重無比地點頭:“是,我全部記下了。”

自從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在楓割寺出現,張百森的態度一直都謙卑恭謹,對閒雲大師尊崇無比,這個樣子,若是給大陸的張氏擁躉看了,不知道會驚詫到何種程度?

水流退下後,夜色裡的“亡靈之塔”更顯得怪異突兀,乳白色的塔身高聳着,猶如一枚瞬間即將發射的巨型航天器。

龜鑑川的話顯得有些吞吞吐吐:“算了!這不重要,我們得趕去雪域了,是不是?”

雪域,一般意義上指的是喜馬拉雅山脈背陰處長年冰雪不化的部分,也是地圖重筆標識出的死亡之地,因爲在常年積雪不化的情況下,人類很難找到食物,根本沒辦法生存。

閒雲大師痛快地點了點頭:“對,那裡留下的線索,纔是我們真正想要的。”倏地彈身一縱,從張百森懷裡躍到了龜鑑川懷裡。

於是,龜鑑川代替了張百森的位置,成了抱着閒雲大師行動的“活輪椅”。我跟張百森對視了一眼,從他眼裡,讀到了滿滿的茫然。他的年齡和名聲都早過了“四十不惑”的關口,卻在閒雲大師離開他的懷抱的剎那,彷彿腦子裡的意識突然被清空了,仰着臉,像個白癡一樣看着閒雲大師。

我試着氣沉丹田,然後慢慢擡起右臂,希望自己身體內部能有什麼不尋常的變化。可惜,力氣和呼吸運行,跟以前一模一樣,毫無加強、加快的預兆,不禁大爲失望。

“你,以後隨在他身邊好了,仍舊有得道飛昇的希望,甚至比留在我身邊有更多的機會。相信他、相信他身體裡的能量……”閒雲大師輕描淡寫地指向張百森,然後再指向我:“你,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知道嗎?”

我愕然後退了一步,在心底裡苦笑:“使命?我的使命是找到大哥楊天——我可不想做什麼‘救世主’之類的人物。如果地球真的要在二零零七年的‘大七數’毀滅,我也毫無辦法。”

在我心裡,一直都是秉承“宇宙無主”的觀念:宇宙的形成、星球的存在都是自然形成的結果。既然宇宙都沒有主人,地球這個微小如塵的星球,還需要什麼“救世主”?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越多便越謙卑——這纔是地球人觀念的最真實寫照。一旦知道地球不過是茫茫宇宙的億萬分之一後,人類應該能認識到自我能力的極端微不足道。在已經逝去的億萬光年時間裡,像地球這樣的星球生了又滅、滅了又生的肯定無可計數,像地球人這樣的肉體凡胎生生死死的更是多到無法想像——

生死有命,不必強求。每次想到這句話,我心裡總是會充斥着難以想像的悲哀。

閒雲大師突然長嘆,緊緊盯着我:“你心裡在想什麼?如果每個人都這麼想,停止追求、停止努力,地球人的進化也就全部結束了。”他的臉上猛然籠罩上了一層陰雲,雙拳高舉,像是要猛然打碎什麼似的,用力揮舞着:“地球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這麼想,唯獨你不能!不能!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一口氣嗆住了,他開始劇烈地咳嗽着。

當他被龜鑑川抱着的時候,形成了一幅古怪之極的畫面。因爲龜鑑川的臉型,根本是個剛剛脫離襁褓的嬰孩,皮膚柔嫩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破。他則完全是七歲少年的樣子,無論相貌還是體型。

“我給你……給你記憶……給你記憶……記憶……”他再次開口,聲音變得沉渾陰鬱,眼神則越來越明亮,直到把我的目光給狠狠地灼痛了。剎那間,我的身子如同給千萬支利箭同時射中,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不感到劇烈的刺痛,並且身體門戶大開,失去了最基本的防範能力。

“啊呀……”下意識的,我想踉蹌後退,試圖避開他的眼神。這聲慘叫是情不自禁發出的,尖銳之極,幾乎要將自己的聲帶都撕裂了。

“給你記憶……記憶……記憶……記憶……記憶……”耳朵裡,聽到閒雲大師那句話的回聲,斷斷續續地迴響着,猶如處身於一條漫無盡頭的隧道里。沒有知覺,也沒有思想,只聽到他的聲音在單調地迴盪着。

“噗嗤、噗、噗——”閒雲大師嘴裡突然連噴了三大口血,乳白色的石板地面上像是有人驟然潑墨運筆畫出了一大幅血紅的怒梅。龜鑑川木然站着,自己的灰衣上也淋漓地沾惹上了一長串血絲。

“記憶……”這是閒雲大師硬撐着吐出的最後兩個字。

“那麼,我以後還有沒有特異功能?”幾乎已經被遺忘的張百森,聲音惶惑不已。

龜鑑川突然仰面哈哈大笑,笑聲不停,腳下一彈,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驟然消失在西牆頂上。

張百森茫然若失地望着閒雲大師消失的方向,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存的力量。

我只停頓了幾秒鐘時間,立刻向塔下發足狂奔,在我的猜想之中,既然傳說裡“亡靈之塔”下就是“海底神墓”,至少能看出某些端倪,特別是在流水剛剛退卻的時候。

圍繞如何進入“海底神墓”,在全球至少有超過一千個版本的虛構故事,其中一半以上就是從日本傳播出去的。傳說總歸只是無聊者的意淫,真的到了塔下,滿眼中看到的,除了石頭,仍是石頭。

寶塔的第一層也乾透了,我懷疑建造寶塔和鋪砌廣場的這些乳白色石頭,有某種“吸水紙”的功能。既然能吸水,當然也能“吐水”,剛剛的水漫寶塔事件,這些石頭材料,自然也“功不可沒”。

我毫不猶豫地一步跨進塔裡,站在平滑乾淨的石板地面中央。右前方,是一道狹仄的白石樓梯,通向第二層,然後就是四壁空空,毫無發現。牆面上帶着空氣裡的酸鹼物質侵蝕留下的風化痕跡,沒有任何裝飾性的雕刻圖畫。

地面上鋪砌的石板無比平整,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就是,塔裡太乾淨了,乾淨得像由上而下,全部被清水沖洗過一樣。我在全球各地的遊歷過程中,見識過無數佛塔、古堡、石屋之類的古建築,至少那些建築的地面和牆面上,都有歲月的塵沙積澱,即使是日日打掃,也無法乾淨到像眼前的“亡靈之塔”這樣。

這種狀態,會讓我心裡有“虛假之極”的錯覺,也就是說,“亡靈之塔”像座盆景裡的塑膠造型一樣,因爲水的時時洗滌而得以保持如此乾淨的程度。

木碗舟山位於北海道的最北邊,風從北面的大海上**,掀起滿山的風化塵沙,怎麼可能讓它刻意保持如此乾淨?

對比四周的廊檐屋頂,下午時我曾留意到,屋頂上鋪着薄薄的浮塵,無一例外。

看着直通二層的樓梯,我在遲疑着要不要直上塔頂去看看。神壁大師攜同象、獅、虎三僧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緊跟在我身後,很明顯帶着“監視”的敵意。

這一層有四道門,通向西南、西北、東北、東南四個方向。無獨有偶,寶塔開門的方向,與整個楓割寺的坐落方位也是一致的,都是正西偏南三十度。

我轉來轉去,仔細觀察過地面、牆壁和頭頂,始終一無所獲。

這樣規模的佛寺高塔,在全日本至少有十家以上,至少在我眼裡,還看不出它有什麼超乎尋常之處。

兵見的殘屍已經被擡走,送去專供火化的另外一個佛堂。任誰都無法解釋火焰無法在水中泯滅這件事,所以,聰明的日本僧人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無言的沉默。

如果沒什麼新的發現,我也就只能選擇離開了,畢竟楓割寺門外還有個安子在等我。

張百森失魂落魄地走過來,站在寶塔的西南門前,大夢初醒般看着我。他一下子老了十幾歲,鬢邊和額角的白髮迅速向外滋生蔓延着。我開始懷疑他對閒雲大師的病態依賴會不會造成自己精神、肉體上的雙重崩潰——

當我的目光從他白髮叢生的頭頂向上望,忽然在許許多多的飛檐、屋脊、圍牆的遮掩下,發現了“神頭鎮”屋頂上的旗幟一角。或許只是幻覺吧,因爲寶塔的一層低於最外圍的楓割寺圍牆,至少有四米多,視線不可能在夜色裡飛得那麼遠。我只是覺得從這個方向,一定是直衝神頭鎮的漆黑房子的。

一陣奇特的靈感涌上心頭,我立刻一百八十度後轉,目光隨即降落在一幢孤立的乳白色房子上。那座房子是建立在一大片灌木叢中的,依舊是同樣的乳白色石材,佔地不大,只有三層,方方正正的,像是三個“口”字規規矩矩地疊在了一起

冬天的灌木叢黝黑低矮,更顯得那白房子分外怪異突兀。

“那是……哪裡?”我指着白房子,向一個僧人詢問。

“那是——‘冥想堂’,谷野師叔單獨修煉的地方。”僧人忙着低頭盲目搜索,隨口回答,根本來不及擡頭看。

我的思想給刺痛了一下,因爲想起了在沙漠裡慘死的谷野神芝。吞吃了“十九顆舍利子”的谷野神芝,以爲自己可以輪迴轉生不死,卻在復活的第一時間裡被殺,死狀奇慘無比。那麼,舍利子去了哪裡?是被他的腸胃消化了嗎?

弟弟的死訊,肯定有詳細的記述報告送到谷野神秀這裡來,不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心思抱着“喪弟之痛”繼續修煉。

如果我沒算錯,白房子、寶塔、神頭鎮,是在一條直線上,這個“一箭穿心局”最凌厲的攻勢,是對着西偏南三十度的方位,跟尋福園的關聯並不明顯。以前覺得,“亡靈之塔”這支箭是針對尋福園的,看來有些高估自己的份量了。

白房子距離寶塔大概有一公里遠,中間隔着很多長廊、偏殿、亭臺,曲線計算肯定要超過三公里路程。

“我……要去拜訪一下谷野神秀……”這個念頭一出現,我的肩頭立刻激動得顫抖起來。谷野神秀是盜墓界的老前輩,跟他派去沙漠的替身谷野神芝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以他近三十年的盜墓經驗,對我心裡層層疊疊的疑惑問題肯定能夠解開一二——如果他肯說的話。

或許是我的長久凝視引起了神壁大師的注意,他主動湊過來,擺出嚴肅的面孔:“谷野師兄從不見外人的,抱歉。”他的神情顯得很“心虛”,目光又是咄咄逼人,大有“端茶送客”的意思。

做爲楓割寺的主持,今天在衆僧面前,受了龜鑑川的訓誡,顏面掃地,或許就想把這股火發泄到我身上來。

我無意招惹任何人,又一次見識了日本人的時時處處“敝帚自珍、閉關自守”的小家子氣,只好招呼張百森匆忙離開,連神壁大師派給的引路僧人也沒用,大踏步地走出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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