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殺人啦……”
人羣一鬨而散,幾個黑衣黑麪人卻若無其事立在那,顯然也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
“嘿嘿,三哥你太慢了。”那矮壯的黑衣人見鐵掌和白鷹仍沒分出勝負,提着那雙醋鉢大的拳頭就要上前相助:“俺都收拾了九個了!”
“你給我滾遠點!”鐵掌卻不許他幫忙,一邊和白鷹打着,一邊罵道:“我這一個能打那些廢柴一百個!”
“呵呵,承蒙朋友誇獎。”白鷹聞言也出聲道:“許久沒碰到你這樣的高手了,何必要打生打死?我們不如把酒言歡?朋友若是手頭緊,區區兩千兩銀子,在下還是出得起的。”
兩人說話時,拳腳上可都沒慢下來,可見都還行有餘力。但白鷹說話明顯比鐵掌更連貫,在實力上似乎要略勝一籌。但是他的心情明顯比對方要來的緊張,因爲對方還有三個類似的高手在虎視眈眈,若是這些人見勢不好,一擁而上,自己非得撩在這兒不可……他自認爲是京城有數的高手,所以不像別的大佬那樣前呼後擁,素來是獨來獨往的,誰想到這次竟然一下遇到四個直逼自己的高手,真是常走夜路終於碰到了鬼!
不過白鷹也沒絕望,因爲大江盟是京城最大的幫派,堂口遍佈京城內外,這附近就有他徒弟開的武館,聽到打鬥聲肯定很快會過來救援的。
所以經驗豐富的白鷹一面說軟話試探對方,一面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對方果然中了計,那鐵掌大笑道:“讓你做個明白鬼,銀子只是個彩頭,不管有沒有、有多少,都得要你的狗命!”說完,開碑裂石的鐵砂掌,愈發凌厲的朝白鷹的身上招呼。
“我與你往日無怨素日無仇。”白鷹見招拆招,沉聲問道:“你等爲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因爲……”鐵掌故意一頓,下一瞬卻放聲大笑道:“老子看你不順眼!”
“老三少廢話,”見兩人磨嘰起來,領頭的黑衣人不悅的呵斥道:“沒看出他是想拖延時間?!”
“啊!你耍我!”鐵掌怪叫一聲,終於不再留力,使出渾身解數朝白鷹招呼。
“老四,你去幫他!”頭領又下令。
“大哥,我能行的!”鐵掌忙道。
“這裡不是你鬥狠比武的地方,當心軍法從事!”頭領喝一聲:“老四快上!”
“哦。”那矮壯漢子應聲上前,剛要掄起鐵拳朝白鷹招呼,突然聽到幾聲暴喝:“住手!”
循聲一看,只見幾十條身穿白色武士服的漢子,倒提着長刀棍棒飛奔而來。
白鷹見狀大喜,一招‘鷹擊長空’擊退鐵掌,反身急退一丈,轉眼便被那羣武士圍在當間。
“朋友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見來了援軍,白鷹的氣勢大盛,睥睨着四人道:“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膽敢對我師父下手,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等的忌日!”爲首的一名武士,擎起手中的偃月刀,指着幾個黑衣人道。
“哈哈。”哪知道鐵掌放聲大笑道:“百惡榜排行第三十四名的小關勝也來了!”
“又是一千兩銀子!”鐵拳也大笑起來,一副有恃無恐的架勢。
“來得正好,都別走了!”爲首的黑衣人打個唿哨,臨街店鋪中便涌出近百名手持各色兵刃的黑衣人,樓上還有弓弩火槍手壓陣,竟成了甕中捉鱉的架勢。
“不好,師傅!”小關勝見對方呈天羅地網的架勢,便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忙急聲道:“徒兒掩護,您先走!”
“都走不了了。”白鷹卻慘笑一聲道:“放下兵刃吧……”
“師傅,我們和他們拼了!”小關勝卻不肯輕易投降道:“未嘗不能殺出一條血路!”
“傻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白鷹低聲道:“紀都督不會不管我們的……”
“師傅……”聽了白鷹後一句話,小關勝的血勇之氣登時爲之一泄,咬牙道:“丟下兵刃……”
‘鐺鐺咣咣……’伴着兵刃落地之聲,小關勝的手下紛紛丟下了長刀和鐵棍。
“綁了!”黑衣人的首領自然不會客氣,一聲令下,幾十名黑衣人上前,將白鷹和小關勝等人捆將起來,押送上早就準備好的囚車。
“撤!”黑衣人首領又是一聲令下,街道兩側樓上的弓弩手便消失的乾乾淨淨,一衆黑衣人也快速閃入小巷,無影無蹤。
過了好一會兒,受驚的百姓才小心翼翼的走上街面,剛纔的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
臨街的酒樓包廂中,王賢負手立在窗前,之前的情形盡收眼底。
“大人出招真是神鬼莫測。”身後的楊榮佩服的五體投地道:“當初誰能想到,一場行刺漢王的案子,竟然讓大人聚集起這麼多的高手,還能將其收爲己用呢?”
“我只是想了個點子。關鍵還是吳爲和莫問,”王賢卻謙遜道:“沒有吳爲大量的前期工作,他們不能那麼痛快接受招安。沒有莫問的駕馭手段,他們也不會這麼令行禁止。”說着頷首笑道:“不錯,僅僅個把月時間,就已經有模有樣,我就知道莫問有這個本事。”
“莫將軍確實厲害,”楊榮自嘆不如道:“若是換了屬下,真不知該如何鎮住這麼多江湖人士,更別說爲我所用了。”說着笑道:“尤其是想出這個百惡榜的法子,更是揚長避短,把我們的戰鬥力凝成一雙拳頭,將分散的敵人各個擊破!”
“你能這麼想,就說明你也不差。”王賢笑道:“不過也別太高估這法子,估計也就是頭兩天好用,後面對方肯定會想出對策來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旁的吳爲笑道:“誰怕誰來着?”
這一天,是京城大佬和惡霸們的受難日。
一樣的場景在京城內外各處上演着。一羣羣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衝進一座座賭場、一處處青樓,一個個堂口,以犁庭掃穴之勢,將那些不可一世的地頭蛇斬首除根,一擊成功隨即撤退,根本不給對方反撲的機會。
到了下午時分,百惡榜上的名單,已經去了整整三十一人,一時間,江湖大佬們驚恐莫名,街頭惡霸們更是噤若寒蟬。噩耗源源不斷傳到錦衣衛衙門,紀綱紀都督的憤怒可想而知!
“混賬!”紀綱臉色鐵青、雙目血紅的詈罵着一衆徒子徒孫道:“你們的手下都是擺設麼?怎麼不反擊呢!”
“老祖宗息怒,”王謙小心翼翼道:“我們接到警報就去支援了,可那些黑衣人來去如風,等我們殺到,他們已經不見蹤影……”
“你們不會守株待兔麼?”莊敬也氣憤道。
“莊夫子這話說的……”許應先鬱悶道:“京城這麼多點,我們怎可能一一照應?”
“而且他們一直在暗處盯着我們呢。”王謙委屈道:“我們到這邊,他們就去打那邊,我們轉到那邊,他們又去了別處,害我們總是撲空……”
“王賢!”紀綱就是再蠢,也知道是誰在搗鬼了,也只有北鎮撫司有這個能力和錦衣衛捉迷藏。氣得紀都督一腳踢碎鍾愛的元青花立瓶,登時滿地碎瓷片。“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東翁息怒。”莊夫子忙勸道:“他們只是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現在我們只要有所防備,必不會讓他們得逞了。”話雖如此,心裡卻暗歎,王賢那後生,簡直是老天降下來對付東翁的魔星,誰能想到當初他一步不起眼的閒棋,能變出這麼強大的戰鬥力?
“嗯……”紀綱吐出一口悶氣道:“夫子說該怎麼辦?”
“一者,命那些傢伙都不要出門,全力以赴、嚴守門戶。二者,這次他們之所以一潰千里,皆因對方高手太多,又像軍隊一樣令行禁止,我們必須要給下面人配發強弩、火器,增強自保之力。”莊敬沉聲道:“三者,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要調集軍隊,圍困他們的老巢,把他們堵在裡面,捆住他們的手腳,看他們還怎麼折騰。四者,東翁應該親臨應天府,逼薛居正撤掉那個什麼百惡榜!第五,請漢王派兵支援,以維持治安的名義屯兵街頭,這樣不僅可以遏制鎮撫司的人再興風作浪,還能趁機奪取京城內外的控制權!”
“嗯……”紀綱尋思片刻,轉怒爲喜的笑道:“好一招將計就計,不錯不錯!”說着拍案道:“就這麼辦!”
是夜,月黑風高,北鎮撫司衙門內燈火通明。
王賢立在衙門正堂前,看着堂前百餘位麾下將領,熊熊的火把和通明的燈籠,映在他幽黑的眸子上,反射出兩團熊熊的火。
鎮撫司百戶以上,以及府軍前衛千戶以上的官員,半數肅立在堂下,每個人都緊繃着臉,眼裡透着興奮的光!雖然大人還沒有具體下令,但已經讓他們的部下換穿黑衣,做好戰鬥準備……王賢身後的一衆將領,也都板着張臉,每個細節無不顯示着今晚將有異乎尋常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