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凝宮。
羽洛回到寢屋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把冰冷的長劍,還有一聲“別出聲”的警告。
劍鋒架在她纖細的脖頸上,有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
黑暗中,是一名身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要殺她!意外與驚嚇,讓羽洛在那一瞬間不禁低聲輕叫了一聲。
絳兒在屋外還沒有走遠,聽到動靜便回頭問了:“娘娘,出什麼事了嗎?”
蒙面人把劍架得更近了一些,正想出聲威嚇她不要亂說話,卻見宸女在自己之前闔攏了門!
羽洛很冷靜:“沒什麼,是本宮跨門檻的時候沒有站穩,現在沒事了。夜已經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屋外絳兒的腳步聲漸漸淡去。
蒙面人沒有立即下手,他對於宸女的冷靜十分意外。她剛纔的行爲,似乎是在幫自己屏退左右?!
“你不怕死嗎?”蒙面人問。
“生死乃定數。”羽洛學着姥姥的口氣說話,她稍稍往後靠了靠,讓劍鋒離開自己的脖子,那冰冷的觸覺讓人很不舒服。
與此同時,她還口頭分析了蒙面人的目的:“新王登基,因爲宸女的存在,朝政漸穩。人心既然可因宸女而生,也便可因宸女而滅。要止住這種勢頭,讓宸女突死宮中,就是最好、最簡捷的方法之一。”
果然是宸女,好見地!
“有什麼遺願,說吧。”蒙面人的話是簡短的。
“遺願倒是有,不過在這之前你能回答我的幾個問題麼?”小洛兒打量着眼前人的身形與音色,“我想做個明白鬼。”
“問。”蒙面人無意爲難一個將死之人。
“我的問題有二。一,要殺我,在我進門的那一刻就該下手了,若是我現在大叫,你豈不是很被動?二,我手無寸鐵,又不會半點武功。要刺殺我,不需要大費周章勞動一位王爺親自動手吧?”沒錯,眼前的人就是勤王,打進門的那一聲“別出聲”起,她就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宣於璟心中有過一刻動搖。
“因爲我是無所不知的宸女。”羽洛打了一個馬虎眼,直視着他強調,“現在是我在問問題!”
“在宭州大宴上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吧,有什麼遺願。”宣於璟說。
“哦。所以,直到我說出遺願之前,你不會殺我,是不是?”羽洛用手指捏了劍鋒,輕輕地移開,顧自摸黑坐到了桌前倒水,她渴了。
“喝不喝?”羽洛舉着杯子淺笑着問他。
“你別耍花樣!遺願!”宣於璟有些急躁了,可他不知道自己爲何就是狠不下心來速戰速決。
“耍花樣?這一次,我可沒耍花樣!這裡面沒有蒙汗藥!”羽洛仍然舉着杯子。她已經給宣於璟提示了,記得他們初識的時候,自己就曾在他的酒裡下過藥。
宣於璟看着杯子,愣了一瞬。這情景彷彿在哪裡見過,可宸女的樣貌,不是那種會令人輕易淡忘的類型。
“遺願!”劍鋒再次架上了她的脖子。“別以爲我欠你一個人情,就不會殺你!”
“我知道,要不然你也不必冒險到這兒來。”羽洛輕輕放下杯子,笑着說,“你要殺我,我躲不了。不過我的願望,是想在死前完成的。”
“什麼願望?”宣於璟不自覺地皺起了眉,明明劍在他手上,可怎麼有一種被宸女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我不喜歡宮裡。在死前,我想出宮。”
“可你活不過今晚。”宣於璟說這話,倒像是在說服自己,帶她出宮?開什麼玩笑?
“別把話說得那麼死嘛。”羽洛說,“王爺不就是要宸女死?‘宸女’二字不過是一頂帽子,至於戴帽子的人是姜玄兒也好,或是別人的也罷,都是無所謂的,不是嗎?”
“你什麼意思?”宣於璟往宸妃的方向靠近了半步,黑暗當中,一種朦朧的錯覺讓他很想看清楚她。
“我的意思很簡單,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也可以金蟬脫殼!”羽洛道。
宣於璟將她的話咀嚼了一番,明白了她的提議。
“不可能。”他否定道。
“爲什麼不可能?”
“帶一個人出宮談何容易。”宣於璟的話有幾分是猶豫的藉口。
“別這麼說嘛。”羽洛湊近了拍了拍他的肩頭,眨巴着眼,一副不怕死的模樣,“王爺竟然敢親自前來行刺,想必進出宮的通路早就打點妥善了。將來要帶一個人出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名傳天下的宸女,總有一天,對王爺也會有用的。”
“哼”,宣於璟反射性拍開了她的手。
羽洛的手背有一丁點吃痛,讓她不想再繼續玩捉迷藏的遊戲了:“王爺,既然我剛纔那個願望你不能滿足,那不如,我換一個吧。”
“說!”宣於璟的耐心正流失殆盡。
“嗯,容我想想——”羽洛見勤王捏劍的手躁動不止,這纔打住了故意拖延的念頭。
她一攤手掌,突然來了一句,“那好,你把欠我的東西還給我!”
“本王欠你什麼?”宣於璟愕然。
“王爺在西疆曾許諾要補我一支金釵的,不會想耍賴吧?”羽洛忍着笑,一本正經地問。
“西疆?金釵?”宣於璟的腦中千百條思緒涌上來,繞得他有些暈眩,“你是——小洛兒?”
“不是我還能是誰?大半夜的,誰會有這個閒心和一個不速之客聊這麼久?”羽洛打着哈欠。
她正想就“睏倦”這個議題再抱怨幾句,卻見宣於璟“哐”地扔下了手中的長劍,一把抱緊了她。
“你真是小洛兒?!”
宣於璟對着懷裡的人兒,看了又看。
“你這個壞丫頭,既然早就知道是我,爲什麼不早點說?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
他一想起自己今晚的計劃,心有餘悸,若不是他親自來了……
若不是他感念宭州大宴的人情……
若不是他一直保有耐心,恐怕……
就在方纔,這個壞丫頭還一再挑戰他的耐心,要是他真的一劍……
宣於璟想到這裡,不敢再往下想。
他一低頭,強硬地貼上那如嬌花般的雙脣,用舌尖叩開了她的貝齒,略帶懲罰似的襲捲。
羽洛待他鬆開,才漲紅了臉,喘着粗氣辯解:“我給過你提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