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親自查問,華昀宮的人跪了滿地。
太后與莫茹嫺也隨之而來,興師動衆,都是前來問罪的架勢。唯有霜兒,眼神飄忽,心有擔憂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葵兒,戚修容的寒毒,當真是你所下?”宣於嶙厲聲問道。
“臣妾沒有。”葵妃否認。
“還敢說沒有!你宮中的宮女綠兒都已經招了,寒毒就是你下令私帶入宮的!”莫茹嫺作爲蘭婷宮之主,自認爲此事自己是有發言權的。
可葵妃並沒有搭理的意思,單是直視王上。
宮女綠兒被帶了上來,她支支吾吾言語,當着葵妃的面,還是堅持了之前的說法。
“你血口噴人,娘娘待你不薄,爲何你要誣陷娘娘?”汐姑姑在堂下大叫,太后一個眼色,琪姑姑就過去掌了嘴巴。
“王上太后都在此,哪裡有你這個賤婢說話的份兒?”琪姑姑橫眉豎眼地道。
汐姑姑的雙頰火辣辣的疼,正想再替主子反駁幾句,卻聽葵妃平靜地言道:“沒錯,寒毒是我讓綠兒夾帶入宮的!這事兒,就連汐兒也不知情。”
她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最不解的當數綠兒及太后了!綠兒認罪本來就是太后的安排,莫須有的事,葵妃如何會認?
綠兒一臉驚愕,差點兒就露了破綻,但太后卻是臨變不驚,催着王上往下問。
“既然你已經承認寒毒是你主使帶入宮來的,又爲何否認毒害戚修容一事?難道,你攜毒入宮,還有別的目的不成?”宣於嶙問。
葵妃聞言,還是一臉平靜:“回王上,臣妾雖有寒藥,卻無害人之心。”
“哼!”莫茹嫺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出聲:“好一句‘有藥卻無心’,難不成葵妃娘娘這藥,是預備自己用的?”
茹嬪挖苦的一句,本以爲葵妃會辯解否定,卻沒想到,葵妃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一聲不吭地認了!
“你以爲胡謅幾句,就能騙過哀家嗎?”太后絲毫不信,舉凡後宮女子,有哪個不想母憑子貴?自服寒藥,開什麼玩笑?!
“是真是假,讓太醫驗過便知。”葵妃緩緩說道。
不一會兒,太醫就奉召前來,他把了葵妃的脈搏,脈象飄緩、舌淡苔白,確實是長期服用寒藥的體徵。葵妃剛入宮時的身體時歷還在,並不像現在這般。
“這——怎麼可能?”莫茹嫺難以置信,與太后對看了幾眼。
她們安放在華昀宮內的毒物早在搜宮的時候就被監藥局搜走了,就算葵妃臨時抱佛腳,也不可能逃過太醫的眼睛!
太后越想越怪,閉口不語。
卻是宣於嶙在此時動了怒:“江葵!寡人於你一向寵愛有加,你何以不惜自毀身體,久服寒藥,也不肯獲孕?”
“臣妾,臣妾知錯了!”葵妃的眼神掠過太后等人,低頭認錯。
“知錯?你可知道你是在辜負寡人?”宣於嶙怒語相向,這倒是太后願意看見的結果。
“臣妾有負王恩。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寡人不要聽你認罪,你倒是說說,這都是爲何?你說呀!”宣於嶙句句緊逼,他只求一個解釋。
“臣妾錯了。”葵妃擡頭望了太后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
只是這一眼,讓太后相當不快,怎麼好像這裡頭還有她的事似的:“還能爲什麼?嶙兒你近年專寵葵妃,依哀家猜測,她就是要維持獨斷王寵的局面,怕一旦有孕,王上轉寵她人吧。”
太后此言,不過是爲了讓王上下決心治罪葵妃罷了。
宣於嶙再看葵妃,她還是一聲不吭,似乎又認了!一場審問下來,她毫無辯解之意,幾乎是太后茹嬪指證什麼,她就認什麼,唯獨一件,就是她不曾害過霜兒。
太醫也替戚修容做了診斷。霜兒平日裡服藥量小,體質尚未有明顯變化。
內府搜出的寒藥又曾與給霜兒的賀禮放在同一個庫房當中,葵妃託詞許是不小心沾染。宮女綠兒也早有供詞說不知娘娘是如何使用寒藥的。
一來二去,一件傷人的案子審着審着,就成了自傷加誤傷!
莫茹嫺心有不甘,悄悄與太后耳語抱怨,可太后也說,霜兒住在蘭婷宮中,若再深究,難免要牽連到她這裡,還是見好就收!
再者,自服寒藥,關係到王族開枝散葉,僅這一項,就足夠她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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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澄凝宮。
絳兒報着宮中新出的大事。
許是年紀尚小,宮中的爭鬥只聽過沒見過,葵妃的星芒一夜“殞落”,給了絳兒不小的震動。
她語無倫次,一件事反反覆覆說了三五遍,才把頭尾梳理清楚:葵妃被關禁華昀宮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羽洛明明在椅子上,也忍不住抓了扶手。
關禁,那就好比將華昀宮變成了冷宮!
羽洛明白這裡頭的細枝末節定有太后參與的部分,可就算是太后,一介寵妃說廢就廢,未免也顯得太容易了一些吧?
至於葵妃,怎麼也不掙扎喊冤?在羽洛的印象裡,葵妃並非是甘於落敗之人!
可她一件事還未參透,絳兒又說了另一件:就在剛纔,經太醫診查,樑妃娘娘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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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這一日註定是宮中多事的一日。
經過與齊方卿的商議,勤王決定要在刺殺宸妃之後,再在澄凝宮中放一把火。天火焚宸女,正可謂當今王上不治,惹怒上天的證明!
澄凝宮偏僻,對於他們的計劃而言是有利的。有宮中的禁衛作爲內應,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便可達成。
然而,宣於璟卻堅持要親自上陣。
小洛兒就在澄凝宮內,他絕不能讓她受到波及,若能借由此事將她帶離宮中,那就再好不過了。
漆黑的夜色下,除了素蕭涼風,還有幾條同樣漆黑的人影。他們在禁衛的掩護下,翻牆越瓦,靠近了澄凝宮。
這等勾當,對於一向磊落的勤王而言是頭一遭。他也是反覆下決心,思量,決定,推翻,又決斷——直到今日,才付諸行動。
畢竟,宸女再無辜,也有咎由自取之處,誰讓她主動捲入政潮的鬥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