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來的太快.掀起的巨大氣流將這一整座屋子夷爲平地.神樂和慕千潯水靈.連帶着那些駭人穢物一併被顯露在黑紫色天空下.
熙熙攘攘的妖魔圍滿了天香居.神樂突然感到害怕.她這樣一副樣子.帶着滿身的穢物就這樣**裸的公佈於衆.她迫切的想要掩藏自己.可除了慕千潯的懷抱她卻無處可藏.
她努力的掙扎.她要離開慕千潯.這樣的她怎麼可以躺在他的懷裡.她會害他淪爲六界衆生的笑柄.不是恨他嗎.可神樂始終知道她的孩子是她害死的.她恨不了他.
夜未央突如其來一掌擊向慕千潯.慕千潯固執的抱着神樂單手接掌.可能是顧及着神樂安危.夜未央的力量弱了許多.一擊不中.夜未央不再動手.
“慕千潯.你太不是東西.你寧願傷她.也不願答應我的條件換取聖母水的解藥嗎.”
夜未央狂暴的吼叫.卻不能對慕千潯出手.他心疼的看向神樂:“還有你.我說過你至少相信我一次.每次我都給你提過醒.可你從來不信我……”
慕千潯的指骨攥的發白.終於將神樂平放在地上.手中明日劍清光一現.直衝夜未央刺去.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她.爲什麼帶她去盜仙丹.爲什麼有解藥不給她.都是你……是你一步步將她逼到這個地步……”
慕千潯和夜未央都是六界數一數二的高手.兩人交戰勢必驚天動地.爲了不傷及神樂兩人自覺的飛上半空交手.
一時之間空中一白一紫兩種光芒交織在一起.衆人眼裡只看到一片光.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招式.只是周邊甚至妖界外都受到了波及.地動山搖.翻江倒海.
神樂被魔界以骨骨爲首領的妖魔搶奪.水靈孤身一人阻攔在她身前被骨骨一劍穿胸而過.神樂使勁力氣爬到水靈身邊阻止她繼續打下去.就要她跟夜未央走.她已經害了妖界.又有什麼臉留下來……
因着怕誤傷神樂衆魔不敢再向前一步.神樂也虛脫的靠在水靈身上.奇怪魔界都已經攻了進來.夜未央利用她也達到目的了.現在還這樣在乎她做什麼.
“魔尊大人此番前來就是爲了帶你回去.你這樣抵抗除了多增加些死傷.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況且.沒人能比魔尊強.包括慕千潯……”
像是在驗證骨骨的話一樣.慕千潯的招式慢了下來.每每都被夜未央逼到死角.他爲神樂消耗了太多的真氣.此時面對六界最強的夜未央實在相差懸殊.不過一刻.他便從半空光芒中緩緩落下.身上倒沒有受傷.只是略顫了一下吐出一口血來.
高手對決.往往兵不血刃.卻能重傷對手.夜未央跟着落下.目光死死的盯着滿身血跡的神樂.而後再次看向慕千潯.手中化出用真氣凝結的光劍竟是要殺了他.
眼看着慕千潯躲不過.紅光一閃.神樂竟替他擋了下來.光劍沒入腹中消失不見.神樂微微擡起頭來看夜未央滿臉的驚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她怎麼會擁有那樣快的速度.幾乎處於本能攔住了慕千潯都躲不過的光劍.
身後有人輕喚:“淺雪……”
神樂不敢回頭.直直的跪倒在地.淺雪……呵呵.他叫的竟然是淺雪疏影的名字.原來就算是死了他記掛的還是淺雪.那自己呢.自己的死只是他夢中泡影的破碎.
夜未央上前扶住她.向她體內灌入大量妖力.神樂對他悽然一笑:“從一開始.你們就當我是淺雪疏影對不對.”
夜未央紫紅色的眸裡竟然噙滿了淚.這是神樂第一次見到任性的魔的淚水.
“淺雪已經死了……慕千潯殺了她……”
說來說去她還不過是永遠也回不來的淺雪的替身.她活了這許久.慕千潯疼她護她.原來都只是在盡力彌補淺雪疏影.夜未央也是.幫她害她全爲淺雪疏影一人.
所有人所有的事全是爲淺雪疏影一人做的.只有她這個替身成了無辜的承擔者.被動的接受他們虛假的愛意.真實的承受着他們的恨意.
想起慕千潯那日燈火昏黃的夜裡還將她摟在懷裡信誓旦旦的說:“等我做完最後一件.我們就從新開始.”
那時她就在想.或許她與淺雪是不同的.慕千潯依然是最愛她的.現在她知道了.就連那句信誓旦旦的諾言也不過是說與淺雪聽的.就連那最後要做的事也是抹殺淺雪不該有的東西.她終究還是錯了.錯在將自己看的太高.
黑紫天空出現大片亮色.大朵大朵的五彩祥雲漂浮其中.像是紫色袍子上繡出的大團織錦花.那樣美麗的顏色.開在黑暗的最頂端.真美.
神樂伸手想摸摸那美麗的顏色.卻像水中撈月.終是成空.從此她與慕千潯的距離便像這永遠也摸不到的高度.既然摸不到她也不想再去碰它.
慕千潯一直被隔在夜未央的結界外.任他使盡千般手段都接觸不到神樂.任他怎麼叫喊.神樂也聽不進一句.那聲淺雪已經填滿了她的耳朵.再也裝不進別的話語.
妖魔兩界鬧出這般大的動靜.天庭的和事老很快就來了.只是神樂沒想到的是這次來的人這樣多.許是介意着夜未央與慕千潯的實力.
神樂掙開夜未央.他卻用力禁錮住她.不讓她逃離他的懷抱.奈何神樂態度堅決.竟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心臟.夜未央深深看她一眼.雖心中明白她即使刺穿心臟也不會死.但卻始終不願看她傷害自己身體.終是放開.
神樂脫離他的懷抱.祥雲已至.神樂竟朝着相反的方向挪動.她竟然看到了衡弄文.事到如今.她這副殘破身體已經不怕被任何人看了.她只想找個離慕千潯和夜未央遠些的地方.越遠越好.
夜未央的結界被天庭神仙用法器很不客氣的破解了.同時夜未央手中光劍再次凝結.四周突然狂風大起.飛沙走石.自他散發的強烈的殺氣充斥着整個包圍圈.
天庭中派了執霸帝君.六界中唯一能和夜未央相抗衡的人來做保鏢.衡弄文及碧華清君玄女來做說客.還有其他一些天兵天將來做嘍囉.
神樂只將頭枕在膝上出神.從頭到尾沒看衡弄文一眼.如意鎖在她懷裡發出淡淡熒光.如溫軟陽光籠罩在她周身.
神樂知道天庭派這衆仙來不僅僅是化解兩界紛爭.更重要的則是帶墮仙慕千潯迴天庭領罰.可她知道又能怎麼樣呢.她什麼也做不了.
衡弄文隔着夜未央遠遠的叫她.她聽不見也不應.身體裡的血液流失的太快太多.即使有慕千潯和夜未央輸送的真氣也彌補不了她的傷口.灰飛煙滅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慕千潯一定會被帶上天庭.然後在誅仙柱上灰飛煙滅.這也許是個完美的結局.可神樂不願意.她不想慕千潯和她一起死.這許多年的欺騙.連帶着這個孩子的性命.已經磨光了她的愛意.她再不願看見他的樣子.
當然三界人員都已集齊.自然不會兩兩相望站着乾瞪眼.而且衡弄文很快也發現神樂等不起了.
執霸帝君首先站出來:“玉帝有令.帶清明帝君天庭領罰.若夜未央帶着衆魔返回魔界.天庭便不再插手.”
衡弄文又補了一句:“還有神樂.玉帝也要審問她.”
夜未央桀驁不馴.利眼微眯.勾的眼角古樸花紋更加妖冶:“慕千潯怎麼處理我不管.但神樂誰都不可以帶走.”
“夜未央雖然你功力最強.但衆仙合力的話也未必輸給你.不如我們讓神樂自己選.是去是留都由她一人定奪.”
衡弄文定定望着神樂.她在夜未央身後縮做小小的一團.不說話也不動.紫紅色眸子裡沒有半點光彩.滿身血液在地上積聚出一攤紅泥.那樣的她沒有一絲生機.好似一座血紅的雕塑風雨不動.
夜未央似乎不滿意這個建議.手裡的劍光更強.同時執霸帝君周身也散發出強烈金光.眼看着兩人就要硬碰硬.神樂突然機械的擡頭.兩個字輕飄飄的落在了衆人耳裡:“我去.”
夜未央錯愕回頭.抓着神樂便吼:“爲什麼.寧願去天庭領罰也不願跟我一起……”
神樂無力歪在夜未央臂上.聲如遊絲卻是滿滿的絕望:“放過我吧……”
夜未央徒然跪倒狂暴的怒氣散發出如血殘陽一般巨大的光幕.臉色猙獰欲裂.周遭裡狂風大起.飛沙走石.草植石山無一倖免.
但神樂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依舊悽然看他:“我想去天庭.”
夜未央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竟然放下了所有的架子跪倒在她面前.他這一生唯一在乎的是淺雪.唯一想保護的卻是神樂.唯一不能違背的也是神樂.誰讓他欠她的呢.
夜未央起身看着神樂苦苦的笑:“好自爲之.”
“衡弄文.神樂若是有任何閃失我定會賠上性命也要攪得天庭永無寧日.”
夜未央化作一道紫光消失不見.魔界大軍也頃刻之間撤出妖界.
妖界倖存下來的兩位長老石長老與花饒也各自去整頓妖界的殘兵敗將.此刻這片修羅場上只剩下天庭衆仙.慕千潯和神樂.
從神樂爲慕千潯擋了一劍開始.他的目光便定在了神樂身上.神樂知道.卻再不看他.他輕輕的喚她:“神樂……”
她卻在他乞求的目光中委身於衡弄文的懷抱.衡弄文將她抱起安慰道:“你睡一會兒吧.”
她笑的麻木:“不困.”卻不知她早已體力不支.頭昏沉的隨時都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