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的影子越沉越遠.漸漸的和弱水混爲一色.水靈死了.神農鼎也沒有取出來.
神樂呆呆的坐在弱水岸邊.看着萬年不起漣漪的弱水.目光呆滯.癡傻的好像她的瘋病從來沒有好過一樣.
她已經記不清走了多少人了.有時候她也想如果那個時候.她沒有見過衡弄文.沒有因爲思念而苟且偷生.那個時候她就該聽從天意.死在慕千潯手裡.那麼後來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想想夜未央.慕千潯.淺雪疏影.衡弄文.還有自己.他們鬥來鬥去.愛的死去活來.恨得死去活來.到頭來除了害了別人.搞得自己千瘡百孔.他們又得到了了什麼.
回頭神樂看了衡弄文一眼.他還是昏迷着.生死未卜.爲什麼下水的是水靈而不是他.爲什麼有了神農草依然抵擋不了弱水.她已經不想知道了.
“衡弄文.我帶你走……”神樂扶起衡弄文.把他攬在懷裡.看了一眼掙扎着起身想要阻攔她的慕千潯.
“神樂.你真的那麼在意他.你知不知道他纔是騙你最深的那一個.”
“無所謂了.我不想知道這些恩恩怨怨了……”神樂用臉頰碰了碰衡弄文冰冷的額頭.眸光變得幽怨而空洞:“只是這些錯總要找一個人來承擔.我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只能委屈你和淺雪疏影.要不是淺雪疏影一味懦弱的躲避.事情就不會變得這樣糟糕了.”
慕千潯打了個寒顫.知道神樂並不是說着玩的.他有些慌了:“錯都在我.你要報復也該報復我.淺雪要是有事.你也活不了.”
“你急什麼.少不了你的份.”神樂冷笑:“我本來就該死了.我有什麼好怕的.淺雪犯下的錯我神樂一定會一點點的讓她還回來.不過.你若想救她.也可以.只要你有本事殺了我.或許還有可能挽回淺雪疏影.”
“我會好好的呆在天宮.至於你所擁有的一切.我都會一一替你收下.”神樂不再看他.衡弄文的仙元已經岌岌可危.她也不願再和慕千潯耗下去.反正以後能算帳的機會還多着呢.
“神樂.你若不信我的話.可以去天宮打聽打聽.關於天河水域裡關押的一個花靈.她叫赤薄櫻.知道她的事情你就知道你現在所做的有多愚蠢.”
神樂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冷哼了一聲她便帶着衡弄文衝進了雲山古墓.
“天尊.我們怎麼辦……”無痕到現在腿還在發抖.想扶起慕千潯.使了半天力手卻僵的不像是自己的.
慕千潯苦笑着撇了他一眼:“哪裡還有什麼天尊.以後六界都得由新神說了算了.”
“天尊就這麼算了.辛苦打來的六界就這樣拱手讓給了新神.”無痕知道這樣問很愚蠢.如今天尊和新神孰強誰弱已經擺在眼前.可是他還是覺的不甘心心血就這麼白白送人了.
“六界算什麼.”慕千潯笑的無可奈何.只怕她要的他給不起.
轉頭看了無痕一眼.慕千潯交代道:“神樂此刻一定會先忙着救治衡弄文.六界得事情她還管不了.你趁現在快去天宮四處放開消息.就說我已經歸順新神.以後六界都由新神主持.讓他們自己都把腦袋小心別在褲帶上.”
“天尊.”無痕不甘.這樣太憋屈.
慕千潯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現在就想叛主了嗎.”
“不敢.屬下這就去.”無痕懼怕得低下了頭.準備退出去得時候.慕千潯又叫住了他.
“你手下的那些人.神樂見過得都調出來放在天宮.藏在暗處得全部派出去找一個人.”慕千潯眸光冷了冷.寒聲道:“神功匠茅鬼道.”
“神功匠茅鬼道.”無痕一凜:“就是那個號稱六界最神通的鑄劍師.”
慕千潯沒回答他.而是接道:“讓你的那些人協助他.無論他要什麼都要第一時間給他準備齊全.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我鑄成我要的東西.”
“是.”看了看慕千潯似乎無意離開的樣子.無痕又擔心道:“天尊不走.”
“我再呆一會兒.你走吧.晚了會誤事.”慕千潯眸光淡淡.看無痕遠去他又交代道:“小心些.如今我護不了任何人了.你可是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聞言無痕撇了弱水一眼.水靈的死.或許會在慕千潯已經結冰的心裡泛起一道漣漪吧.
人都走光了.慕千潯也不再在弱水之濱流連.勉強撐起身子他咳出一道血跡.苦笑一下.他便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
他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水靈的自作聰明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了.如今.他終於眼睜睜的看着神樂將他踩在腳底卻無能爲力.自己還是太心軟.女人這種生物又怎麼可能值得託付.
他來到那座被衆人遺棄的小院.推開了水靈的房門.
這個房間裡還瀰漫着水靈身上淡淡的梔子香氣.只是慕千潯以前從來沒有注意到.此刻她死了.這種味道反而濃了些.
桌子上放着一把寒光凜冽的劍.那是慕千潯來到這裡的目的.他知道水靈一定會把這劍留下.這把劍叫明月.和他的明日劍是一對佩劍.
當初給她這劍的初衷不過是因爲這劍戾氣頗重.不適合神樂.而此劍又適於女子.他便把這劍給了水靈.
慕千潯拿起那劍.劍柄處還有寒涼的名字..清明月劍.
明日明月.清明對劍.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戾氣之劍.傷人傷己.
水靈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似乎她認爲她本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更不需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痕跡.她就像風一樣.輕飄飄的就吹了過去.沒有人會挽留.也沒有人能留的住.
也或許她也曾不甘心的留下過什麼痕跡.但是慕千潯只是開了門.拿了劍.然後沒有一絲猶豫.他便把滿室花香關進了門裡.因爲即便有什麼遺言他也不會去看.
在他看來.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不應該被死人牽絆.
神樂果然如他所想.第一時間裡集結了六界最擅長歧黃之術之人.每日每夜的陪在天宮外.只要衡弄文一有動靜.所有人都會像蜂擁一樣衝進去伺候.
神樂堂而皇之的下了死命令.如果衡弄文死了她就要整個六界陪葬.沒有人敢懷疑她的話.也沒有人因爲她明目張膽的觸犯天條而指責什麼.所有的人都是在以一種保命的態度在活着.
如今的天庭已經沒有什麼天條律令了.神樂纔是天.她說的話纔是王道.
衡弄文一連睡了十日.毫無動靜.
弱水險些抽去了他魂魄.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魂歸仙位.這是命格星君所說.
知道並無大礙.神樂守在他牀邊整整十日.水米不進.眸眼不眨.一眼看去好像她纔是被抽去魂魄的那個.
慕千潯不知所蹤.神樂不在意.
六界動盪不安.她也不在意.
她只是盯着那張睡顏.一動不動.不願意錯過他醒來的那一刻.
第四十七日.命格星君打着哆嗦跪在殿外.他說衡弄文的身體已經康復.斷沒有昏睡不醒的道理.
可是他還是睡着.好像神樂守着的只是一具屍體.神樂眨了眨僵了一個多月的眼睛.說話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他會不會像夜未央一樣.一睡不起.”
命格星君抖得像篩糠.腦袋都快搖散架了:“不會不會.文曲星君仙元穩固.斷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
“那爲什麼他還不醒……”
“這……”命格星君一陣哆嗦.他答不上來.
“好了.你出去吧.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想哪裡不對……”
“三.三天……”神樂話雖說的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魄力.可命格星君早已嚇軟了腿.衡弄文的情況本就反常.他怎麼敢保證他能在三天內醒過來.不過他還是識趣的退了出去.找各個仙君商討.
“爲什麼醒不過來……衡弄文.你不想見我嗎.”
神樂自言自語.手指不自覺地就撫上了他的眼斂.略長的睫毛刷的她手心癢癢的.她忽然就咯咯的笑了出來.好像這樣很好玩.
玩夠了他的睫毛.她又開始搔他的癢.他以前最怕她這樣了.可是這次他沒有.他依舊一動不動.她做任何事他都沒有了感覺.
殿外傳來了通報聲.她歪過頭來冷冷道:“說.”
“百花仙子請新神大人前往百花韻苑一敘.說是她有一些事情.新神大人一定有興趣知道.”
神樂冷笑.她以爲她這樣說她就會去見她.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耐不住好奇.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勾起她的好奇心了.
“回了.讓她以後不要再來煩我.”神樂的聲音穿過空蕩的大殿顯得莫名的空靈.
百花仙子.一提到這個名字她就會想起玉笙.想起她的死相.她就不敢去見百花仙子.
殿外沒了聲音.想必是傳話的仙娥給百花仙子帶話去了.
神樂拿了梳子.將衡弄文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開始給他梳頭髮.她還依稀記得自己瘋癲的時候.他就是這麼給自己梳頭髮的.
冷不防的想起件事情.神樂又喚了個人進來.看都沒看來人是誰她便問道:“去查查無痕手下的一個徒弟.叫做清胤的.他是什麼來頭……”
那人聽完就退了出去.退着退着他愣了下.皺着眉頭看了眼身邊的不速之客.他沒言語.繼續退了出去.
琉璃鞋底踩在大殿地板上發出清脆均勻的響聲.悅耳動聽.
神樂面有不悅的看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我的寢宮不許人隨便進來嗎.”
來人正是被神樂拒絕見面的百花仙子.先前被慕千潯關押.如今神樂回來了.她也被放了出來.只是她有些非問不可的事情.神樂卻不願見她.她便只好如此賭一把了.
百花仙子跪在了地上:“我來只是想問一下玉笙的情況.聽說她跟着星君去了弱水.如今星君回來了.玉笙……”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神樂早該知道是這樣.可她還是說不出口玉笙已經死了的事實.於是她只能顧左右而言他道:“百花韻苑不止她一個花靈.你這樣問她的下落是不是太偏心了些.當初我也在你手下時.你可是對我不聞不問的.”
百花仙子惶恐.低着頭半晌才道:“那是有原因的.並非出自小仙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