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紅衣的女子.皮膚白皙細膩.只是被大片鮮血淋漓的鋪滿了全身.即使再美豔的容顏也會在血紅下變得駭人恐怖.她半垂着雙眼.似乎被利角穿腹而過還未死絕.此刻她斜斜的掛在神獸頭頂.像是一顆美豔的珠冠.
神樂看清楚那奄奄一息的人時.禁不住一下戰慄:“骨骨……怎麼是你.”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明明去給夜未央送血的骨骨會突然被刺穿在封眠的神獸的利角上.
骨骨半垂的眼睛看到神樂時突然不符實際的溢滿光彩.她臉上是張揚的笑.顫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她.卻不是對神樂說話:“她就是世間最後一個神.……你的仇人……”
神樂瞪大了眼.看那神獸圓睜的怒目.看它一爪將骨骨從頭頂的角上生生的撕下.再張開血盆大口當着她的面將骨骨從頭一口口撕裂吞下.她駭然.愣神不知所措.
然而這一血腥的畫面還在繼續.耳邊卻又響起了骨骨的密語.當然這並不是說骨骨還活着.她不是神.被神獸一口口撕裂吞下又怎麼會有生還的可能.這密語只不過是她生前用最後真氣所凝結的咒術.也只有神樂一人能夠聽見看見.
地上噴濺了大量血液.而從這片血液蒸騰而起的血氣漸漸凝化爲一個模糊虛幻的身影.是骨骨的幻影.她仍舊那樣帶着恨意的笑陰測測的盯着神樂看:“這是髀濨.上古時期被神所封印數萬年.如今我用自己的魔靈喚醒它.即便是你神力恢復也決計不是它對手.魔尊大人一定會稱霸六界.而我會在虛無之境等着你.”
骨骨殘留的能力並不能支撐她多長時間.於是在髀濨舔淨爪上鮮血的空擋骨骨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有清風劃過衣袖.是骨骨魂飛魄散的聲音.神樂掩眸看到了她生前最不願割捨的記憶.和夜未央一起的影像一篇篇劃過.她總是那樣驕傲的笑着跟在夜未央的身後.直到最後她端了神樂的血去見他.他掐着她的脖子說再也不要見她.或許就是這句讓人絕望的話才能讓一個魔甘願犧牲自己的魔靈去召喚出神獸.
真的是任性的魔.她不知道或許毀掉夜未央的恰恰是她用魔靈換來的災難.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神樂就是想再多也無濟於事.此刻她也只能將壓制髀濨作爲首要任務.她並不知道髀濨到底與神有着怎樣的糾結過往.卻能從骨骨的話裡聽出它於她是絕對的威脅.
她死死的盯着髀濨.髀濨也死死的盯着她.一人一獸均無動作.一時間洞窟裡靜謐的可怕.然而這種溫和的狀況並沒有維持多久.神樂便錯愕的瞪大眼睛.空氣中傳來輕微的骨骼碰撞的聲音.她看着髀濨因爲靈血的滋潤而逐漸張開的雙翼和緩慢生長的身體暗暗心驚.
她本是打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念頭.卻沒想到靈血的滋養會讓它生長恢復的更加迅速.如果她再繼續這樣拖延時間.等着它長大那纔是真正的自尋死路.
神樂將神杖持在手中飛身近前.如果要重傷它而又不能使用神力的話她只有採取近身肉搏的方法.並且她要足夠的快才能最大限度的躲避它的攻擊.好在她還有堅固的結界和不死的宿命.她自信可以拖住它.
可當她真正接近髀濨時才發現她完全把事情想簡單了千萬倍.神樂飛身欺近.髀濨低頭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而後它頭上尖銳的犄角便狠狠的向神樂刺來.它反應速度很快.神樂慌亂中只能用唯一的武器神杖迎接它的犄角.然而因爲神力的限制.即便有神杖相助.她還是在一招之內便被髀濨大力的擊開數丈.狠狠的摔在洞壁上.
她一擊失敗便更不顧後果的再次發出攻擊.她此刻要做的就是快.否則等它完全甦醒她便毫無反手之力.然而這一次她卻連它的身都近不了.被它戲耍一般隔在結界外無能爲力.她持續發力企圖破了它的結界.卻始終因爲實力懸殊而沒有半分改變.
“怎麼不用神力.你以爲用這樣的微末道行就能對付我嗎.”
神樂愕然看着它被結界光影拉扯的並不真實的影子.神獸髀濨居然會說話.她不禁心裡一喜.既然它有人識.或許她可以換種方法對付它.
“你知道我是神.你無法殺死我.而我不用神力只是不想將你置之死地.所以你若是不想死.就自己乖乖的回你該回的地方.”
聞言髀濨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笑的張狂.渾身毛髮立起.捲起的風浪夾着碎石翻滾撞擊.只是被神樂的結界隔着才沒有傷及她的安危.
“萬年前神界以多欺我.合五人之力才勉強將我封印在墨跡之窟底.而今六界居然只剩了你一個神.雖然便宜了他們.到底還是給我留下了一個報仇的對象.你既誇下海口.便讓我來見識見識作爲神的本事吧.”
神樂大驚.沒想到她竟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髀濨被封印在這裡的原因是因爲他不能被消滅所以只能被封印.神是它的報復對象.而作爲世間最後一個神的神樂無疑成爲了他發泄萬年怨氣的最佳人選.而自己方纔居然還誇下海口觸了他的逆鱗.無疑是自己找死.
然而此刻她便是再後悔也無用.殺性大起的髀濨猛然消除結界.猶自與它結界相抗的神樂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失去了阻礙物.徑自直直的撞上了髀濨揚起的利角上.大驚之下神樂舉起神杖在髀濨頭頂一擊借力彈開.卻不想它速度那樣快.只一躍利角便劃過神樂腰跡.神樂一聲悶哼.鮮血淋漓撒了它一身.空氣中立時溢滿了甜香的味道.
神樂堪堪落地.驚恐的看着髀濨歡喜的舔舐着爪上自己的鮮血.看着它漸漸有了光彩的眼睛.連毛髮都泛起異樣的光澤.自己的血對於髀濨的復甦有着絕對的復甦作用.可比骨骨的血肉要有用的多.
得到神之血滋潤的髀濨貪婪的盯着神樂.似乎她在它眼裡不過是一頓唾手可得的美餐.神樂的傷口已經在她落地的時候便已經癒合.奈何空氣中甜香的味道還未散去.這對於對血液飢渴已久的髀濨來說是多麼美味的誘惑.
“多麼誘人的味道.”髀濨舔淨爪上的最後的血跡.陰測測的對着神樂笑:“不會死最好.這樣纔可以陪我好好玩玩.若是你輕易死了.說不定我還會因此覺得寂寞.”
神樂駭然.它若是攝入自己大量的血液.真正復甦後這天下便再無人可以封印它.可她現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如果她即刻使用神力的話還能與之一搏.但代價是慕千潯的生命.而她若不採取任何措施.她自身雖死不足惜.可卻害了天下人.同樣包括她要守護的慕千潯.慕千潯還是天下人神樂再一次在選擇面前猶豫了.
“竟然在對陣時走神,自恃不會死所以才這樣輕蔑本神嗎.”
神樂還未來得及回神.甚至還沒有一絲動作.一道黑影閃過她便狠狠的撞到洞壁上.她摔在地上嘔出一口血來.身體上的傷口可以依靠神的體質而迅速癒合.可是絲毫不能減輕傷口帶來的痛意和傷害.這接連幾下的重傷已然讓神樂失了大半力氣.
然而髀濨並沒有因爲神樂的體力不支而放鬆分毫.反而因爲鮮血的刺激變的更加興奮.它打了個響鼻.再次向神樂衝來.似乎抵不住神樂血液的誘惑想將她撕碎吞噬.此刻神樂再不敢走神.雖然勉力卻還是可以快速閃躲.只是敵強我弱.每每總是和興奮中的髀濨擦肩而過.造成或大或小的傷口.不過幸好她還沒有太大的危險.
不知道衡弄文要用多久纔可以走出墨跡之窟.也不知道他可不可以逼停慕千潯與夜未央之間的戰爭.她還要等多久纔可以結束這場心驚膽戰的纏鬥.這樣每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候越來越讓神樂沒有信心.應對躲避也越來越慌亂無措.最後她一個閃躲不及.便再次被髀濨撞翻在地上.
神樂再無力起來.惶恐的瞪大眼睛看髀濨悠閒的向她踱來.她忽然感到絕望無助.她只是想知道慕千潯心中可有自己的那麼一點位置.爲什麼她只是有了這一點點的私心就引出了這樣大的禍患.她是罪人.是天下的罪人.可是她不願就這樣服死.她想見慕千潯啊.
神樂蹣跚後退.懼怕的搖頭:“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只求你別殺我……”
髀濨聞言覺得可笑.停下腳步用前爪推了推神樂.看她毫無反抗的能力後又用爪子踩在她背上:“好歹是個神怎麼連個小小魔物都不如.爲什麼不用神力.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神樂被它死死的壓在爪下.悶哼一聲卻不敢有絲毫反抗掙扎的動作.它已經長大到上百斤的重量.若是它使些力氣的話完全可以將她脆弱的身體踩碎.她被壓迫的無法自由呼吸:“放我一條生路.也還你自由.只要你不傷害六界生靈.”
“你有什麼資格來和我談條件.什麼天下蒼生.什麼六界生靈.不過都是你們這些虛僞的神給自己冠冕堂皇的藉口.既然那麼偉大.又爲什麼捨不得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