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弄文語噎.垂下眸子黯然道:“別再去看慕千潯了.你救不了他.”
神樂聞言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夾雜.難受不已之下只好閉上眼睛藏到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我自有分寸.你不要管.也管不了.”
“那……我便走了……”
神樂雖然沒有睜眼看衡弄文.卻也知道他此刻面上的表情一定是無奈和不甘.一如自己對慕千潯.想去救他.卻無計可施.如今就連自己的安危都要置於他人之手.她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說衡弄文呢.
可她知道不這樣做衡弄文便不會死心.
像想起什麼.衡弄文又匆忙補了一句:“玄女和碧華是我的至交.你要是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和他們說.不要自己扛着再弄巧成拙……”
“好了.我累了.你快走吧.”
神樂徑自鑽進了被窩.還故意將腦袋用被子矇住.做出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玄女和碧華是衡弄文的至交.卻始終於她無關.他們可以對他死心塌地.卻視她爲洪水猛獸.生怕她會傷到他們的好兄弟.
這個天庭裡除了衡弄文她誰都不會相信.
“走吧.我和碧華送你去南天門.”
腳步聲變遠.室內又寂靜了下來.神樂忽然覺得害怕.這樣靜悄悄的場景讓她覺得害怕.儘管她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的環境.可她還是不能違拗心中最真實的感覺.彷彿一靜下來趙輕音和小離的影子就在她面前晃啊晃啊.她怕極了.
她不想趕衡弄文走.他留下或許自己會好受些.可她知道.若是如此衡弄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已經爲自己做了太多了.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小云拿了蜜餞回來.卻只見神樂一人躺着.奇怪道怎麼只這一會兒人都不見了.
“姐姐.起來吃些棗子會舒服些……”
“不吃了.甜的了身上也甜不了心.”
“姐姐……你怎麼了.”察覺到神樂情緒失落.小云靠近前去趴在神樂身上卻被她迅速推開.
小云不解的看她.卻見她慢騰騰的坐起身來.一雙濃黑眸子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眼角眉梢裡都帶着嘲笑.在神樂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小云竟不敢妄動.
“我知道你會讀心術.只要接觸到我的身體你就可以知道我心裡所有的秘密.”
神樂說的肯定.沒給小云留一點辯解的機會.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讀心術是與生俱來的.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再說你有心事從不和別人講.我想幫你解開心結就只能用這個方法……”
還要繼續騙她嗎.神樂冷笑咄咄逼人:“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有這種能力.”
“我……”
神樂看着小云突然想笑.以前她的種種陪伴一一浮現在眼前.她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小云或許一開始就是天庭派到她身邊的細作.讀心術多麼完美的卑鄙的窺探術法.讓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和愛意通通暴露在別人眼前.
呵呵.她好恨.她那樣用心相信的小云.竟然在洞悉了她的心意後還要假惺惺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留在自己身邊.爲的不就是多向天庭收集一些情報.好讓他們有充足的把握控制自己.
早在得知天庭對慕千潯的處罰時.神樂就已經開始懷疑了.慕千潯犯得是弒神之罪.天條嚴明.定會即刻將他附於誅仙住.怎麼會有將他囚禁無所作爲的舉動.
怕是天庭早料到神樂成神以後.難以被他們控制.所以安排小云讀取了她的心思彙報給天庭.天庭知道她心繫慕千潯.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效仿慕千潯以白水靈要挾白莫邪的做法.好用來牽制成神以後的神樂.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已經被困在天庭無處可去.你還來我這裡做什麼?”神樂看着小云冷笑.逐客令的味道已經很明顯.
“姐姐.我……其實我沒有想傷害你……”小云急着分辨.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好不委屈.
“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神樂重新躺回牀上.閉上眼睛佯裝睡覺.眼不見爲靜.
耳邊的抽泣聲響了一會兒.神樂聽到小云輕聲說了對不起便沒了動靜.等她再起來看.偌大的宮殿又只剩下她一人.
這次是真正的安靜了吧.神樂在這樣靜謐的環境里根本不敢閉眼睡覺.只好抱着雙膝欣賞殿外的漫天彩霞.偶爾有仙人悠閒的穿雲而過.翩飛衣帶於雲霞中若隱若現.
人人都羨慕神仙.殊不知這天庭的美好就像這漫天雲霞一般美麗卻摸不着邊際.虛浮而找不到落腳之處.起碼對於神樂來說是這樣的.
耳畔響起匆匆的腳步聲.神樂知道是玄女送過衡弄文後回來了.真羨慕她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送衡弄文走.可是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就要被迫的拒他千里之外.還要說那些自己都忍受不了的傷人話語.
腳步聲戛然而止.神樂回頭來看.卻見玄女一臉怒氣的站在她身後.神樂本來想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和她打招呼.卻不想被玄女搶先用最特殊的方式和她打了招呼.
長髮隨着空氣的流動滑落胸前.神樂側臉火辣辣的痛.竟然是玄女狠狠的扇了她一個耳光.還沒等神樂出聲.幾個耳光又毫無徵兆的接踵而至.神樂只閉着眼睛也不反抗.直到衝進來一個人阻止了玄女.她才擡眼來看.
“你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妖精.有什麼資格對弄文說那樣的話.”
“玄女.差不多停手吧.她好歹是神.”
玄女冷笑:“神.就算你有神魂還不是一樣被天庭視作傀儡.你若是沒瞎.難道看不出這天庭裡的仙君不過當你是個笑話.又有哪個是真心真意待你.可弄文拿真心換來了什麼.羞辱.埋怨.他從來都不欠你.憑什麼要接受你的怨言.”
神樂低頭不說話.玄女便用力推她.被怒火燒紅的眼睛瞪着她:“你爲什麼不說話.你也是這麼扮可憐騙取清明和弄文的憐惜嗎.你害了清明帝君一世修爲還不夠.現在還要害弄文嗎……”
神樂擡頭駁道:“我沒有.”
碧華看了強硬的神樂一眼.她給他的感覺說不上憐惜也說不上痛恨.
“玄女做事太過毛躁你不要放在心上.另外.成神儀式時不要等他了.他不會來了.”
“爲什麼.”
“其實現在告訴你也沒什麼.你擁有神魂又和弄文結有情結.對天庭有重大影響.所以天庭計劃先控制你.待你真正成神後會將你封入神界.從而斷絕你和弄文之間的情結.清明帝君也會被清除記憶重新來過.這樣也不失爲一種好方法.”
“衡弄文知道嗎.”
“他不知道.安排他下界也是爲了防止他阻撓成神儀式.爲了他的性命我希望你能自願接受天庭的安排.而且這對清明帝君來說也是最好的選擇.”
神樂搖頭不可置信:“……那我呢.我有錯嗎.你們不是高高在上的仙君嗎.爲什麼這些都要我來承擔.你們讓我成神.讓他們忘記我的存在.那和殺了我有什麼區別.”
玄女氣急擡手欲打.被碧華清君再次攔住:“天道輪迴.生生不息.她做的錯事自會有報應落在她身上.你又何須和她置氣.”
玄女瞪了碧華一眼.恨恨的抽回手臂轉身就走:“我要移居碧芙殿.暉霞宮住了不吉利的人.我也不想要了.”
“好自爲之.”碧華清君看了她一眼也離開了.
神樂趔趄着拿過水鏡癱倒在地.鏡中的人兒有着姣好容顏.只是臉頰紅腫.脣角更是粘着些許血跡.神樂笑了笑.感覺到臉頰被扯痛.用帕子仔細的擦拭面上的污漬.卻越擦越多.越擦越痛.
濃黑眸子被重重水霧覆蓋.終於不堪重負溢了出來.她卻不適宜的笑的大聲.笑的徹骨.細絹被淚水打溼.無力的劃過指尖落在地上.
“哈哈……報應.我會遭報應.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想和哥哥平平靜靜的生活而已啊……”
碧華清君側頭.身後暉霞宮中隱隱痛哭聲敲在他的耳膜.不過只片刻他便轉身離開了.雖然弄文臨走之前對他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神樂.可是在六界安危面前.自己終究要對不起弄文一次了.
碧華清君對衡弄文施了法術.使他在人界使不出半點仙力.這樣就算他意外得知了天庭的計劃他也無力趕回來阻撓.塵埃落定之時.就算弄文和他絕交.視他爲仇敵.只要能換回弄文的性命和六界衆生這些都值得.
他站定.看向遠方紅霞爛漫處的一道細微的斷裂口眉頭緊皺.神界已然有了崩塌的跡象.成神儀式勢在必行.腦中忽然閃現出神樂倔強的淚眼.耳中似乎有她不甘的話語.她錯在哪.爲什麼要承擔這些.
錯在哪呢.錯就錯在她是神的身份吧……
天庭沒有春夏秋冬.沒有雨露風雪.玄女搬離以後.暉霞宮真真正正成了一座冷宮.空有霞光滿殿.卻寒冷刺骨沒有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