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塵右手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鬍渣,就這樣站在街角思索着。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股濃濃的陰謀味。
趙良哲身爲烏金門位高權重的長老,爲什麼會親自到魚龍坊市的西市擺攤?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爲什麼趙良哲要安排自己去接手門派的店鋪?爲什麼趙良哲只給了自己一塊竹簡,沒有給出門派正式的交接任命文書?而那周昌年又和他口中的張長老是什麼關係?趙良哲和張長老又是什麼關係?
左塵只感覺自己面前像是有一團佈滿濃霧的泥潭,稍不留神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脫身。忽然一陣洪亮的笑聲打斷了左塵的思路。
“哈哈哈,方纔我遠遠地看着身影眼熟,近了一看果然是左兄弟你!”曹雄揮起那蒲扇大的巴掌,一掌將左塵拍了個踉蹌,說道:“左兄弟來這魚龍坊市怎麼不找人通知我老曹一聲。來來來,我們兄弟倆今日到醉仙樓一醉方休。”
曹雄和左塵一行人來到一間三層樓高的酒樓,尋了個僻靜的雅座,分位坐下之後,點了好酒好菜吃喝起來。
“曹大哥,兄弟我先敬你一杯,感謝上次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你我之間既然以兄弟相稱,就不要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拿杯子喝酒太娘們了,小二快拿三個海碗過來。來來來,我們倆先連幹三碗再說。”
曹雄一把將左塵手裡的杯子丟掉,取過一隻海碗過來滿上遞給他。左塵看着慢慢一大碗的酒,心裡有些犯怵。同桌的兩個人似乎早就習慣了這場景,對左塵投來了同情的眼神。
左塵一咬牙,硬着頭皮喝下了三大碗酒。他只感覺一股熱辣辣的感覺從喉頭一直燒向胃,從胃又蔓延到了四肢,最後渾身上下都熱乎乎的。
“好!不愧是我老曹的兄弟,夠爽快!來來來,吃肉吃肉!”
曹雄說着將一塊巴掌大小,燒得紅亮亮、油膩膩的肉塊夾到左塵碗裡。
如此吃吃喝喝幾輪之後,曹雄一摸油亮亮的嘴巴,問道:“兄弟這次來坊市會待上幾天?” 更新第十五章 二探東市
“這次左某受門派指派下山採買一些東西,少則兩三天多則四五天就要回去了。”
“那太可惜了,我還想把你介紹給我魚龍幫的弟兄認識一下。”
“無妨,左某往後會經常往來坊市與門派之間。”說道這裡左塵突然心神一動,問道:“曹大哥,敢問你魚龍幫有多少兄弟?”
曹雄“嘿嘿嘿”地笑了幾聲,面帶得意的說道:“我魚龍幫上上下下可有上百號弟兄。”
“那可真是這魚龍坊市一地兒最大的幫派了。那這麼多兄弟是……”
左塵誇讚了曹雄一句,又接着說半句話,裝作不好意思地停住了。
“左兄弟,你怎麼和個娘們一樣,想問什麼就問!你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得嗎?”
“那小弟就斗膽問了。”左塵向同桌的兩人微微一笑說道:“小弟好奇,你這魚龍幫上下百來號人。那麼多張嘴是怎麼吃飯的?”
“怎麼吃飯?”曹雄愣了一下,咧開大嘴一笑,說道:“不瞞兄弟你說。我們欺行霸市,打家劫道,殺人越貨,只要能賺錢的都做。”
左塵倒是有些意外曹雄的直接,他笑了笑說道:“曹大哥果然是爽快之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兄弟有個小忙要請曹大哥幫下。”…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只要我曹雄能做到的絕無二話!”
“曹大哥,你知道東市街口有家名叫‘烏金閣’的店鋪嗎?我想讓您派一些兄弟去……”
左塵向前湊近了腦袋,壓低聲音向曹雄說了自己的想法。曹雄一邊聽着一邊點頭,末了他衝着左塵一撬大拇指,說道:“厲害!這麼周全的點子我老曹可想不出來。”
“曹大哥,那就麻煩你安排下人了。事成之後,每個參與的魚龍幫兄弟我給十塊下品靈石的報酬。”
“好。那我就先替兄弟們謝過左兄弟了。來來來,我們倆再幹三碗!”
說着,曹雄又“嘩啦啦”地給左塵滿上三大碗酒,嘴裡不停地喊着“乾乾幹”。
打從酒樓裡出來,左塵已經面紅耳赤,走路歪歪斜斜的。謝過了曹雄要送自己回客棧的好意,左塵獨自一人走在東市的大街。看着街道旁的飛檐照壁,聽着耳旁半文半白的喧鬧聲,左塵忽然又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似乎自己只是這世界的一個旁觀者。眼前無論是喧鬧也好,是寂靜也好,都與自己毫無關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左塵腦海裡浮現出了無數斷斷續續的詩詞,他情不自禁地便吟了出來:“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好詩!好詞!好文采!”
左塵就這樣一邊吟詩,一邊醉醺醺地回到了客棧。忽聞身後傳來了一陣喝彩聲,左塵向身後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繼續向前走。
哪知道左塵身後那人忽然繞道他前面,衝着左塵抱拳施禮,說道:“我從酒樓出來就聽到公子在吟詩唱詞。公子所作的詩詞真是精妙絕倫,聞所未聞。所以我就一路跟着聽過來了。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能否以詩會友和在下交一個朋友。”
左塵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只見這人身着一件刺繡鑲邊織金的錦衣,腰間綁着一根碧藍色的祥雲紋革帶。墨黑色的長髮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張俊俏非凡的面容。這人的面容白皙嬌嫩,就如同稚齡少女一般。在左塵緊盯着這錦衣少年看的時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一雙眼睛彎得如新月一般。
“沒興趣。”
左塵搖了搖頭,徑直就往客棧裡面走。
哪知道這錦衣少年又繞到了左塵前面,伸手阻攔,說道:“看公子的穿着打扮,想必也是世家子弟。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或許我們兩家還有些交集。”
“沒有。我左塵只是一個無名小輩罷了。”
說畢,左塵揮了揮手又往前走。
錦衣少年再次攔到左塵面前的時候,左塵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拿來!”
“拿來?拿什麼東西?”錦衣少年有些愣愣地說道。
“把和你聯繫的傳音玉簡拿來,哪天我想起了自會和你聯繫。”
錦衣少年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在腰間的乾坤袋中摸索了半天,只摸出一張橙色的紙片來。只見這錦衣少年三兩下就將紙片折成了一個飛鳥摸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了左塵,說道:“出門太急,沒帶傳音玉簡。不過你用這飛鳥也可以聯繫上我。”
左塵醉眼惺忪地接過了飛鳥,一把塞進了自己的懷裡,然後理都沒理會這錦衣少年就走向了房間之中。…
待到左塵走進房間的時候,那錦衣少年身後才圍上來四個身着黑衣的中年男人。
“公子,要不要屬下派人去調查一下此人的來歷?”
“不用,”錦衣公子忽然拍手一笑,臉上現出了兩個漂亮的梨渦,說道:“好久都沒遇到這麼好玩的人了,居然敢拒絕本公子如此多次。你們誰都不許私下調查此人,如果誰去調查了,我就讓他先回家去!”
“屬下遵命!”四個黑衣人唯唯諾諾地答應道。
左塵自然不知道門外發生的這些事兒。他一回到房間就覺得一陣陣睏意襲來。左塵只記得自己往牀上一趟,再有記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左塵晃了晃有些生疼的腦袋,坐在牀上發呆。他努力地回想着昨天發生的事情,他只記得自己被曹雄三碗三碗又三碗地灌得不省人事,接着自己回客棧的時候似乎遇到了什麼人,那人似乎又塞給了自己一件東西。
想到這裡,左塵往自己懷裡一摸,掏出來一個皺巴巴的飛鳥摺紙出來。
“這個是什麼東西?”
左塵上下翻看了一下這隻飛鳥,發現它是用一張橙色的紙片折出來的。左塵隨手將這隻飛鳥往身旁一扔。哪知道這隻皺巴巴的飛鳥直接懸在了半空中,而後它“嗖”的一下直接撞破了木窗,飛向了天空中,幾息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似乎把什麼寶貝丟了?”
左塵揉了揉眼睛,如果不是木窗上那個破洞,他甚至以爲自己還在睡夢之中。
三天之後,左塵如約來到了烏金閣中。這次那店裡的夥計一眼就認出了左塵來,他連忙熱情地將左塵迎了進來,看座上茶之後,才告訴左塵周昌年去了烏金門還未回來,估摸着明後天才能回來。
左塵摸了摸下巴,環視了一圈這店鋪。忽然左塵衝着面前的這夥計笑了笑。
左塵這一笑可把這夥計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不待夥計發問,左塵笑着問道:“你確定周掌櫃明後天才能回來?”
“當然。小的說什麼也不敢欺騙您啊。”
“那好,我問你。如果有一個發財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想要嗎?”
夥計“嘿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左爺,您就別拿小的開玩笑了。”
“誰有空和你開玩笑。只要你告訴我一些有關店鋪的事情,這幾塊靈石就是你的了。”
左塵表情極爲認真地說完,立刻從懷裡掏出幾塊靈石,“啪”的一聲放到了桌上。
那夥計斜眼瞟了一下靈石,猶豫了一下,說道:“左爺,小的自幼就被烏金門買來充作奴僕。可謂生死都是烏金門的人,我不能幹出背叛……”
“啪!”左塵又從懷裡掏出了幾塊靈石放到桌上,說道:“十塊靈石夠不夠?我只是想打聽一下這店鋪的庫存有多少,每日的進出有多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陷你於不義的。”
“可是,左爺……”
“啪!”左塵這次抓了一把靈石放到桌上,說道:“四十塊靈石夠不夠?”
那夥計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巴,艱難地將眼神從那一小堆靈石上挪開,說道:“左爺,我還是不能……”
那夥計話還沒說話,左塵直接揮手打斷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只是看背叛的籌碼是否足夠。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從現在起你多考慮一刻鐘,你能拿到的靈石就少一份。”
說着,左塵就抓起幾塊靈石放到了自己懷裡。看那夥計還在猶豫,左塵又伸手抓向那堆靈石。
“我說!我說!左爺你想知道我都告訴你!別把靈石往回拿了!”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左塵面帶微笑地從烏金閣裡走了出來。
“周昌年,七天之後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的!這烏金閣就是我左塵踏足仙界爭鬥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