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居然有秦桑葉賣?”一名散修剛從那青袍書生攤子上買了些血紅草,轉頭看到左塵攤上擺着秦桑葉,不禁大喜過望地說道:“在下真是太幸運了。每次在這西市買秦桑葉都會大費周折,沒想到這次剛買到血紅草馬上就遇到秦桑葉了。這位道友,你這秦桑葉怎麼賣?”
“一個下品靈石四片。”左塵手裡拿着那本泛黃的書,頭也不擡的說道。
那散修臉上露出了猶豫的表情,說道:“其他地方都是一個下品靈石六片,你這裡怎麼會貴上這麼多。”
“那是東市店鋪裡的價格,二十個靈石起賣。”左塵好不容易從書本上擡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整個西市只有五六個攤位有賣秦桑葉,你可以費工夫挨着去問問看,但是也不一定比我的便宜。”
那散修眉頭微皺,一撇嘴說道:“也罷,反正也只差了一兩片而已,懶得去折騰了,誰叫你剛好擺攤在這血紅草旁邊呢。”
待那散修丟下三塊靈石,拿起秦桑走遠之後,青袍書生不禁對着左塵又一拱手說道:“道友真是慧眼如炬,在下佩服佩服。” 更新第七章 甲等奴僕
“哪裡哪裡,左某也只是沾了閣下的光而已。”
接下來的時間裡,只要青袍書生賣出一份血紅草,左塵必定也會賣出一份秦桑葉。有些散修不知道秦桑葉的用途,但是看到其他人都買了,也會向左塵詢問一番後買上一份秦桑葉。不到幾個時辰的功夫,左塵那一小包秦桑葉就賣得乾乾淨淨。
左塵收拾好揹包,衝着青袍書生一拱手,說道:“多謝這位道友,後會有期。”
左塵揹着走信步在西市裡走着,他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觀察着路邊的攤主。待到他已經將西市逛了大半之後,突然見他走到一位黃臉大漢身旁,拱手行禮,說道:“這位道友,左某可否借你旁邊的空地一用?”
黃臉大漢扭頭看了一眼左塵,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左塵衝着黃臉大漢拱了拱手,打開背上的大揹包,掏出一個青色的小布包。左塵打開小布包後,頓時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腐木味道。周圍幾個圍觀的閒人臉上立刻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可是那黃臉大漢卻是兩眼一亮,忙蹲在左塵面前,捻起左塵布包裡木屑一樣的東西聞了聞,又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更新第七章 甲等奴僕
過了半晌,黃臉大漢衝着左塵微微一點頭,說道:“行家。”
左塵笑了笑,說道:“只是看得多而已,行傢什麼的說不上。”
如果方纔的情景再現,只要黃臉大漢攤位上的東西賣出一份,左塵攤位上的東西也必定會賣出去一份。不到半個時辰,左塵已經開始收拾空空如也的布包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左塵不停地在西市裡穿梭着。只見他毫無規律地在衆多攤位間穿梭着,偶爾看到他停下腳步,便會對着一旁的攤主說上一句“可否借你旁邊的空地一用”。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攤主或冷淡或熱情,或疑惑或大度,每個人都同意了左塵的請求。
左塵背上的大揹包以可見的速度在慢慢地變小。隨着一個個小布包裡的東西被售空,左塵周圍聚集的閒人也是越來越多。一些有心人注意到了左塵的行爲,並且默默地記着什麼。而更多的閒人倒是在討論左塵下一次會到哪個攤位上旁去。…
“這個名叫左塵的道友可真是慧眼如炬,你說他是怎麼知道擺在這些攤位旁邊就能將他手裡的東西賣出去的呢?”
“趙兄,方纔你不是還笑他賣那秦桑葉吃力不討好嗎?”
“你們說他下一個攤位會不會看走眼呢?”
不管旁邊的人如何議論,四天之後左塵背上的大揹包最終乾癟了下來。左塵看了看這幾天始終圍在自己四周的閒人們,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正準備張口說點兒什麼,突然有個豪奴打扮的人越過人羣來人左塵面前,上下打量了左塵一番,用尖細的聲音說道:“我家主人有請,跟我走一趟。”
左塵一皺眉,說道:“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的名諱豈是你能隨便打聽的,跟着我去你就知道了。”
左塵臉色一沉正要說話,那豪奴身後走出四個身着覆面銀甲的侍衛不由分說地就架着左塵向前走。左塵轉頭一看,四周圍觀的人羣都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似乎對這銀甲侍衛當街架人的行爲毫不驚訝。
一路上左塵腳下拖拖拉拉地走着,腦袋裡卻飛快地轉着。這豪奴和銀甲侍衛的主人究竟是何人?看這旁人的反應,似乎這主人在魚龍坊市很有名。我只是一個在西市倒賣藥材礦石的小角色,怎麼會被人盯上了呢?
四個銀甲侍衛架着不情不願的左塵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停了下來。左塵擡頭一看,自己已然來到了摘星樓後門。那豪奴冷着臉,用尖細的嗓音說道:“你且在這裡等着,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一會兒我家主人問你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什麼,不要耍什麼心眼!”
左塵皺了皺眉頭,沒有言語。片刻之後左塵被身後的銀甲侍衛用一塊厚黑布矇住了眼睛,引着向前走。左塵只感覺走了片刻的功夫,腳下就一軟,似乎踩到了厚厚的地毯上。如墜雲端地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轉過了幾個彎,忽然一陣陣淡淡的幽香傳來。這幽香似**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輕柔地撫摸着你,又似躺在酒池肉林中**的放肆。又走了幾步,左塵忽聞耳邊傳來了似有似無的琴聲,這琴聲如有人在耳邊輕盈淺唱,虛無飄渺,伸手想要抓卻又抓不住。
左塵又被引着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耳邊傳來了那個尖細的聲音:“你們幾個在這裡等着,我去通報主人。”
左塵身後傳來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想必是那幾個銀甲侍衛在抱拳行禮。又等了約莫三炷香的功夫,左塵忽然被人從後面重重地推了一把,撲通一下撲到在地上。
腳下的地攤很厚實,左塵倒是跌得不疼痛。他剛想張嘴說話,前面就傳來了一陣玉石玎玲聲,珠簾晃動聲,丫環侍衛請安的聲音。
“這就是福安你前幾天給我說的那人?”
慵懶而低沉的聲音從左塵左側傳來,左塵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副美人臥榻圖。一個成熟而冶豔的少婦正斜靠在軟榻之上,一隻欺霜賽雪的手支着腦袋,螓首蛾眉,美豔動人。或許這少婦還曲折腿,露出少許動人的雪白。
“正是此人。”那尖細的聲音說道:“關注到此人也是機緣巧合。本來奴才是奉主人的命令跟着白叟道長。也不知道這人抽了哪門子的瘋敢到白叟道長身旁擺攤。那白叟道長最煩旁人叨擾,當然對這小子毫不客氣。可是這小子居然能在白叟道長的威壓硬生生地抗了兩柱香的時間。此人藉着白叟道長的威勢賣一些草木灰、紅砂岩,幾天的時間就賺了上百塊下品靈石,於是奴才就開始派人留心他。而他第二次來這魚龍坊市,先是從東市大批採購了不少東西,然後到這西市販賣,約莫花了八九十塊下品靈石。這幾日的功夫,他已經將採購的東西賣得乾乾淨淨,賺了恐怕不下五六百塊靈石。”…
左塵在一旁越聽越心驚,原本以爲自己只是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無人注意。沒想到這尖細聲音就像是隨時都待在自己身旁一般,居然連自己採購東西的底價,出售材料所賺靈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尖細聲音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室內靜了半晌,那慵懶的聲音纔在室內響起,說道:“說說你這兩次買賣是怎麼做的。”
左塵聽到這命令的口氣,剛一皺眉,後背就被人狠狠地踢上了一腳。
“主人在問你話,趕緊回答!”左塵身後傳來一個清秀卻又悶聲悶氣的聲音。
左塵一咬牙,臉色的肌肉不自覺地抽了幾下,強嚥了一口氣才說道:“第一次左某是借白叟道長的光。前輩所售賣的都是高階的神石,這些神石或是製作符紙的核心材料,或是製作丹藥的主要材料。而我就搭着前輩賣一些製作符紙丹藥的低階材料。比如這前輩有賣織火石,而這織火石是製作中階火符‘星炎符’的主要材料。我這攤位搭着前輩賣一些製作‘星炎符’的其他低階材料。這些低階材料事先我都制好,成套的放着。凡是能買得起高階神石的,都會圖個方便直接在我這兒買其他的材料。”
“嗯,繼續。”
聽到那慵懶的聲音發出一聲蝕骨銷魂的鼻音,左塵只感覺心裡一陣燥熱。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第二次我售賣材料是取了個巧。從東市大批量購買材料尋了個低價,然後在西市拆分之後又以高價出售。而這高價出售的訣竅就是旁邊的攤位賣得是什麼,通過進行深度數據挖掘後形成關聯商品,就如同最著名的‘啤酒和尿布’案例。”
“數據挖掘?啤酒和尿布?”
聽到那始終風輕雲淡的慵懶聲音發出疑惑的聲音,左塵只感覺心裡一陣得意。他接着說道:“正是。世間萬物都存在着看不見摸不着的關係。兩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卻藏着你不知道的關聯。比如這秦桑葉和血紅草。這秦桑葉和血紅草既不能搭配在一起煉丹制符,也沒出現在同一個方子裡,所以誰都不會把秦桑葉和血紅草聯繫到一起。但是……”
左塵故意頓了頓,繼續說道:“血紅草是煉製凝火丹的主要材料。凝火丹是金丹期修士服用的丹藥,所以煉製時間很長。一般一爐丹藥得煉製一十六天。所以金丹期修士都會讓自己的弟子或者奴僕幫忙照看煉丹爐。可是這血紅草煉製過程中會產生一種火毒,長期在煉丹爐旁邊待着的話,必然會被火毒所侵,輕則口舌生瘡,重則火毒攻心。所以這些修士在採購血紅草的時候會順手買上一份秦桑葉,讓弟子奴僕照看煉丹爐的時候含着,以防萬一。”
“萬一這修士吝嗇或者不知其中緣由呢?”那個尖細的聲音插嘴問道。
“吝嗇?”左塵微微一笑說道:“煉製一爐凝火丹的材料最少要二百二十個下品靈石,而秦桑葉一個下品靈石四五片。如果因爲弟子奴僕火毒攻心,失手毀了一爐丹藥。這一個下品靈石和二百二十個下品靈石,孰輕孰重,他們自會衡量。”
“這其中的竅門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是親身經歷根本不可能知道。”那尖細的聲音又問道。
“多聽多看多問。”左塵嘴角一彎,說道:“如果你連續觀察一千個購買了血紅草的人,你也能發現這其中的規律。”
左塵話音落下,隔了許久都沒有人迴應。他抖了抖耳朵,仔細地尋找着四周的聲響,卻什麼都聽不到。
隔了約莫兩柱香的功夫,那個慵懶的聲音突然響起說道:“撥草瞻風,不急不躁,可堪一用。”
那尖細的聲音立馬接話道:“那主人的意思是將這小子……”
“暫作甲等奴僕,和其他人一樣放到前面的商鋪去小廝,半年後考覈再另作安排。”慵懶的聲音頓了頓說道:“福安,這次你選得人不錯。”
“多謝主子誇獎,這都是奴婢應該做得。”那尖細的聲音突然轉過來,說道:“那小子,你還愣在那兒幹嘛,還不趕快跪下謝過主子的恩賜。”
“甲等奴僕?”左塵輕笑一聲,擡頭對着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