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錦華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直到聽完了錢詔藺的敘述,才道:“二孃畢竟是庶女出生,就會點兒後宅爭鬥、陷害主母和爭寵的小伎倆,她懂什麼持家。”
這錢家倒是有趣,錢家的生意遍佈三國,京城之中有頭有臉的大鋪子,大部分都是錢家的。
其中、酒樓、酒肆、妓院、賭坊等人流特別大,在不知不覺之間,便能將百官家中的隱秘都收集到手,堪稱一張龐大無比的情報關係網。
如此大的規模,皇家和朝廷肯定是知道的,那忌憚之心是必定有的,畢竟商人地位低下。
而且,錢家還敢如此大規模地收集官員的資料,若是一般的商家,無論生意多大,想必早就被那些羨慕嫉妒恨的官給啃乾淨了,管雞毛蒜皮的御史早就彈劾了個遍了。
除非,有人縱容……
夏錦華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又低頭喝茶,但喝了半口,她突然一躍而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坐上的賬本都跳了起來,她目露兇光:“侯府欠的錢,你休想從我賬上扣半個子!”
錢詔藺又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錢某正有這個想法,你那侯府若是讓你二孃當家,是支撐不了幾日了,到時候,怕是我血本無歸,正好,郡主你賬上的銀錢數字十分可觀,侯府那點債與你來說不過就是毛毛雨,不如你便——”
“想得美,那渣爹的欠的債與我何干!”
夏錦華一把將賬本奪了去,“父債子償,我倒是聽說過,父債女償就不知道了,你等着,等我那傾國傾城的三妹妹入了宮,當了娘娘,侯府就發達了,自然是有錢還你了。”
“怕是更難了,她入了宮,宮中更是個需要錢的地方,她要是沒錢打點上下,肯定是寸步難行,侯府定要補貼她的。”
“管那侯府如何,反正我的錢你休想動一釐!”夏錦華威脅道。
錢詔藺那一口白牙閃光,映着眼中的喜色,他也根本沒那個打算,不過看夏錦華如此這般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模樣,着實有趣。
“該說的我都說了,侯府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據我所知,府中低等丫鬟家丁的工錢都拖欠了好久了,主子們還是窮奢極欲,下人們卻是缺衣少食,就等着郡主您這般的土豪去搭救他們。”
夏錦華復又坐下了,抱着那賬本,眼珠子轉轉:“你方纔說我爹要賣房子,錢老闆幫我一個忙如何?”
“好說,”錢詔藺也豎耳傾聽。
……
從那酒樓之中出來,夏錦華神清氣爽!
有種濃濃的愉悅感。
藉着月色,又摸回了侯府之中,神不知鬼不覺。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很少見的沒睡懶覺。
她的院子是夠大的,是修建給夏錦年住的,當初她們母女倆被流放了,黃氏佔了以前的主母院子,夏錦繡佔了她的‘錦華苑’改名‘錦繡園’,夏錦年不服氣了,一定要修建一個跟錦繡園一樣奢華闊氣的園子。
黃氏也樂於,女兒現在是嫡女了,一定要住最好的院子,用最好的東西,便着手開始修煉,請了最好的能工巧匠,用了最好的材料,花了四年的時間纔算就是修建好了,眼看就要搬進去了,那天安定侯腦袋一抽,被夏錦華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騙,竟然將那院子給了夏錦華。
如今安定侯可是悔斷了腸子了,可是萬嬤嬤已經住進來了,不可能將堂堂一個郡主給趕走吧!
偏偏那萬嬤嬤也不是好糊弄的,威逼利誘都沒用。
便只等暫時讓夏錦華住在那裡面,但只是暫時的,夏錦年肯定會想辦法奪回來的。
因爲這園子,幾乎耗光了侯府大部分的積蓄!
而且,材料都是沒打過折的!
宅子內院很是寬大,有一個荷塘,荷塘之中有一個亭子,池塘邊垂柳綻花,是大片的花海和柳樹,從那亭子往裡面走,路過一個拱門,便就是這宅子的內院了,也就是夏錦華住的地方。
夏錦華每天都圍着池塘跑一圈,鍛鍊身子,保持身體活力,她也不想做那三步一喘的閨閣小姐。
“五狗子,跑起來!跑起來!不跑起來,你拿什麼跟四狗子比!多鍛鍊,你才能更強大!”
身邊,還有個巨大的狼,正圍着池塘跑,可是勤奮得很,她跑一圈,它能跑三圈。
每天早上這個時候五狗子都準時從外院的狗洞鑽進來,跟夏錦華跑做完晨練,才鑽回去。
“啾!”四狗子在天空飛着,盤旋在池塘上面。
相比於四狗子和五狗子的勤奮,三狗子可就是懶惰得多了,跑完步,在五狗子靈敏嗅覺的帶領之下,夏錦華又一次在假山的夾縫裡面找到了和母耗子約會,連褲子都沒來得急穿的三狗子。
她憤怒,上前嚇走了母耗子,一手提着三狗子,一手提着它的褲子,道:“你個小王八,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幹些什麼事!”
三狗子還不服氣得很!
它要佔領侯府!
染白侯府的所有灰老鼠,讓侯府成爲自己的後宮!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褲子褲子,要穿褲子!家養和野生,最大的區別就是穿不穿褲子!你要是不穿褲子,出去讓哪個家丁一棒子敲了,你哭的地方都沒有!”夏錦華一邊給它穿褲子,一邊道。
三狗子掙扎着。
它纔不想穿褲子,就因爲穿了條褲子,一出門,二小姐三小姐和二夫人的就知道它是從哪兒來的,上次便圍着它打,幸好它跑得快,才逃了一命!
“小王八蛋,老二走了,你就不聽我的話了?小心老二回來抽你!”
總算是將褲子給它穿上了,避過了所有的耳目,夏錦華躲在一叢花後面,神神秘秘地對三狗子道:“三小姐的房間裡頭,有好些好東西,特別是帶寶石的,你找時間,找幾隻耗子,給我全部咬爛,另外,侯府書房裡面的古玩字畫,逮得值錢的就給我咬!”
三狗子一聽,鼠目一亮,直直點頭。
這敢情好,它最愛。
“特別是那些個古玩玉器,能打碎的都打碎,還有什麼字畫古籍,能咬就咬,一點都別給我剩!”夏錦華叮囑道。
夏錦華頻頻點頭,最後‘唧’一聲就追了出去。
夏錦華覺得自己有點無聊,居然派一隻老鼠去給自己使壞。
但它對三狗子還是蠻期待的,當初‘陷害’林招弟的時候,司空絕提出讓三狗子叼着那巫毒娃娃放在林招弟的房中,夏錦華還不相信它能成事,但司空絕拍胸脯保證,夏錦華也只得冒險一試。
沒想到,三狗子真的成了。
五狗子還在一邊歪着腦袋看着。
‘嗚嗚’它叫了兩聲,神情有些落寞,好似夏錦華不重用它,它不高興。
夏錦華拍拍五狗子的大腦袋,鼓勵道:“咱們的五狗子是一條正直堅強的狼,狼羣裡面的漢子,光明磊落,是不能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下作事情,這等事情,自然是讓那些獐頭鼠目的猥瑣小王八去做!”
五狗子聽之,眼中燃起光,一個立正,挺直了狼軀,豪氣沖天。
我是狼子漢!光明磊落的狼子漢!
暗中盯着夏錦華的葫蘆娃不禁低笑一聲——那畜生還當真能聽懂人話不成?
她可從來不信,平日裡看見雷神訓狼的時候,都是通過機械的命令,讓它產生下意識的反應,以此來讓五狗子聽從命令。
這夏錦華抱着一條狼,每天說人話算是個什麼事兒?
而此時,某隻下作猥瑣小王八,正在某個老鼠窩裡,安排自己的後宮佳麗去給自己辦事。
它那滑溜溜的身子在衆人灰老鼠之間是別樣的顯眼,特別是那條滑溜溜的大褲衩,更讓它顯得別樣的英俊和霸氣。
它正指手畫腳,指點江山。
誰咬得最多,就‘臨幸’誰!
以前沒被‘臨幸’過的,此番一役若立了大功,就封個‘答應’,擡個‘妃位’,擇日臨幸。
三狗子有條不紊地安排着。
有母老鼠問:男神,三小姐院子裡有貓怎麼辦?
夏錦繡的確是有一個碧眼長毛的波斯貓,重金買來的,每日錦衣玉食,老鼠都不會抓,但到底是貓,衆鼠還是膽戰心驚的。
三狗子聽之,成竹在胸:各位愛妃莫急,待本王派驃騎大將軍和虎威大將軍前去一探!
於是,第二天,夏錦繡的貓不見了,看守貓兒的丫鬟嚇得瑟瑟發抖,那貓小姐極爲寵愛,她自然是貼身照料,不敢有半點的懈怠,眼都不敢多挪。
可就是那一天,她剛背個身,背後一陣陰風起,回神便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波斯貓就沒了蹤跡。
可是將她嚇壞了,喚了半天也沒喚回來。
就在錦繡園一牆之隔的一個假山之中,那隻波斯貓被一隻巨大的黑鷹給吞吃了。
不僅僅是錦繡園之中,還有糧倉,侯府書房之中,好幾只貓兒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真是奇了怪了……
後來,府中開始傳言。
上頭髮不出工錢來,人都不夠吃,自然是沒狗吃的。
狗餓得心慌了,就開始吃貓。
一天之間,府中的貓被吃了個完全。
有人曾經親眼看見一隻碩大的大灰狗,餓得心慌,吃了糧倉裡面的貓。
鼠窩之中,三狗子又駕臨,對衆鼠道:兩位大將軍首戰告捷,衆妃隨本王奔赴戰場,耍子去也!
於是,衆鼠隨着她們的‘男神’浩浩蕩蕩地出去了。
今日的侯府註定又不太平!
當天晚上,夏錦華又偷偷摸摸地出了一趟府邸,昨晚便拜託了錢詔藺給自己備一些金葉子和銀錢銅板,今日正好去取。
金葉子和銅板銀錢在這府中是必要的,還約定好了,以後便派個人去指定的地方取,便不用她每日摸黑爬牆。
當晚,三狗子便回來了,圍着它嘰嘰喳喳的叫着,好似是在邀功。
“怎麼?事兒成了?”夏錦華迫不及待地摸摸三狗子的皮毛,問道。
三狗子點點頭,傲然得很。
看見夢林進來了,夏錦華忙噤聲了,懶洋洋地撫摸着三狗子的鼠毛,夢林鄙夷地看了一眼。
真是下作東西,竟然養老鼠!
但面上還是恭敬地道:“郡主,二夫人方纔差人將郡主的新衣裳送來了。”
夏錦華懶洋洋地躺在美人塌之上,道:“放着吧。”
夢林狐疑地看了一眼,便出去了,一會兒便讓人將新衣裳送了進來,足足一箱子,十幾身,還有首飾頭面等。
料子雖然好,但也遠遠比不上那兩位正經小姐的氣派,更配不上她這郡主的身份。
秋奴清點着那衣服,道:“小姐,一共十二套呢,春夏秋冬各三套,頭面也是好幾套呢!”
“恩,”夏錦華懶洋洋地,
懷中的三狗子就‘唧唧’地叫了起來了,神情異常激憤。
門外,五狗子也蹙着鼻子闖了進來,虎視眈眈地圍着那一堆衣服。
秋奴還在疑惑,但是萬嬤嬤卻懂得很,“老奴將這些衣服找人驗一驗。”
便將衣服擡了出去,找外院的人驗一番,那十個大內高手定有精通毒理的。
果真,一會兒便看見萬嬤嬤沉着臉進來了,“這些人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連郡主都敢下手!”
那衣服之上,含有無色無味的毒物,洗不掉,但是長期穿戴會讓人慢性中毒,最後死得不明不白。
“嬤嬤莫惱,”夏錦華慢悠悠地道:“這些衣裳便送到小庫房裡面放着吧,我也不想穿。”
萬嬤嬤也不想多事,她的任務就是保住夏錦華一段時間,便命人將那衣服頭面都放到了小庫房裡面,隔離放着。
一會兒,冬奴也回來了,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是她一早出府去買的。
“小姐,您要的頭面、妝品,我都買來了,全部是在錢家的鋪子裡買的。”冬奴高興地將東西放下了。
夏錦華將東西看了一番,都是錢家鋪子最新的產品,錢家出品,質量自然是非同一般,比二夫人送來的劣質品好多了。
冬奴又給了夏錦華一個大口袋:“小姐這是錢家鋪子給我的,說是您的土特產。”
那口袋裡面,全都是金葉子。
“另外,”冬奴看了左右,只有秋奴,葫蘆娃依舊是如影隨形,但都是自己人了,冬奴便放心地說了:“方纔我又看見逢春了,逢春悄悄與我說,三小姐房裡出了耗子,將三小姐幾件價值連城的衣裳全部給咬壞了,可是將三小姐心疼壞了,那衣裳可是她爲去御前獻舞準備的,這兩年蠻夷入侵,秀女都不選了,宮宴也舉辦得少,上一次太后壽宴,三小姐本來是做好了準備了,要御前獻舞的,誰料那壽宴只是簡單地擺了幾桌便散了,邊關有好消息傳來,想必慶功宴也不遠了,三小姐這一陣子正準備着,準備抓住慶功宴這個機會,不曾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幾件最好的舞衣讓耗子全部給啃壞了!”
冬奴說着,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夏錦華聽着,不時撫摸一下懷中的三狗子,眼神微眯,似乎很是滿足樂意。
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個情況!
沒舞衣,不能去賣菊花的面前賣弄風騷了,進不了宮當娘娘了,想來,現在那黃氏一定是急得火燒眉毛了。
冬奴又道:“還有侯爺的書房也遭殃了,老鼠太多了,一會兒就打爛了好些古言,字畫也被啃得差不多了,可憐,那些可是要值好些錢的!”
夏錦華眉毛一挑,心裡爽得很。
“還有中公的倉庫也遭殃了,讓耗子進去撒野了半天,吃了不少好東西,還有那糧倉,也讓耗子給禍害了。”
冬奴說完,也是神清氣爽的模樣,“我賞給逢春兩片金葉子。”
夏錦華一下一下地撫摸着三狗子,“咱們侯府家大業大,三妹妹的新舞衣,爹書房裡頭的古玩字畫幾天就能置齊了,你個小丫頭爲他找什麼急。”
冬奴知道其實這位小姐心裡面怨恨那爹得很,笑道:“怕是有點難啊,逢春方纔說了,如今府裡頭表面奢華,其實困難得很,三小姐二小姐每天吃穿都是最好的,三小姐一天用在臉上保養品都要值幾十兩銀子,下面的人過得可是苦了,自從侯爺被罰俸祿之後,下人家丁的工錢都縮水了不少,像逢春那樣的粗使丫鬟,工錢都被剋扣了兩個月了,可憐啊,逢春說幸好小姐您來了,不然她就餓死了。”
夏錦華似乎是現在才知道一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不到我才離開了四年,這偌大的侯府竟然成了這般模樣了!”
“可不是!”冬奴忍不住接話了,抱怨道:“最近侯府裡頭的小丫頭跟我漸漸熟悉了,也開始跟我講真話了,二夫人一被扶正,就開始窮奢極欲,這四年,敗光了不知道侯府多少家產,甚至連大夫人的嫁妝,都被他們敗完了!”
夏錦華冷笑一聲,當年自家孃親的嫁妝之中,光是南海珍珠便有二十箱,綾羅綢緞不計其數,各種珍寶古玩佔了幾十個箱子,更別提那一疊一疊的房契地契,郡主下嫁那日,擡嫁妝的先頭部隊到婆家的時候,還有殿後的沒出駙馬府的大門。
當真是十里紅妝!
公主對自己唯一的嫡女疼愛至極,恨不得傾其所有給女兒做陪嫁!
在侯府十幾年,夏錦華之母將夏府操持得有模有樣,裡裡外外都是紅紅火火,下人的工錢從不克扣,那幾十擡的嫁妝一直放在倉庫裡未曾動過,但是夏府的財產卻是越來越多。
她還在自家母親面前給自己的丈夫謀官職,讓她夏蒙憂從一個五品官升到如今的二品大員,還封了侯。
雖然安定侯背叛了她,但是她一邊咒罵着那些不要臉的小妾和他的負心,一邊還是勤勤懇懇地操持着侯府,因爲她認命了,向命運屈服了。
安定侯還在她面前惺惺作態,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祖宗理法不能改,望郡主見諒之類的。
他們母女倆被流放之後,掌家大權落在了黃氏手裡,首先就動了那大夫人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的幾十擡嫁妝,全部成了她黃氏母女的東西。
那都是侯府壓箱底的東西啊,就怕有個什麼緊急事情需要銀子,這些年,也敗得差不多了……
夏錦華沉默了許久,終於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活該!”
冬奴也笑了,她也曾聽聞過:“奴婢聽說,原先的老管家還是十分公正的,但是如今這新管家,花花腸子可是多了,去年給全府的丫鬟家丁置辦冬衣,買來的都是些破爛玩意,價格還高得很,就前一陣子,田莊的將今年的糧食運進來,聽說從田莊出發的時候還是新米,到了府中就變成了陳米了,還缺了不少斤兩,還有這些年來,管家一直在偷賣侯府的地,這些事逢春可是不敢亂說……”
“不錯,有二夫人的影子!”夏錦華樂道:“管家本來便就是二夫人的人,自然是跟二夫人一個性子的。”
敗吧,使勁敗,夏錦華就等着這侯府朝不保夕,那纔是好看呢!
當年陪嫁之中,無數的房契地契,沒想到如今安定侯府名下的房產只剩下九處,莊子就一處,只有四百多畝的地,當年可是有一兩千畝呢!
第二日,冬奴又來高興地道:“小姐,今兒個逢春來說,二房的大少爺又在賭坊打了五千兩的欠條,債主找上門來了,拿着欠條嚷嚷呢,二夫人說什麼都不給錢,債主就說不給錢,就告到御史臺大人那裡去,二夫人讓二房的孟夫人給錢,孟夫人就告到了老夫人那裡去,鬧得不可開交的,老夫人生氣,將大少爺罵了一頓,但最後還是讓二夫人將那三千兩銀子還了!”
夏錦華更爽快了,夏尤樊簡直是個人才,以後要好生提點提點,有他在,這侯府落敗之日不遠了!
冬奴又喜道:“外頭還傳來了消息了,蠻夷已經被打敗了,公子他們已經開始班師回朝了!”
夏錦華喜得一下站了起來,司空絕就要回來了!
她不由得有些摩拳擦掌了,又聽冬奴道:“皇上大喜,準備等那二十萬大軍回來便召開慶功宴,府裡頭可是忙了,三小姐的舞衣要重新買,如今二夫人正在擬清單給管家去採買呢!”
聽見這消息,眼珠子一轉,也擬了一個長長的清單。
老公要回來了,一定得花錢好好地打扮打扮自己!
擬好了清單,她也難得出院子,與萬嬤嬤葫蘆娃一道去了二夫人那裡。
二夫人的院子裡,黃氏拿着萬嬤嬤送來的那個長長的清單,眉頭微蹙,越是看到最後,臉色越是不好看,簡直咬牙切齒。
那夏錦華,竟然一下子要採買這麼多的東西!
其中有錢家鋪子最新款的‘煙雲鎖羅’,那是一整套的化妝品,胭脂、口脂、頭油、指甲油、眉粉等應有盡有,一套便價值不菲,就算是有貴賓卡打個八折下來也要五百兩銀子,另外還有要珠寶若干、頭面首飾若干、綾羅綢緞若干、包包若干,還有錦被牀帳些許,算起來,足足要兩三千兩銀子!
黃氏的手都在顫抖,恨得咬牙切齒的,但面上卻是和煦得很:“華姐兒,你要買這麼多東西,怕是太多了吧,您那園中想必是要不了這麼多的東西,而且上一次我不是讓人給你送了衣裳頭面去了嗎?”
夏錦華卻是蹙着眉頭,道:“二孃不知道啊,我那院子裡,冬天穿的衣裳不夠,被子也不夠厚,雖然我是個郡主,但皇上也未曾見封賞點什麼,雖然有俸祿也是遲遲不下來,過幾日我就要進宮面見皇上太后謝恩了,我這幾件衣裳在家裡穿穿便罷了,都是些平常衣裳,哪裡能穿到那皇宮裡面去丟人現眼,我丟面子倒是沒什麼,怕丟咱們侯府的臉面啊!我臉皮厚倒是沒事,只是二妹妹要嫁人了,三妹妹要進宮,要是此時咱們侯府裡面傳出郡主穿着破爛衣裳去丟人現眼,對二妹妹,特別是三妹妹也是不好的!所以,二孃得給我添幾套像樣點的禮服。”
黃氏滿心的不願意,但是卻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來,但轉念卻道:“郡主那處缺錢嗎?我可是聽了府裡的丫頭說,郡主那處金葉子滿天飛的。”
“唉,我進府的時候確實是有些身家的,可是如今都散得差不多了,如今,銀錢缺得慌,還得指望二孃您能給我添幾樣能見人的頭面呢!”夏錦華笑道。
黃氏自然是不肯給夏錦華買東西的,道:“郡主您得擔待一些,昨日府中才給二房的還了三千兩賭債,府中週轉也有些困難……”
“哼,”萬嬤嬤倒是說話了,言語之中不帶半點留情之意:“過幾日郡主便要進宮面聖了,連身好衣裳都沒有,安定侯府可是真讓人笑掉大牙了!二夫人您知曉是中公銀錢緊缺,外人和皇上看見的卻是侯府連件像樣的衣裳都不給郡主置備。”
“就是啊,我本想買綢緞自家繡房裡面自己做的,但是如今時間也趕不上了,去凌雲坊裡面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現成的,買來將就一下吧!”夏錦華說着,便讓萬嬤嬤將清單給修改了一下。
綾羅綢緞不要了,要現成的衣裳。
官員採買一般都是在錢家的鋪子裡面買,錢家的東西最好,也最上檔次,但也是最貴的。
那凌雲坊便是錢家的成衣鋪子,價格貴得驚人。
黃氏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臉上的肌肉都要扭曲了,但卻勉強還是帶着笑。
夏錦華又將那清單放到了黃氏的面前,笑吟吟地道:“女兒也知道府中現在也沒多少閒錢,我將多餘的都去掉了,只要一套像樣的衣裳,一套頭面,一套煙雲鎖羅便行了,面子上的東西不能缺,其餘的東西,留着以後府中寬裕的時候再慢慢地去置辦吧!”
但這三樣東西的價值,便足足有兩千多兩!
說罷,便不顧黃氏難看的面色,與萬嬤嬤一道走了。
臨出門之前,夏錦華還回頭,瞧了一眼二夫人,道:“二孃,我可是咱們侯府的郡主,我的臉面就是侯府的臉面,望二孃別做打自己臉的事情出來。”
等她們一走,黃氏將手中的清單抓捏在手中,生生地將之抓破了,眼中全是駭人的光。
“小賤貨,你給我等着!我遲早有一天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
回程之路,夏錦華的那是得意洋洋,看着那黃氏暴怒卻拿自己沒辦法的模樣,還真是舒服。
“郡主,我看那黃氏未必會真的將那些東西買來。”葫蘆娃邊走邊道。
“雖然是個小妾爬上來的,但是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侯府最基本的臉面她還是知道要的,起碼,表面上的她還是要。”
夏錦華淡淡地道,忽然,從旁邊衝出來幾個女子,一下子將她們給包圍其中,一道女子尖利的聲音差點刺破了夏錦華的耳膜。
“夏錦華,你個賤人,你方纔說我娘是什麼!”
一看那幾個女子,便就是夏錦年和她的一衆丫鬟,夏錦年還是一如既往的張揚了得,腦袋上插了好幾根簪,金光閃閃,龍飛鳳舞,實在是惹人眼球。
想必值不少錢。
夏錦華被圍困其中,一點也沒有背後嚼人舌根被逮住該有的恐慌感,反而是一抱胳膊,道:“不就是個不知廉恥對着我爹主動張腿勾引才懷着你個小*之後被擡進門來的老*嗎?怎麼?我說錯了嗎?”,還一招手,“喲,小*,過來姐姐捏捏你今兒個騷成什麼樣兒了!”
夏錦年一聽,像只小獸般的憤怒,擡起巴掌便上來:“賤人,看本小姐不——”
“啪!”葫蘆娃一巴掌扇過去,直接扇了她半張臉通紅。
她知道夏錦華膽子大,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沒想到她竟然喚一個丫鬟對着自己說打便打!
“你!”
“對長姐無禮,便該打!”夏錦華笑着,清淡無比。
反觀夏錦年,整張臉都扭曲了,“我是侯府最高貴的小姐,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我告訴你,爹根本不喜歡你,你遲早會滾出侯府!”
“一個小妾肚子裡爬出來的賤種,跟大門口看門的狗差不多一樣高貴,你還想如何?”夏錦華挑釁地道。
儘管黃氏多次告誡了夏錦年要收斂自己的情緒,但是在夏錦華面前,她的所有忍耐都是不堪一擊的。
“我殺了你!”
說罷,夏錦年便不顧衆人的阻攔,往夏錦年那邊一撲,夏錦華伸出腳來一掃,夏錦年便就是一個趔趄,撲進了一邊的水塘之中。
可憐已經初秋了,天氣漸涼了,那一個弱不禁風的官家小姐落了水,完全無法跟那水魔鬥爭,一頭砸進去便休想出來了。
“救命啊!咕嚕——”夏錦年在那水中半浮半沉地喊着救命,可是嚇壞了一邊的丫頭婆子了,紛紛吆五喝六地喊人,很快便有侍衛來了,紛紛跳進那水池之中救人。
“嘖嘖,一隻落水的醜鴨子。”夏錦華讚歎了一聲,揚長而去。
葫蘆娃看了看那水中浮沉的夏錦年,也破天荒地一笑。
萬嬤嬤搖搖頭,但還是跟緊了夏錦華的步伐。
一個小妾爬出來的賤婢也膽敢冒犯郡主,也活該這下場!
她這邊是腳步輕快地回府了,但是那一邊卻是鬧翻了天了,衆多的侍衛吆五喝六地將落水的夏錦年給救了上去,送回了她的院子之中,黃氏一聽,憤怒地摔了一個杯子,便匆匆地往夏錦年的院子去了,還不忘請了大夫來。
同時讓人通知了安定侯過來。
安定侯受傷已經過去了十幾日了,傷口還在恢復之中,但一聽聞了這個消息,還是急匆匆地趕來。
進屋一看,便見夏錦年躺在牀上要死不活的,看見安定侯來,夏錦年微弱地睜開眼,軟軟地喚了一聲:“爹——”
說罷,便流了滿面的淚,哭得那叫一個可憐,彷彿是有無盡的委屈,又說不出口,黃氏也在一邊拭淚。
“我的女兒啊——”
安定侯長長地喚了一聲,夏錦年更委屈了,淚流得更歡快了。
黃氏在一邊拭淚道:“侯爺,您就別擔心了,還好救得及時,年姐兒是救下來了,要是遲點,那可就——”
安定侯的心一抽,最是見不得自己這女兒受苦了。
夏錦年抽抽搭搭地道:“爹,我只是和大姐姐說了幾句話,沒有想冒犯她的意思,誰知道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推我,這四年了,大姐姐的性子還是那般——”
她故意提以前,更是讓安定侯想起了曾經,那夏錦華母女倆是如何作弄虐待她的愛妾庶女們。
過去,是他安定侯最不想提起的。
一激,肩膀之上的傷口便傳來鑽心的痛,就像是在提醒曾經那靠着女人上位的屈辱歲月,心中便更恨了。
“此事,不怪你!”他咬咬牙道,面色越發的蒼白了。
黃氏見他臉色不行,忙扶着他在一邊坐下了,擦擦淚,道:“我那可憐的年姐兒,明明讓她避着那煞神遠些,她偏偏是要自己貼上去,差點就——”
夢蓉如今已經是黃氏身邊的得力大丫鬟了,此時火上澆油道:“那夏錦華在我們村裡面也是出了名的跋扈,家家戶戶都怕她呢,她可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京城的貴女,當初就是這麼對奴婢的,奴婢就是這般被她逼上絕路的!”
“夏錦華,太囂張了,總有一天,老夫定要將她趕出這安定侯府!”
安定侯緊握着拳頭道,但這般的豪言壯語在他一個靠着女兒上位的文官口中說出來,顯得如此羸弱可笑。
一想到當初進府之時,她那楚楚可憐欺騙自己的模樣,安定侯便覺得渾身的肌肉緊繃,肩膀之上的傷口更深了!
黃氏眼珠子一轉,繼續裝作傷心地道:“她可是賜封的郡主,如何能說趕走便趕走的,況且她身邊還有萬嬤嬤呢,那萬嬤嬤怕是還被她矇在鼓裡,還信她是個冰清玉潔的郡主,其實她就是個勾三搭四的狐媚子罷了。”
“是啊,老爺,”夢蓉也接口道:“在寧山的時候,她最是喜歡到處勾搭了,和野男人成婚不只,還接連勾搭那縣城裡面的好幾家公子哥,甚至還勾搭奴婢的兄長,被人當場抓住,卻死不承認,將我一家打個半死,還串通縣令,將我爹打了幾十大板,她的心腸可是狠毒了,她一回來,怕是咱們府上的幾個小姐要遭殃了。”
安定侯整張臉都扭曲了,不斷有汗水從額頭之上墜下來,那牀上的夏錦年與黃氏相視一笑。
黃氏擦擦眼淚,趁機道:“老爺放心養傷便是了,這後宅之事一直都是妾身在管,妾身自然是會想辦法趕走那個災星,保住咱們侯府!”
安定侯這才舒緩了眉毛,讚賞地看了一眼黃氏,是:“勞煩夫人了。”
黃氏擦擦淚:“妾身不也是爲了咱們侯府着想嗎?”
所謂隔牆有耳,那一廂他們的談話很快便一字不差地到了夏錦華的耳朵裡,聽完,她不過就是搖頭一笑。
那黃氏和夏錦年在那渣爹面前扭曲着自己的形象,她也管不着了,反正他也不喜歡那渣爹,和他演那父慈女孝的戲碼,她可是厭煩得很。
想必此時那渣爹對自己是恨之入骨了,可是自己身邊有皇帝派來的嬤嬤盯着,他也不敢隨便地動自己這一品郡主。
讓他看得見,咬不到的滋味真是好啊!
夏錦華畢竟是夏錦華,承載了夏錦華的身體,也繼承了她一些負面的情緒,比如對那渣爹刻苦銘心的厭惡。
讓現在的夏錦華也不禁想折騰折騰那渣爹‘團結和睦’的一家子。
當晚,她便穿了男裝,帶上兩位猥瑣的小鬍子,劃上兩片逗趣的小鬍子出門了。
這一次,他沒有去找錢詔藺,而是走進了京城最大的賭坊之中。
她纏綿賭坊好幾日,終於是尋到了正在那裡和一羣紈絝子弟豪賭的夏尤樊。
她輕笑一聲,捋着猥瑣的小鬍子便上去,與夏尤樊自我介紹。
“這位便就是鼎鼎大名的安定侯府大少爺吧,在下陳偉霆,字冠希,傲來國人氏,初到京城,久仰公子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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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陳偉霆,字冠希。
嘻嘻嘻嘻,你們猜她要幹嘛?
二狗砸要肥來了,稍安勿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