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萊塔瀕死前的垂死掙扎居然叫破了修斯原本的身份和來歷,儘管修斯很快就解決掉了瓦萊塔,但是氣氛還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和凝滯中。
時桑定了定神,才從那種莫名惶然和軟弱的情緒中擺脫了出來。
“既然瓦萊塔都已經說出來了,我們也應該抓住機會,讓一切如計劃中一樣進行下去吧?”時桑忽然說。
系統一愣:“啊?這麼快?”
在此之前,時桑就已經和系統商量過之後的計劃,所以系統知道她有這方面的打算,只是它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打算開始。
時桑卻已經默默下定了決心:“這是一個很合適的機會了。反正和平契約已經簽訂了,暗噬法陣也已經被克瑞斯蒂安暫時封印。
“時機已經到了,我們也該差不多去泰倫尋找女神之劍的下落了。”
“在此之前,就讓他對美瑞蒂亞產生懷疑,這樣他纔有可能去完成他的使命。眼下這種情況,是一個很合適的契機了。”
“可是現在你的力量還沒恢復,讓唯一能在目前保護你的修斯在這種關頭對你產生懷疑,不會很危險嗎?”
時桑搖頭苦笑了一下:“就算危險我也沒辦法啊,瓦萊塔都已經把真相說出來了,這已經不是我能選擇的問題了。我覺得就算是我想繼續隱瞞,也騙不了他。我覺得他心裡都明白。”
“既然阿桑你這麼說,那就這麼辦吧。”
系統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多說什麼,只是問道:“可你具體打算怎麼辦呢?”
時桑也在考慮,面對這種意外情況,她究竟應該表現出怎樣的態度才符合“美瑞蒂亞”的目前的人設。
又應該怎樣才能讓修斯意識到,美瑞蒂亞不值得他信任,讓他最終離開她背叛她呢?
“總之,還是先確定下他的態度吧!”
時桑想了想,還是決定搶先開口,至少先問清楚修斯目前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想不想要離開。
“修斯,她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修斯的反應是本能的震了一下。
而後,他慢慢轉回過身回頭看她,彷彿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回過神的樣子。哪怕是隔着那完全把臉遮住的漆黑頭盔,她還是能感覺到他那無比複雜的視線,就那樣盯着她的看。
那視線是如此奇怪、複雜,就彷彿他剛從一場夢中醒來、或者纔剛剛認清美瑞蒂亞這個存在。
那樣的沉默和目光讓時桑本能的感覺到不安和忐忑。可與此同時,她又清醒的明白,這樣纔是最好的,這表明一切正如她計劃的軌跡進行着。
——只有這樣,修斯纔可能找回自己的記憶,最終背叛美瑞蒂亞。
時桑強壓下心底生出的那一點黯然和迷茫,維持住真正“魔王”該有的人設和態度,在指間凝聚起一團赤紅色的光芒。
那不是什麼魔力魔法,而是銘刻在修斯心臟部位的鮮血契約的表徵。儘管這樣的契約能在危急時刻挽救修斯的性命,但給予的生命力也同樣可以收回,只要契約者願意,她可以隨時收回他的生命。
——修斯的性命是被完全捏在美瑞蒂亞手裡的。
時桑是在以此提醒對方,他已經走神太久了,也是在提醒對方,讓他認清美瑞蒂亞是多麼不擇手段不可信任的一個人。
哪怕他真的想起了什麼、打算背叛美瑞蒂亞了,現在也不是應該暴露自己想法態度的好時機。及時穩住美瑞蒂亞,之後在另尋機會脫離纔是最恰當的做法。
果然,看清她的動作之後,修斯才彷彿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趕緊低頭跪下行禮。
“……陛下,我絕對不會背叛您。”
時桑冷冷開口:“很好。”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維持着美瑞蒂亞那種冰冷傲慢的姿態,冷冷開口。
“之前,我記得我給過你三個願望。所以如果你現在想要離開,我不會追究。”
修斯的身體又是一震,卻只是深深低下頭,果斷回答。
“我不會離開。”
“你可要想好了,我不會給你太多機會。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攔,甚至可以爲你解開這個鮮血契約。
“可是如果,你選擇了留下然後背叛我……”
她故意頓了頓,露出冷酷而又殘忍的微笑。
“……我會親手殺了你。”
明明是柔和而又低緩的語氣,優美而又舒緩的聲線,說出來的話語卻如同黑暗裡吐信的毒蛇一般陰冷可怖、令人膽寒。
魔王美瑞蒂亞一向就是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從來不留任何情面。
——所以,儘快意識到這點,離開她身邊吧!
時桑暗暗祈求。
可修斯卻彷彿並不畏懼,就像是沒聽懂她話語裡暗含的威脅之意一般,他始終保持着堅定沉默的態度。他將右手置於心臟處,朝她深深低下頭去,再次重複。
“我不會背叛您,永遠不會。”
如此堅定果決的姿態,就彷彿之前他的動搖和遲疑都是時桑的錯覺一般。
時桑不知道現在修斯到底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在撒謊,但時桑清楚,他註定是要食言的。無論是背誓鎧甲上附帶的詛咒還是他身上所肩負的殺死美瑞蒂亞的使命,都讓他註定會背叛他的主人。
因此,時桑沒有感覺到半點欣慰和滿意,反而只感覺到了無盡的悲涼和諷刺。
她高坐在森冷雄偉的白骨王座上,兩手搭在王座兩邊鑲嵌着骷髏頭的扶手上,纖細的身體被高大的王座襯托得格外較小。
她翹起豔麗的紅脣,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我相信你的承諾,希望你不要食言。”
她明明在笑着,眼神卻顯得如此悲哀,那讓修斯心底微微一沉。
他忽然意識到,她並不相信自己的承諾。
有那麼一瞬間,修斯動了動脣,想要開口解釋,想要替自己辯解,讓她相信自己是真心的。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保持沉默。
她目前的狀態很糟糕,“祂”的影響力依然存在。因此有太多秘密,他暫時無法告訴她。
因此,他理解她現在不信任自己的理由。
他向來是個不善言辭的人,除了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之外,其他言語都是多餘的。
遲早……
他只是暗自默默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