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立即將聽雪的事情告訴了雲無極,雲無極派了人去四下裡打探聽雪。
一連幾天都沒有任何消息,連雲懷天派去西域的人都不見有消息傳回來,雲來心神不定,眼看着雲無極的面色一天天蒼白下來,時常會覺得疲憊,偶爾夜裡驚醒,看見他忍痛的面色,冷汗涔涔,心頭一片酸楚。
雲來思前想後,決定去找顧碧桑幫忙,顧碧桑江湖上的朋友多,應該多少能知道點聽雪的情況,還有秦逸舟,經商這麼多年,交往廣泛,興許也能知道點什麼。
去了秦府,卻聽下人說兩位主子都去了顧府,雲來又匆匆折身往顧府去,哪知纔到顧府,卻聽見門口一片哭聲。
她心裡詫異,下了轎子一看,一個個哭的梨花帶雨的人不是顧錦琛的那些夫人們又是誰?
顧錦琛冷着臉站在一旁,臉上隱隱有不耐之色,旁邊的下人拿着大包小包往馬車上塞,而顧碧桑和秦逸舟正跟蘇清寧說着什麼。
看見雲來過來,顧碧桑朝她揮手:“姐姐來的正好,爹跟娘今天要回蘇州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顧錦琛也算是雷厲風行了,就把這麼個大攤子拋下,陪着蘇清寧回去蘇州,雲來看了一眼那些悲傷欲絕的夫人們,不知是該同情還是該一如既往地討厭。
“行了行了,你們還有女兒女婿呢,有什麼事情,也有人照顧着你們,府中的錢財夠你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顧錦琛皺着眉頭說完,回頭望着雲來:“九兒,爹現在跟你娘走了,別的也不太記掛,就擔心你,我聽說王爺得了怪病,現在皇上和朝中官員四處在尋找神醫……”
“爹放心吧。”雲來勉強一笑,“有這麼多人幫忙,王爺一定會好起來的,你跟娘只管好好地過日子。”
蘇清寧在一旁說道:“要是王爺的病沒得治了,你就回來蘇州吧,整個蘇家的家業,將來都是你跟碧桑的。”
雲來囧了一囧,跺腳道:“娘,不許你咒王爺!”
蘇清寧冷哼一聲,轉身上了轎子,顧錦琛立即跟了上去,將那一羣依依不捨的夫人們甩在了身後。
目送着馬車漸漸遠去,顧雲來將聽雪的事情跟秦逸舟和顧碧桑兩人說了,託他們仔細打聽打聽。
顧碧桑對這個聽雪很有興趣:“聽起來是個了不得的姑娘呢,使得一手好毒術,又專門整治那些江湖惡霸,我倒是很想結識她,姐姐就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秦逸舟在一旁揶揄:“你先別誇海口,到時要是找不到人,看你怎麼下臺。”
顧碧桑柳眉倒豎,嬌嗔一聲:“我顧碧桑說得出就做得到,秦大哥不許尋我開心。”
秦逸舟只是淡笑。
兩人之間有淡淡的情愫蔓延,雲來看在眼裡,心中生出幾分歡喜來。
雲思思這段日子準備着跟趙懷安的親事,忙的不見人影,忽然竄到王府來,嘰嘰喳喳地抱怨着成親的繁瑣,見雲來愁眉不展,細問之下,乍然聽聞雲無極的病,立即叫嚷着:“我先不成親了,等王爺的病治好再說。”
雲無極待她那般好,她怎可在哥哥忍受死亡的威脅時,自私地歡歡喜喜準備嫁人。
“思思。”雲來不贊同地看着她:“一碼事歸一碼事,王爺的病總會治好的,你的婚事就別拖着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雲思思擰眉,“這根本就不是兩碼事,一直以來,都是王爺在爲我着想,從小到大,他照顧了我多少,我也該爲他做點事了!”
她拉着雲來的手就往外走,“你不是要找什麼聽雪嗎?我告訴你,在京城的酒肆茶樓裡最能聽到各種八卦消息了,我們先去打探打探。”
“思思……”雲來拗不過她,一聽她這麼說,心裡也蠢蠢欲動,興許,真的能聽到聽雪的事情也不一定。
兩人離了王府,一臉跑了幾家酒肆,聽到的都是最近前朝亂黨一案,個個都講得眉飛色舞,再者就是漪雲公主改嫁趙大人的事情。
“哎,你說,那上官大人也真是倒黴,娶了個美嬌。娘,過門沒幾個月,又眼睜睜地看着她跟了別的男人,皇家的公主就是不一樣,任性妄爲。”有一個絡腮鬍子灌了一口酒,撇脣說着。
“我聽說上官大人文武雙全,又生的極俊,連性情都好,漪雲公主到底有什麼不滿意,那趙大人雖然生的潘安貌,但愛好尋花問柳,女人是不是都愛這樣的男人,還是,其實上官大人有什麼隱疾?”另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說道。
雲來下意識地看了眼雲思思的面色,果然見她已經氣得臉色發青了,她忙拉着雲思思走出酒肆,忙不迭聲地勸慰着她。
“我氣得不是他們這麼說我,而是他們一直在嘲笑上官大人,本來就對上官大人心懷愧疚,現在還要讓他因爲我揹負百姓的嘲諷,再說了,懷安過去是荒唐了些,可是他都改邪歸正了,我怎麼能忍受別人那麼辱罵他。”雲思思站在大街上,恨不得回去將那些嚼舌根的人都狠狠地揍一頓。
雲來無奈地說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別人愛怎麼說,是別人的事情,上官大人坦蕩光明,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小人之言,你跟趙懷安只要好好地過好你們的小日子,別人也沒得話說了。”
勸了許久,雲思思才稍微冷靜下來,“等着吧,我一定要重新把紛紜辦起來,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會寫的清清楚楚,我絕不容許他們惡意地誹謗!”
雲來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重辦紛紜這件事,你已經提過無數回了,哪次見你落實了行動的。”
雲思思頓時又泄氣,“我肚子裡有孩子,懷安不允許我胡鬧,我曾經也跟他提過,他堅持一定要等我生下孩子再說。”
兩人說着說着,拐進了一處暗巷中,從這邊穿過去,可以很快地到達另一條街的酒肆去。
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不同尋常的腳步聲,雲來頓生警戒,拉着雲思思的手,兩人止住腳步,纔想回過頭去看,一個黑色的大袋子兜頭罩下來,頭上捱了重重一擊,接着腦子裡忽然閃過“怎麼每次跟雲思思一起出來,總要出點岔子”這樣的想法,便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來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看見昏暗的房間裡,只有一張桌子,而自己躺在一張木板牀上,想起雲思思,她一驚,低着頭往身邊看去,看到仍在昏睡的雲思思,這才鬆了口氣。
“思思……”雲來推了推雲思思,雲思思卻始終昏迷不醒,雲來提心吊膽地伸手探向她的鼻息,發覺氣息平穩,全身鬆弛下來,驚出一身冷汗來。
她揉了揉後腦勺被棍子敲痛的地方,翻身下牀來,發覺連一雙鞋都沒有,打着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走了兩步,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她連忙折身回到木牀上躺好。
有人開了鎖,推門進來,在桌子上放了一小截點燃的蠟燭,走近木牀,雲來感覺着那人緊迫的視線,大氣都不敢出。
“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小姐說這兩個人現在還不能死,你別把她們都打死了?”有人出聲道,粗噶的嗓門。
另一個人啐了一口:“我怎麼知道,一棍子敲下去把人敲昏了就可以了,這兩個娘們也太能睡了,到天黑了還沒醒過來,你看要不要把她們弄醒。”
粗噶嗓子止住他:“不用了,讓她們睡着吧,免得醒了哭哭鬧鬧,我們也煩,小姐現在還沒回來,等她回來再說吧。”
兩人的腳步聲遠了,接着是鎖門的聲音,知道聽不到任何聲響了,雲來纔敢悄悄地撐開一道眼縫,發覺房裡確實沒有其他人了,她才又坐起身來,思忖着這兩個人話裡的小姐是誰。
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一個人了。
逃逸在外的凌惜之!
凌惜之放着她老爹爲她安排的活路不走,偏偏要往死路上走,雲來不禁搖了搖頭,自從上一次明月樓一事,雲無極就已經跟她聲明,但凡到天黑時,雲來還沒有回府,甚至沒有絲毫音訊,他就會帶着侍衛在京城挨家挨戶地找人。
現在纔剛剛天黑,而自己一直在昏睡,想必這裡還是京城,失蹤的人是端王妃和漪雲公主,侍衛找到這裡是遲早的事情。
現在,只要她跟思思能安然撐到雲無極找來。
身邊的雲思思呻吟一聲,翻了個身醒來,發現自己現在的境遇,也是驚詫萬分,繼而雙手撫向肚子,發覺孩子安然無恙,才扶着牆坐起身來。
“怎麼這麼倒黴?每次跟你在一起,都要被人綁架挾持。”眼睛往屋子裡掃了一圈,雲思思回憶起昏迷前的場景,立即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雲來也是沒好氣地說道:“我也想知道到底爲什麼這麼倒黴!”
雲思思兩手一攤:“那現在怎麼辦?”
雲來露齒,森冷一笑:“等死!”
“雲來……”雲思思拉着雲來的衣袖撒嬌:“你快想想辦法,我們可不能出事,我肚子裡還有孩子……”
雲來嘆了口氣,替雲思思擦拭乾淨額上的污漬,“我早讓你當心凌惜之,今日自己也大意了,匆匆地出門來,身邊也沒帶個人,這下子讓那個壞女人有了可趁之機,還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過,想來想去,凌惜之的心思她也能纔出來,依她衝動沉不住氣的性子,父親自盡,丞相府被抄,府中下人全都下獄,一定是想方設法地要報仇的,只是希望她現在還眼巴巴地想要嫁給雲無極,若是她對雲無極死了心,一定不會再顧忌着雲無極,直接會被自己和雲思思兩人一人一刀,送她們下黃泉。
“你是說,綁架我們的是凌惜之?”雲思思撫額嘆息一聲,“凌家的人真是陰魂不散,先是凌皇后唆使寂玉害我們,後又是凌丞相想要謀反,現在凌惜之是逃犯之身,居然不去逃跑,反而跟我們過不去,雲來,你說她到底會對我們怎麼樣啊?”
“怎麼樣?最多不過是死,就怕她再變態點,可勁地折磨我們,就是不讓我們死……”雲來也不是危言聳聽,依她對凌惜之的瞭解,這個女人……真的是不能以常理來推斷。
雲思思打了個哆嗦,眼裡閃過寒意。
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下來了,小屋子裡有一扇木窗,正對着夜空,桌子上的那截白燭很快地燃完了,雲來跟思思兩人話題一下子扯遠,討論着自己極有可能的死法,越說越來勁,越說越懼怕。
“小姐,你慢着點,人已經抓來了,怎麼處置,全憑小姐一句話,只求小姐了結了這事後,趕快離開京城,千萬不要辜負了老爺的一片苦心。”粗噶嗓子響起,雲來和思思兩人立即噤聲,聽着腳步聲由遠而近。
雲來猜的沒錯,這裡果然還是在京城的範圍裡。
“我的事不用你們多管,你們若是想逃命,只管走就是了。”凌惜之冷冷的聲音響起,推開門進來。
燭火重新亮起,幾人面面相對間,雲來訕訕地打了個招呼:“淩小姐,好久不見。”
“哼,的確是許久不見。”凌惜之沒有多大變化,仍是一臉惡毒,即便是逃犯,也是一身綾羅綢緞,頭上戴滿了朱釵,她朝着雲來走近,“不過,你天天都在我的心裡呢。”
雲來打了個哆嗦,抖落一身惡寒。
凌惜之語氣一轉,“我天天想着你,想着怎麼將你拆皮剝骨,想着讓你怎麼死!”
雲來這才覺得一身回覆了正常,她笑嘻嘻地說道:“怪不得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打噴嚏,原來是淩小姐一直惦記着我。”
凌惜之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等着你成爲我的階下囚,等着你求我,你現在怕了嗎?你求我啊,求我的話,我可能會考慮讓你死的痛快點。”
雲來默默地看了她半晌,吐出一句話來,“我求你了……”
雲思思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凌惜之臉色突變,揚手一巴掌甩在雲思思臉上,罵道:“賤人,你還笑,都是你,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害得我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姐姐和我爹都沒能殺得了你,今天我就要親手殺了你,以祭他們在天之靈!”
雲思思猝不及防地捱了她這一巴掌,火氣蹭地上揚,反手一個巴掌甩回去,打得凌惜之狼狽地跌坐在木牀上。
“小姐!”兩人手下連忙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凌惜之。
雲來眼疾手快,看着凌惜之要直起腰來,一個巴掌甩過去,打得凌惜之再度趴在牀上,她雙手掐住凌惜之的脖子,冷聲對那粗噶嗓子和另一個酒糟鼻子說道:“你們要是再過來一步,我就掐死你們小姐!”
粗噶嗓子和酒糟鼻子不敢再往前走。
雲思思幫着雲來牢牢地禁錮住凌惜之,得意洋洋地說道:“凌大小姐,風水是會輪流轉的,現在被人綁縛着的感覺怎麼樣?”
凌惜之狼狽尖叫:“你們如果殺了我,你們也是活不成的,我的手下會立即殺了你們!”
雲來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我們不殺你,就在這裡耗着,反正王爺遲早會派人找到這裡,到時你們就乖乖地回到大牢裡去。”
凌惜之卻笑了:“你想等着王爺帶人來救你?做夢吧?我告訴你,我方纔已經派人去王府捎了口信,無極若是想救你,只能隻身前來,這處小屋是在懸崖的邊上,上山的道路艱難無比,他縱使有千軍萬馬,也不能一下子帶上來,門口埋了*,沒有我的指導,他一不小心猜中了*,就得粉身碎骨。”
雲來聽了心驚,凌惜之這一次總算動了點腦子來害人了,只是自己就麻煩大了,她從衣袖上撕下一塊布料,綁着凌惜之的雙手,又拔下她頭上的釵子,對準她的咽喉,厲聲對粗噶嗓子和酒糟鼻子說道:“你們快去拆了那些*,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們小姐!”
凌惜之再度尖叫:“你們不準去,她們不敢殺了我的,等雲無極上來,你們把無極抓住來威脅她,這個女人愛雲無極入骨,一定會放了我的,到時再引爆*,讓她們都去死。”
雲來湊近她,一點沒把凌惜之的威脅放在心上,狐疑地問道:“你捨得讓你的無極哥哥去死?”
她手中尖利的釵子仍是對準了凌惜之的脖子,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這樣吧,我們做筆交易,我把雲無極送給你帶走,你放了我和思思兩個,好不好?”
凌惜之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你騙我!”
雲來故作一臉的無所謂:“反正雲無極得了重病,已經活不長久了,我再跟着他也沒用,只能另外尋找良人了。”
凌惜之的眼裡浮現出猶豫的神色,很明顯是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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