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閉眼丐婆

“他……”商小雯一張粉臉忽然紅了起來,靦腆的道:“他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是我師傅要我把他引出來的。”

夏雲峰道:“把他引出來有什麼事?”

商小雯道:“你不是都聽見了麼?”

夏雲峰道:“老夫要你說出來。”

商小雯道:“我師傅要他到金陵去呀!”

夏雲峰道:“去金陵作甚?”

商小雯道:“去盛記鏢局,好打聽他爹的下落呀!”

夏雲峰口中“唔”了一聲,向道:“還有呢?”

商小雯看他沒有起疑,心中暗暗放下了一塊石頭,忖道:“原來自己前面所說的話,他統統都沒有聽到。”一面搖搖頭道:“沒有了。”

夏雲峰道:“你沒有欺騙老夫?”

商小雯道:“我爲什麼要欺騙你呢?人家好心把他引出來,他還不肯聽呢?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她故意裝出很生氣的樣子。

夏雲峰道:“好,你既然沒騙老夫,那乖乖的跟老夫到夏家堡去。”

商小雯暗暗吃驚,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到夏家堡去?”

夏雲峰沉笑道:“沒有爲什麼,老夫只是要你去作幾天客。”

商小雯道:“我不去。”

她早就覷好了退路,話聲出口,身子忽然一縮,奇快無比的往後倒縱出去。這一縱少說也有一丈四五尺遠近,然後一個轉身,拔腿飛奔。

她後縱之時,夏雲峰明明沒動,她旋身飛掠,眼前明明沒有人影!可是就在她掠到五丈開外之時,面前忽然多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夏雲峰就已經站在她身前一丈多遠處!

“嘿嘿,你在老夫面前,如何逃得出去?”

夏雲峰的笑聲,具有一種無形的震力,商小雯大吃一驚,不但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而且連頭腦都被震得有些發昏!

與其束手就擒,自然得盡力一拼,商小雯倏地從身邊拔出一柄短劍,劍光一閃,朝夏雲峰刺去。

以她的武功,當然刺不到夏雲峰,但就在此時,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及時的喝道:“徒兒不得無禮。”

話聲起自大路旁一棵高大樹蔭之下!也正是夏雲峰的身後!(商小雯朝大路急掠,夏雲峰擋在她面前,這人來自夏雲峰身後)。

夏雲峰心頭不禁一震,急忙轉過身去,但見距自已四五丈遠處的一棵大樹底下,坐着一個一頭白髮的老叫化婆。

夏雲峰目光如炬,一眼就看清那老叫化婆臉長如驢,閉着雙眼,只露一線,看去似睜非睜,似閉非閉,她身邊斜放着一支八尺長的打狗棒,在星月之下,碧光瑩瑩,甚是奪目!

夏雲峰一眼看到她那根碧油油的打狗棒,心頭猛然一震!

老叫化婆歉然道:“是夏堡主麼?真是抱歉,小徒多有開罪之處,還望堡主原諒纔好。”

商小雯心頭暗道:“真是活見你的鬼,誰是你的徒兒來了?”

但這話只是心裡想着,可沒說出口來,因爲她已看到夏雲峰見了老化婆,腳下顯得有些踟躕,這是說他見了老化婆,似乎有忌憚之意!

果然,她判斷得沒錯!只見夏雲峰口中“哦’了一聲,連忙抱拳道:“在下還當是誰,原是神丐婆婆在此,在下真是失敬之至,這位小姑娘既是前輩的令高徒,在下豈敢有責怪之心?方纔只是和今高徒說着玩的,前輩幸勿介意。”

老叫化婆閉着眼睛,笑了笑道:“這是夏堡主擡舉老婆子,堡主如果沒有貴幹,那就請吧!”

夏雲峰陪着笑道:“前輩俠駕難得蒞臨敝地,這是夏某平日請都請不到的,自該枉駕寒莊,盤桓數日,容夏某稍盡地主之誼

“堡主好意,老婆子心領了。”老叫化婆乾咳一聲道:“老婆子最厭俗禮,等老婆子想去的時候,自會去的,夏堡主請便吧!”

夏雲峰拱拱手道:“既然如此,夏某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告退了。”

說罷一個轉身,身形登時凌空飛起,宛如一頭灰鶴,瞬息之間,走得無影無蹤。

老叫化婆閉着眼睛,忽然睜開一線,射出寒電般一縷精光,自言自語的道:“好個‘百步凌虛’,夏雲峰這是在向老婆子示威了。”一面回過頭,說道:“徒兒,還不過來,站在那裡發什麼楞?”

她這話自然是對商小雯說的了。

商小雯自然沒有過去,心中暗道:“夏雲峰走了,你倒認真起來了。”她只是略爲拱手道:“老婆婆,謝謝你替晚輩解了圍,晚輩還有事去,也得走了。”

說罷,沒待老叫化婆開口,一個轉身,急着就跑。

哪知跑出去了七八步路,就好像有人在後面拉住了衣衫,任你如何用力,就是跑不出去,心中不覺暗暗稱怪,腳下一停,回頭看去,那老叫化婆依然上身靠着樹根,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的坐在那裡,雙目緊闔,不言不動,好像和自己爲難的,並不是她。

這就盡力往前掙竄出去,哪知你前竄之力越大,往後的拉力也越大,這一竄一拉,一個人幾乎仰天跌倒,心中不禁又氣又怒,猛的抽出短劍,一個旋身,往後亂砍了一陣,卻是連一點影子也沒有!

一時之間,真急得她哭笑不得,心知準是那老叫化婆暗中搗鬼,索性站停下來,正待開口!

忽聽一個蒼老聲音嘻的笑道:“老伴,你幹麼拴着人家女娃不放?”這是老頭的聲音!。

商小雯心中暗道:“果然是那老叫化婆作怪。”

只聽那老叫化婆冷冷的道:“你不用多問。”

那老頭低哦一聲,又道:“我想起來了,這女娃兒不是華山商翰飛的女兒嗎,人家哪裡又得罪你了”

“叫你不用多問,你就不用多問。”

老叫化婆冷冷的道:“這女娃兒,老婆子已經收她爲徒,她還不認帳呢,難道憑我閉目丐婆還不配當她師傅?你說要不要把她拴起來?”

“閉目丐婆”這四個字聽進商小雯的耳朵,心中驀地一驚,暗道:“難怪方纔夏雲峰見了她,這般恭敬!哦,那麼這說話的老頭聲音,準是笑面神丐了!自己曾聽爺爺說過,這一對丐公、丐婆,還是當今大江南北唯一大幫丐幫幫主的師伯,他們兩人年歲已在九十以上,一身武功,更是登峰造極……”心念這一動,一時不由福至心靈,急忙回頭跪倒在地上,說道:“師博這是冤枉弟子了,弟子實是有要事……”

話聲還未說完,擡頭之際,瞥見那棵大樹底下,哪還有老叫化婆的人影?心頭方自一怔!

只聽一縷極細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在身邊響起:“女娃,我老伴早已走了,她把拴在你的一根天蠶釣絲,和這一記隔空取人的手法,也留給了你,你要好生勤練纔是!”

這說話的,正是那個老頭的聲音。

“老叫化婆把拴住自己的一根天蠶釣絲和這一記‘隔空取人’手法,留給了自己!”

商小雯回於往背上一摸,果然有一根細如頭髮的絲線,鉤在了自己的衣服,絲線前端,還有一根很小的鋼鉤,就象釣釣一般

她一路用手圍着絲線,一直走到那棵大樹底下,那絲線就拴在一根露出土外的樹根上,她收好圈成了一團的絲線,連同小鋼鉤,一起收入身邊青袋之中。

再一注視,方纔老叫化婆坐過的地方,似有一張白紙,俯身拾起,凝目看去,依稀可見上面第一行較大的字體,寫着:“隔空釣法”四字,心中不禁大喜,急忙揣入懷中,一面想道:“我只要練會了師傅傳我的手法,就用不着和人動手,可以把敵人憑空釣過來,豈不是好?”

心頭轉動,當下就急步飛掠而去。

再說範子云一路奔行之際,突聽身後有人低低的叫道:“徒兒,快快止步。”

範子云聽出是師傅的口音,心頭不禁一怔,急忙站停下來。

只聽師傅的聲音又道:“快到右首樹林中來。”

範子云依百雙足一點,人往右側林中投入,果見暗影之問,師傅倚着一棵大樹,站在那裡,心中一喜,不禁大產聲叫道:“師傅!”

屈一怪口中輕“噓”一聲,壓低聲音道:“夏雲峰也來了,你說話小心些!”

範子云奇道:“夏伯伯也來了?”

屈一怪道:“他剛過去。”

範子云他並不關心夏伯伯,他關心的是師博,因此急着問道:“師博,聽說你老人家中午喝醉了,身子沒有什麼不舒適吧?”

屈一怪一手摸着連鬢虯髯,微微一笑道:“你是聽那姓商的丫頭說的,怕爲師中了毒是不?”

範子云道:“這麼說師傅沒有中毒了,那是商小雯騙弟子的了?”

“她沒有騙你!”

屈一怪壓低聲音,說道:“索寒心確曾在爲師的酒中做了手腳,所幸爲師已有準備,事前預服了解毒藥丸,方保無事。”

範子云滿腹狐疑的道:“夏伯伯爲什麼要索寒心在你酒中下毒呢?”

屈一怪道:“此事說來話長,爲師也沒有太多時間和你解釋,總之夏雲峰野心極大,意欲網羅黑白兩道中人,收歸己用,他下的這種毒藥,名叫迷迭散,服後依然神志清明,武功不失、但卻一心一意服從於他,永無二心,據爲師預料,武林中凡是到過夏家堡的人,大都被他暗下迷藥,變成了他的心腹,此事後果不堪設想…”

範子云道:“有這麼嚴重麼?”

屈一怪輕輕嘆息一聲道:“爲師本來和夏雲峰只是有些私人恩怨;但最近發現了此一江湖大患的暗流,才答應了總教頭的職司,留下來看看他們的動靜,但你卻不可在夏家堡待下去了。”

範子云一怔道:“師傅之意,是要徒兒離開夏家堡麼?”

“不錯!’屈一怪道:“你應該聽老管家的話,到金陵去投靠老鏢頭,他和你祖、父二代,都有交誼,住在他那裡,爲師也可以放心了。

範子云道:“弟子留在夏家堡,也可以做師傅的幫手不好麼?”

屈一怪莞爾一笑道:“佳兒,你也太低估夏家堡了,你留在堡中,不但幫不了爲師的忙,而且還會給爲師許多累贅,這就是爲師要你離開的緣故。”

範子云道:“弟子要走,也總得向夏伯伯說一聲纔對。”

“按道理,應該如此。”屈一怪笑了笑道:“你和他說了,還走得成麼?”

範子云道:“但……但……”

屈一怪含笑道:“不用說了,待會等夏雲峰過去之後,你也該走了。”

他不待範子云多說,接着道:“你見到盛錦堂,不可提起爲師,哦,還有一點,十分重要,你要他轉告華山商掌門人,峨嵋青雲道長和婁樹棠等人,極有可能已經被夏雲峰所蠱惑,說的話已經是不可盡信……”剛說到這裡,忽然低喝一聲道:“徒兒不可作聲!”

話聲未落,但聽林外“嘶”的一聲,一道人影疾如流星,在大路上劃空而逝,去得好快!

屈一怪臉色微變,說道:“夏雲峰一身造詣,較十年前,果然精進了甚多。”

範子云道:“師傅,剛纔那道人影,就是夏伯伯麼?”

“暖廠’屈一怪道:“爲師也要走了,徒兒,這裡有六十兩銀子,你放在身邊,可作盤川,路上小心。”

說完,把一封銀子塞到範子云的手中。

範子云要待再問,哪知剛一擡頭,師傅已經走得不知去向,心中暗暗驚凜,忖道:“看來夏伯伯一身輕功雖然已臻上乘,但比起師傅來,還是略遜了一籌!”

心中想着,也就悄悄閃出林去,須知他從未出過遠門,此刻聽了師傅的囑咐,要他不別而行,去投奔金陵盛記鏢局,心中總覺得這麼做,對不起夏伯伯,但師命難違,說不得也只好走了。

只是這一跨出樹林,前面雖有一條大路,但他不知道往金陵該從哪一條路去纔對?心中方在猶豫之際。

忽聽有入大聲道:“前面不是範公子麼?好了,好了,總先找到了。”

聲音入耳,一道人影已然迎面飛奔而來。

這人範子云自然認識,那正是夏家堡教頭天馬馬全義,跟在馬全又身後,還有四五個人,都是夏家堡的堡丁。

範子云暗暗攢了下眉,師傅要自己離開夏家堡,這回給他們找上了,看來是走不成了!

心中想着,只好迎了上去,拱拱手道:“馬教頭,你們來得正好,在下正是迷了路,不知從哪裡走纔好。”

馬全又含笑道:“在下和孫國彪奉堡主之命,出來分頭找尋範公子的,既然遇上公子,那就請你回去吧!”

範子云說了聲“請”。

馬全義道:“在下帶路。”

範子云設再和他多說,各自展開腳程,回到夏家堡。

夏雲峰還在書房等候,範子云跨進書房,叫了聲:“夏伯伯。”

夏雲峰看到範子云回來,一手拂鬚,藹然含笑道:“賢侄回來就好,老夫方纔據報,賢侄是追蹤一個女子出去的,老夫怕你有失,纔要孫國彪。馬全義追了出去,把你追回來。”

範子云道:“多謝夏伯伯關心,小怪本來早就回來了,只是夜晚不認識路,迷了方向。”

這話夏雲峰相信,他看到範子云回堡來的,這就點點頭道:“賢侄可知那女子來歷麼?”

範子云人本聰明,想起方纔看到夏伯伯從林前飛過,可能就是尾隨自己出來的,這就微微地搖搖頭道:“她自稱姓商,小侄不認識她。”

夏雲峰微微~笑道:“賢侄真的認不出她來麼?皆如她的舉動,和說話的聲音等等。”

範子云聽得一呆,說道:“小侄真的看不出來。”

夏雲峰道:“像不像那個假扮紫玉的人?”

範子云吃驚的道:“她……會是假扮紫玉的人,這個小怪並未留意。”

夏雲峰目光一擡,問道:“她把賢侄引出堡外,和你說了些什麼?”

這是有意試探範子云的,其實他們的談話,他已經聽到了一小部分了。

範子云俊臉一紅,說道:“她……約小便到金陵去…”

夏雲峰聽得很滿意,範子云沒有瞞他,笑了笑道:“老管家在世之日,也曾提過,要你去一趟金陵,其實你想去金陵,去遊歷一趟,亦無不可,嗯,時間已經很晚了,賢侄快回去睡吧廠”

範子云眼見夏伯伯沒有再多問,心頭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這就應了聲“是”,退出書房,迴轉東院。

夏雲峰一手捋須,獨自沉吟道:“這丫頭性商,會不會是商翰飛的女兒?她居然看中了範賢侄!”

女孩兒家若非對你鍾了情,豈會約你到金陵去?

他想起商小雯最後對範子云說的那句話:“哼,你大慨想做夏家堡的女婿,才這般捨不得走。”夏雲峰不覺得意的一拍巴掌,大笑道:“對!老夫就這麼辦!”

口口口

第二天,總管翟開誠從金牛村回來了,也帶來了範大娘的書信,一封是給夏雲峰的,感謝他對範子云的照顧,一封是給兒子的,叮囑他住在夏家堡,務必要聽夏伯伯的話。

夏雲峰看了信,甚爲滿意,朝翟開誠點頭道:“好,翟總管,你辦得很好。”

翟開誠連忙躬身道:“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夏雲峰目光朝門外一擡,叫道:“金管事。”

“有。”金管事答應一聲,匆匆走入,垂手道:“堡主有何吩咐”?

夏雲峰道:“你到慈雲庵去一趟,叫何姥姥到書房來見找。”

金管事應了聲“是”,匆匆退出,過了一會,他領着問姥姥來至書房門口,說道:“啓稟堡主,何姥姥來了。”

夏雲峰道:“叫她進來。”

何姥姥行入書房,行了一禮,說道:“何婆子見過堡主。”

夏雲峰一擺手,含笑道:“何姥姥,不用多禮,請坐。”

何姥姥道:“堡主書房裡,哪有何婆子的座位。”

夏雲峰含笑道:“你是容兒的奶孃,這些年來,一直由你照料着容幾,老夫幾時把你當下人、外人看了?”

何姥姥道:“多謝堡主看得起何婆子。”

夏雲峰道:“你且坐下來,老夫有事和你商量。”

何姥姥欠身道:“如此何婆子就告坐了。”就在下首椅子落坐,一面問道:“堡主有什麼吩咐?”

夏雲峰一手捋須,微笑道:“何姥姥,你知道容兒今年幾歲了?”

何姥姥道:“小姐今年十九。”

“唔!”夏雲峰點頭微笑道:“不錯,也該是及笄之年了。”

何姥姥目光不由的一擡,微愕道:“堡主之意,可是要小姐?”

“老夫正有此意!”夏雲峰捋須道:“所以老夫要和你商量。”

何姥姥道:“堡主……”

她只叫了聲“堡主”,底下的話,沒有說出來,那是等候堡主的下文。

夏雲峰道:“何姥姥可知老夫有一個義弟麼?”

何姥姥道:“何婆子聽說過,好象是範二爺,和堡主義結金蘭,昔年老婆子隨侍夫人,曾經見過,據說範二爺十年前無故離家不返,至今尚無消息。”

“不錯。”夏雲峰點頭道:“範二弟有一個兒子,名叫範子云,今年十六歲,前幾天奉他母親之命,來到堡中…………”

提起範子云,何姥姥心頭一陣跳動,不敢望堡主一眼。

夏雲峰續道:“此子人品武功,都是千中挑一之選……”

何姥姥道:“老婆子是下人,此事由堡主作主,但……”

“但”字下面,忽然停住。沒說下去。

夏雲峰道:“何姥姥有什麼意見,但說無妨,容兒她娘已經過世,你是她的奶孃,容兒從小一直就是你照料她的,老夫叫你來,就是要聽聽你的意見。”

問姥姥道:“堡主言重,老婆子覺得小姐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婚姻大事,應該聽聽她自己的意見纔是。”

“不錯!”夏雲峰點頭道:“老夫也有此意,只是目前爲時尚早,老夫想讓他們先見見面,看看容兒的意思如何,晤,這話老夫不便問容兒,就要你從旁探探她的口氣,當然你也不用和她明說,如果容兒覺得可以,老夫就可以差人跟範夫人去說了。”

何姥姥遲疑了下,問道:“還有邢夫人呢?”

夏雲峰道:“容兒和她繼母(邢夫人)有着很深的成見,她繼母才住到老子山去的,她今天也要趕回來,但此事還是由容兒自己作主就好了。”

“哦!”說到這裡,口中哦了一聲,又道:“今天下午,四川唐門少莊主夫婦,和黃山萬少莊主兄妹,要到本堡來,其中有二位是女眷.所以秋娘(邢夫人)必須趕回來,你去告訴容兒,也出來和她們見見面。”

何姥姥道:“小姐和刑夫人見面,只怕不大好吧?”

“不要緊。”夏雲峰道:“這兩家都是通家之好,有外客在場,她們母女不會有什麼的,何況只是藉此爲由,老夫也要範子云參加,那就不落痕跡了,你就等容兒見過了範子云,不妨私底下探探口氣,看她對子云的印象如何,再來告訴老夫,但事前不可對容兒明說。”

何姥姥心中暗暗好笑,小姐早已見過範相公了,但這話只是心裡想想而已,自然不敢說出口來,點頭道:“老婆子省得。”

夏雲峰一擺手道:“好,你回去吧,下午你可陪客兒同來。”

何姥姥欠身道:“老婆子那就告退了。”

口口口

下午,範子云獨自站在花架前面,怔怔的出神!

他昨晚回來之後,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現在心裡更覺得煩了!

師傅要自己到金陵去投奔盛錦堂,自己沒有走得成,該如何向師博說呢?若是要去金陵,又如何向夏伯伯開口?

這已經夠他爲難了,如今翟總、管回來,捎來孃的信,又叮囑自己在在夏家堡,不可任性,尤其因自己從未出過門,不可往江湖上亂跑,一切要聽夏伯伯的。

這一來,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呢?他真想去找師傅商量商量。

“範公子。”一個嬌脆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範子云急忙轉過身去,只見紫玉俏悄婷婷的走了出來,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以帕抿嘴,低笑道:“你在想心事?”

範子云突然感覺她說話的聲音,和舉止之間,竟然有幾分和從前的紫玉(他替她起出梅花針的紫玉)相似,心中不禁微微一怔,一時望着她發愣。

紫玉被他看得臉上一紅,低垂粉頸,靦腆的道:“公子幹麼這般看着小婢?”

範子云越看越覺得她像從前的紫玉,口氣急促的道:“你………”他真想問問她:“你到底是不是從前的紫玉?”但這話如何問得出口呢?

紫玉幽幽的道:“小婢怎麼了?”

範子云道:‘在下從前認識一個朋友,她和姑娘長得十分相似…………”

紫玉輕笑道:“所以你想問問我,是不是她?”

這說話的口氣,這一聲輕笑,竟然又極像商小雯。

範子云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一時之間,只覺眼前這個紫玉,身份十分可疑!

紫玉沒待他說話,五指輕輕前門外一指,低聲道:“有人來了!”

說罷,翩然往屋中走去。

範子云回頭看去,只見金管事正從院門外走入,看到範子云,就連忙拱着手道:“範公子,堡主有請。”

範子云問道:“堡主現在哪裡’!”

金管事道:“前廳,方纔來了幾位貴賓,堡主纔打發小的來請範公子的。”

範子云道:“來的是什麼人?”

金管刮陪笑道:“下午一共來了二撥人,一撥是從四川來的,唐門的少莊主唐文煥和他新婚不久的少夫人,一撥是黃山萬家的少莊主萬選青和他妹子青鳳萬飛瓊,爲了款待兩家的女眷,邢夫人也遠巴巴的從老子山趕來了呢!’範子云道:“耶夫人一直住在老子山,很少回堡裡來麼’!”

金管事笑了笑道:“老子山也有一座夏家堡,地方比這裡還大得多呢,本來是堡主親自管理的,現在那一片基業,交給了刑夫人掌管,自然很少回到這裡來了。”

範子云隨着金管事,來到前廳,金管事腳下一停,欠身道:“範公子請。”

範子云跨進廳門,就看到廳上已有二男二女坐在那裡,正和主人談話。

這四人都很年輕,看去約摸二十出頭,男的俊逸出衆,女的嬌婉多姿,敢情就是四川唐門和黃山萬家的兩位少莊主了。

坐在夏雲峰身側的是一個滿頭珠翠,身穿綠色衣裙的婦人,柳眉鳳眼,生得頗爲妖嬈,敢情就是夏伯伯繼室邢夫人了。

夏雲峰一眼看到範子云走入,立即含笑道:“範賢侄,快來,老夫給你引見兩位年輕朋友……”

就在夏雲峰說話之時那四位客人都已站起身來。

夏雲峰指着上首身穿藍袍的青年和身穿鮮紅軟緞衣裙的少婦,說道:“這位是四)1唐門的少莊主唐文煥唐老弟,和唐少夫人。”

接着又指着身穿錦袍的青年和一身青色衣裙的姑娘說道:“這二位是黃山萬家的少莊主萬選青萬老弟,這是萬老弟的令妹,人稱青鳳萬飛瓊的萬姑娘。”一面又含笑地道:“他是老夫故人之子範子云範賢侄,他今草就是人稱青衫客的範大成,說起來,你們就知道了。”

雙方經夏雲峰引見之後,就各自說了些久仰的話。

夏雲峰才含笑一指綠衣婦人,朝範子云說道:“範賢任,來,這是你夏伯母,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範子云急忙走前一步,恭敬的叫了聲:“夏伯母!”

邢夫人笑顏逐開,輕“唷”一聲道:“範大官人,瞧你一副斯文模樣,真教人家當你是中了秀才的讀書相公呢,賤妾還是今兒個才聽堡主說起,你一身武功,連咱們堡裡久經訓練的天龍武士,合幾人都不是你的對手,難怪你夏伯伯見了人就誇獎着你哩!”

範子云被她說得俊臉一紅,囁嚅的道:“那是夏伯伯過獎!”

刑夫人含笑道:“大家請坐,到了夏家堡,都是自己人,快別客氣了。”

黃山青鳳萬飛瓊斜飛的鳳眼,只是偷偷的打量着範子云,一張勻紅的粉臉上,紅紅的,一派脈脈會情的模樣。

就在此時,廳前檐廊上響起一陣環佩之聲.走進一個一身素衣的姑娘,她身後緊跟着身穿青布衣衫的何姥姥。

那素衣姑娘正是住在慈雲庵裡的夏玉容,她今天臉上沒戴黑紗,出落得眉黛如畫,星目如水,舉止嫺雅,只是臉色微嫌蒼白,也更襯托的淡雅脫俗之美!

夏姑娘跨進大廳,看到邢夫人,臉色微微一冷,但依然舉步走入,朝夏雲峰福了福道:

“是爹爹召喚女兒?”

夏雲峰掀須笑道:“容兒,今天來了幾位年輕的貴賓,其中唐少夫人和萬姑娘,都是巾幗英雄,所以爲父特地叫你出來作陪,來來,爲父給你引見……”

她先介紹唐文煥夫婦和萬選青兄妹,然後又指着範子云,說道:“這是你二叔的令郎範子云,你總記得在你小時候,範二叔最喜歡你了,一上咱們堡裡來,第一個就是抱你,你看如今子云也這麼大了,他比你還小三歲呢,你們就以姐弟相稱好了。”一面又朝範子云道:

“她以玉容,老夫還記得有一年你跟令堂一起來,玉容拉着你的手,一口一聲弟弟,還一直餵你糖吃哩!”

他這一說,把範子云、夏玉容都說紅了臉。

範子云趕忙作了個揖道:“小弟見過玉容姐姐。”

夏玉容飛紅雙頰,也還了一禮,低低的叫了聲:‘子云弟。”

大家隨着各自坐下。青鳳萬飛瓊坐到夏玉容身邊,喜孜孜嬌聲道:“夏姐姐,小妹聽說你是九華神尼的高足,神尼號稱空門第一高手,姐姐一定盡得神尼真傳,小妹早就想來看姐姐了,這回不是我哥哥奉命前往金陵,順道先到這裡來看看夏前輩,我娘還不放我來呢!”

夏玉容道:“萬姐姐說得太客氣了,小妹久聞黃山世家,劍法獨步武林,小妹只是家師一名寄名弟子,學不到家師千分之一,說來反教小妹臉紅。”

兩位姑娘家一見面,就卿卿噥噥的說個沒完。唐少夫人究竟是少婦了,有些矜持,不像少女般那樣活潑,只是傍着夫婿唐文煥坐着,很少說話。

夏雲峰掀須笑道:“萬少兄遲來了一日,峨嵋青雲道長昨日一早才走,他好像是上武當山去的,如今只有華山商掌門人還在金陵,萬少兄赴金陵迎接,最多隻能接到商掌門人一位,本來老夫有意邀約商道兄前來敝堡盤桓幾日,後來聽說商道兄到金陵去,是爲了他們華山派的事情,因而未果,萬少兄迎迓商道兄,回程之日,再來敝堡小住幾日,老夫也可摒擋成行了。”

萬選青道:“家母因會期不遠,前輩衆望所歸,故而家母命晚輩前來向前輩請示。”

“好說,好說!”

夏雲峰道:“黃山大會,爲期尚有一月,上次大會,是由貴派和華山、峨嵋三派值年,老夫在會前不好多表示意見。”

接着朝唐文煥笑道:“萬少兄要去金陵迎迓華山、峨嵋二派掌門,不克在敞堡久留,唐少兄賢伉儷東來不易,如今離會期尚遠,就可在敝堡多盤桓些時日了。”

唐文煥欠身道:“打擾前輩,實在不好意思。”

夏雲峰大笑道:“老夫昔年人川,就在貴堡住了一個多月,和令尊越談越覺投機,臨行前令尊還堅不放行呢,咱們是老交情了,賢伉儷住在敞堡,就和住在自己家裡一樣。”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莊丁在廳上點起了燈,兩名侍女在大廳左側,擺好酒席,恭請堡主、夫人陪同來賓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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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九章 識破奸計第十六章 人獸之喻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恨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恨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四十章 興師問罪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五章 初露鋒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一章 風雷之爭第二章 千里尋父第三十章 同仇敵愾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九章 識破奸計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八章 閉眼丐婆第二章 千里尋父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十五章 煙消人杳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二十九章 殺母之仇第一章 風雷之爭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四十章 興師問罪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二章 千里尋父第二十章 初顯神威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十九章 撲朔迷離第四章 夜窺隱秘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十一章 奇信怪柬第三十五章 清理門戶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二十七章 惡毒陰謀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九章 識破奸計第三十三章 笑面神丐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十七章 花粉催情第三十九章 殺子之恨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七章 酒中下毒第三十八章 千鈞一髮第十二章 依計行事第二十一章 將計就計第二十六章 紛紛中伏第二十二章 神功無敵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十三章 敵友難分第三十二章 分光劍法第三十六章 附骨毒疽第一章 風雷之爭第十八章 五臺兇僧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九章 識破奸計第六章 榮任教習第三章 故交情殷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五章 僞選盟主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三十四章 巧計安排第二十四章 變生肘腋第二十八章 當面許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