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剛剛不閃開呢？”玉凌反問道。
“那我一氣之下說不定真會殺了你喲，畢竟我最討厭死不認賬的人了。”羅洄之笑容甚是燦爛，根本看不出半分殺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玉凌只能補救道：“不是我故意欺瞞大小姐，實際上我這凝魄境也是剛突破不久，大概是受了逆雲海的刺激。”
“就算如此，那你之前好歹也是化靈巔峰嘍？”羅洄之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玉凌道：“聽常幫的人說，你好像還不到二十？難不成……你是亂塵那邊的第一天才？”
“大小姐過譽了，魂力修行跟另外兩個體系不太一樣，有時候突破很困難，有時候卻很容易，我只是運氣好罷了。”
“不不不，我聽說東境那邊公認的第一天才裴浩初還是傳說中的星辰海呢，但他也是二十歲纔到凝魄境的。”羅洄之一眨不眨地盯着玉凌。
玉凌都有些無奈了：“大小姐到底想說什麼？”
羅洄之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吟吟地道：“我原先想着呢，就讓你在家族慢慢做事，日後成爲我最有力的幫手，不過現在看起來，倒是埋沒你的才華了。”
她沉思了兩秒，又道：“你之前想離開羅家，是不是因爲……你要打拼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
玉凌瞳孔一縮，不動聲色地道：“請大小姐放心，我沒有那麼……”
“別急着否認。”羅洄之打斷道：“如果你連這點野心都沒有，就當我看錯了人。”
“大小姐的意思是？”
羅洄之閉目沉思道：“直白點說，要是讓你一直當我的隨從，遲早有一天咱倆得反目成仇，對不對？所以我想換個思路，我們大可以合作。”
“怎麼合作？”
“你助我成爲家主，我助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如何？”
“恐怕大小姐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很吃虧吧。”
“以後不吃虧就成，我還是很相信你的潛力的。”羅洄之笑得若有深意。
玉凌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不着痕跡地轉換了話題：“還是先解決這件案子吧。”
“那倒也是。”羅洄之也沒急着逼他表態，隨手撩開車簾，便將裡面的羅半騫拖到了地面上。
“你能控制他魂海嗎？”羅洄之問道。
“有些難，不過他已經喪失了反抗能力，只要不問那些特別刺激他情緒的問題就好。”玉凌俯下身，洶涌的魂海海潮便悄無聲息地淹沒向羅半騫。
半個時辰後，羅半騫的魂海防線全面告破，玉凌的魂力漸漸滲透到了他意識深處，昏迷中的羅半騫幾乎沒有太激烈的反抗，很快就被玉凌暫且控制住了心神。
羅洄之已經想好了一堆問題，所以沒有片刻停頓地審問着。
幾分鐘後，她已經知道了大部分想知道的東西，於是漸漸觸及到了最核心的隱秘：“你究竟是爲誰做事？”
“我爲大人效命。”
“哪個大人？”
“大人就是大人，沒人知道他是誰。”羅半騫呆板地答道。
“男的女的？”
“不知道。”
羅洄之氣得想踹他一腳，最終還是硬生生忍住了：“那你爲什麼聽從他的命令？”
“因爲大人幾年前救了我一命，強行讓我服下了一種毒藥，如果不聽命行事，每半年就會發作一次癢症，直到三次之後渾身潰爛，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你爲什麼不試着找解藥？”
“我這麼多年一直在找，但詢問了很多精通藥理的大師，他們都沒有辦法救治。即便我不想背叛羅家，可癢症發作的時候生不如死，我也別無選擇。”
“你爲他們做了多少事？”羅洄之冷聲道。
“每個月彙報一次情報，別的也沒什麼，直到這次慕容家派來使者，大人讓我配合刺殺行動，我就特意支走了幾個坐鎮夜王樓的高手，讓防禦層出現了漏洞。”
羅半騫雙目空洞地道：“一些善後的事也是我做的，馬青雄已經死了，是我將他的屍體處理掉，僞造成失蹤。”
羅洄之怒氣上涌，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羅半騫捅露出來的事情實在太多也太驚人，羅洄之簡直難以置信，這位陪伴自己十來年的侍從首領竟然早已不知不覺被人滲透，偏偏她還一無所覺。
關於羅家的內奸，她懷疑過很多人，獨獨沒有懷疑羅半騫。
“那位花魁雙霜到底是什麼身份？”玉凌接過話頭。
羅半騫呆呆道：“不知道，她應該比我高一級，更受大人信任和重視，畢竟她是他們內部培養出來的雙系兼修的天才，既是破玄武者，也是凝魄魂師。”
羅洄之實在忍不住問道：“你那位大人背後到底是什麼勢力？”
“我不知道……好像不是五大宗門，也不屬於六大家族，但又與他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反正他們一定是個非常龐大也非常可怕的勢力……”
羅半騫眼中現出極度恐懼的色彩，正是這股強烈的恐懼讓他漸漸掙脫了玉凌的魂力控制。
沒給他徹底清醒的機會，羅洄之就握緊匕首抹過了他的脖子，親手殺了這位曾經忠心耿耿的侍從首領。
看着栽倒在地的羅半騫，羅洄之不禁有些踉蹌地退開了幾步，那滿臉的疲憊像是幾天幾夜沒閤眼一般。
她的手一直在顫抖。
“我們回去吧，剩下的事自有別人來收尾。”
霎時的軟弱之後，羅洄之便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重新變得波瀾不驚。
玉凌也沒有多說什麼，任何安慰的言語對她來說都太過蒼白無力，羅洄之恐怕更願意自己默默消化情緒。
坐上馬車後沒多久，羅洄之便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那位花魁是刺客中的一員？”
“因爲她劍法很好。”
“可是刺客都用刀。”
“那只是一種障眼法，事實上他們都是劍客。”
“哦？”
“長期用劍的人拿起刀來，纔會是那種奇怪彆扭的姿勢，而且刀更適合劈砍，慕容家的人卻全是被捅穿了心臟，只有劍客纔會習慣用‘刺’的動作。”
“你這麼一說就更奇怪了。”羅洄之沉思了片刻才道。
“哪裡奇怪？”
“雪峰多劍客，煉火宗善用毒，這兩者絕不可能勾結到一起去。”
“北境宗門家族衆多，劍與毒也不一定是這兩家的專長。”
“不，家族的藥師已經仿製出那種毒藥了，按你的話說就是樣本。”
羅洄之拿出一個小藥包，解開之後便露出了一小堆淡淡的白色粉末。
“這種毒藥在粉末狀的時候聞着很提神，沒有任何害處，只是一旦沾了水，就對玄力剋制得厲害。”
羅洄之頓了頓，又道：“這種性質像極了斷玄草，而斷玄草只有葬滅山纔出產，那裡是煉火宗的地盤。”
“至於劍法，倒是你提醒了我，雪峰十六絕技中有一門就是刺心劍。他們用刀施展雖然變了很多味道，但大體不會出錯。”
玉凌蹙眉道：“別忘了還有一個刺客會羅家的曜日訣，以羅半騫的身份，他還不夠資格看到這門功法吧？”
羅洄之神色轉寒，淡淡道：“我把羅半騫的屍體放在那裡，就是想等着看看，家裡會有誰跑出來爲他收屍。不過猜來猜去，不是二弟就是羅容芥吧。”